《对天歌》夜雨泠

4、第3章

　　珠市是南方最为繁华的城市，这里不仅商铺林立，灯红酒绿的夜总会更是星罗棋布。尤其黑幕降临之后，整个城市却没有陷入黑暗之中，反而通宵达旦地灯火通明，很多人不知疲惫地在夜晚狂欢。
　　姜凝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感叹喧嚣繁华的同时，也觉得微微不适。毕竟安静舒适的小城更适合她悠闲地生活，这里的烦乱让她心神不宁。
　　冯颂媛结束了手机通话，“他们说，今晚八点在中山路的地下停车场见。”
　　姜凝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冯颂媛常常地叹了一口气，心中稍许放松，事情终于要结束了，只希望上帝保佑可以平安地将他就出来。
　　姜凝望着缓缓流动的江水，这条江南北贯穿整个珠市，宛如一条玉带横卧其中。
　　冯颂媛见姜凝不出声，不禁问道：“我们一直在这里等吗？要不先回我家休息一下。”出门好几天了，冯颂媛才深刻体会到家的温暖，毕竟家里面还有他的气息，这让她安心。
　　姜凝转过身，“你先回去吧，我想在江边散散步。”说完好似没有看见冯颂媛错愕的表情，径直走了。

　　水能够让人平静，这是姜凝多年来的感觉，不论遇到何种困难、多大的烦扰只要站在水边，她波动狂乱的心就会慢慢平静下来，甚至达到人水合一的境界。“上善若水”，现在也只由水能安抚她那颗上下起伏的心。
　　又要见到他了，五年了，他们整整五年没有见过面了。姜凝设想过多种与他重逢的情景，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种境况下要与他见面。不知他是胖了还是瘦了，不知他的笑容是否还那样灿烂。是的，灿烂，当年正是这灿烂的笑容征服了她一贯淡漠的心。
　　那是一个雨后的中午，姜凝被派擦拭教学楼走廊的玻璃，但是玻璃太高，即使踩着椅子娇小赢弱的她依旧够不着最高处的玻璃。灵机一动，她从教室里找到一把小凳子，椅子凳子搭在一起的高度终于令她可以擦拭玻璃。
　　过往的同学对她这危险的动作视而不见，姜凝也不以为意，高个的男班长走过来嘱咐她小心些，姜凝淡淡一笑，继续擦拭玻璃。
　　“你快下来，我帮你擦吧。”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姜凝回头一望，原来是同班的余子尚，两人之前从来没有说过话，因此对他感到陌生。姜凝与陌生人一向是保持距离的，她摇了摇头，“不用了，你走吧。”
　　余子尚暗笑这个倔强的女生，他伸出了手，灿烂地一笑：“太危险了，快下来。”姜凝被他灿烂、帅气、充满阳光地笑容惊呆了，不自觉地伸出了手，感受到厚实、粗糙略带温暖的手掌。
　　余子尚将她扶了下来，看着她略有发痴的目光，知道她被自己的魅力折服了。他很了解自己，英俊挺拔的外表，开朗风趣的性格，吸引了不少大学校园中的女生。可是这个同班的女生，在班中一向默默无闻，对他也总是视而不见，为人更是冷冷淡淡，这都令他非常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这样排斥别人呢？
　　姜凝似乎感受到自己的异常，双颊一红，说了声“谢谢”，便不再看向他。
　　她的娇羞令余子尚心中一动，他又是一笑，随手拿下了小凳，从她手中拿走抹布，踩上椅子将玻璃擦拭干净。姜凝望着她挺拔的背影脸上渐渐泛了笑意，原来还是有人愿意帮助她的，并不是所有人都那样冷漠。
　　她记住了他的笑容，便再也没有排斥他。
　　往事如江水历历在目，货船的汽笛声唤回了姜凝的思绪，此时正值夕阳西下，水面被阳光映射得金光泠泠，姜凝双手紧握栏杆，暗下决心：“子尚，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不惜任何代价。”

　　出租车将姜凝与冯颂媛载到了中山路的停车场，二人下了车做电梯到了地下，但是停车场出了一排排的汽车和保安便再无人影。
　　“怎么没有人，说好在这里交易的。”冯颂媛焦急起来，不禁大喊：“子尚，子尚！”
　　姜凝打量了一下四周，心中暗骂自己糊涂，如此公众场所如何进行这等交易，此时音乐声响起，冯颂媛慌乱的竟没有听出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姜凝伸出手，“我来接。”冯颂媛见她依然镇定，才逐渐定下心来，掏出手机递给她。
　　“九点之前到自由路的翡翠皇宫。”只一句话手机就挂断。
　　冯颂媛急忙问道：“他们怎么说，子尚现在在哪？”
　　姜凝将手机还给她，安慰道：“你先别急，他们换了地方，我们这就过去。”
　　一路上，冯颂媛因为担忧过度脸色发白，腹部也隐隐作痛。姜凝看见她的额头上渗出冷汗，便掏出纸巾替她擦了擦，“你没事吧？”冯颂媛咬着牙虚弱地摇了摇头，勉强地对姜凝一笑，随即眼眶中便滑出清泪。
　　姜凝暗叹一口气，开始有些同情她了，老公被绑架，而她又有身孕还要日夜担心，也难为她熬到现在。如果换成自己，又能有几分坚强呢？更何况她还是子尚的妻子，爱屋及乌，自己怎能不多照顾她几分？
　　中山路与自由路分在珠市的南北两侧，对方显然是故意耍弄，看来即使如数交了钱也未必能救出余子尚，思忖至此姜凝不禁忧心忡忡。

　　翡翠皇宫夜总会规模颇大，装修更是金碧辉煌，极尽奢侈。姜凝跟随来人一路穿过大厅，在曲折的走廊上走了将近十分钟，竟还没有到尽头。
　　姜凝没有让冯颂媛跟进来，不仅因为她身体不适，更怕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受到伤害。
　　直觉告诉姜凝，今晚的交易并不简单，她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把余子尚平安救出来。所以，她不能让冯颂媛面临危险，否则她无法面对子尚。临别前，她只是嘱咐冯颂媛若半小时之后自己还没有出来，就先行离开。
　　走廊仿佛没有尽头，姜凝因为紧张提包的手已经布满冷汗，时不时有些莺莺燕燕从她身边走过，好奇地打量她。她虽无心理会，但是呛鼻的香水味令她紧皱眉头。
　　迎面而来几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为首的一个三十多岁男人身着藏蓝色西装，打着深棕色条纹领带。为姜凝领路的人却对他十分恭敬，停下来站在一旁叫了一声“任先生”。男人随意地点了点头，径自带人走了。
　　姜凝与他擦肩而过，并没有看清他的相貌，而且此时也无心理会旁人。男人看她打扮与这里格格不入，斜眼瞄了她一下，也从有放在心上。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总是很奇妙的，她与他都没有想到只在这一瞬间彼此陌生的二人将被命运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