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The Unexpected Resul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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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的一声脆响。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剑。雪亮的剑锋被被对方生生地一击斩断。掉落在黄埃里的剑刃依然锐不可当，闪烁着耀眼的寒芒。
握紧断剑的双手用力绞紧。雪白的手指青筋凸显，就像白瓷器上的青胎，一点一点蔓延着。
我……输了……？！
这是沙漠边缘的一个村落，东面是干渴沙丘与魔神石像丘，西面则与尼弗雷姆火山脉接壤。土黄色的建筑和漫天的风沙仿佛浑黄一体，夹杂着呼啸的沙粒旋转飞舞如同细小的冰渣。低矮的建筑物早就因为无人打理，还有岁月和天气的侵蚀而变得残破不堪。风中吱呀呀地摇晃着生锈的古旧招牌，更是将这空旷的村落衬托出萧瑟的诡异。就好像时不时会有枉死的冤魂从废墟里飘出，在生月的晚上爬出被遗忘的监狱，爬出尼弗雷姆山脉的龙之坟场，在曾经热闹喧嚣的街道上徘徊游走。
本该只有风尘呼啸的荒村里，今日却反常地有两个人在打斗。
其中的那个青年男子。黑甲，黑铠，黑靴，甚至连披风都是黑色的，只不过深浅略有不同。并不是显得十分单调而烦闷的单一的颜色，而是由不同深浅产生了错落有致的渐变，仿佛冻僵的夜空一样，美丽，不可触及而寒冷。他披风的边缘缀着纯黑色的流苏，随着披风的飞舞而四散抖开恍如飘散的黑雪。
男人留着中长的发，眼瞳和发丝的颜色都是火焰一般的赤红色的，衬上那清一色的黑，竟然显得意外和谐而赏心悦目，如同盛放在地狱深处的红莲般妖异。他的五官精致又不失英气，鼻梁微微有些纤细，却不失挺拔；眉眼有些秀美却不失深邃，如同一个年轻的神祗。
黑衣男子嗤笑了一声，做为武器的尖利的长枪离她白皙的颈子只有微毫的距离。女子满脸汗水和灰尘，铠甲和披风也已经被劈碎，浑身满是尘埃。
她的神色已经褪去了最初的惊慌和不可置信，渐渐被清冷和镇定所取代。她慢慢站直了身子，任由那尖利的兵刃在白皙的皮肤上流下一道蜿蜒的伤口。鲜血汹涌而出，而她却仿佛没有痛觉一般，神色如同沉静的远山。
黑衣男子的眼神夹杂了一丝钦佩。他竟然向她笑了笑，手中的兵刃却又向前伸了一伸。
风尘肃杀，漫天黄埃将两个人的身影氤氲得有些模糊。惺惺相惜却有些决绝的杀意。
“你就是那个……斩杀我飞龙族无数族人的人类女子？”黑衣的男子忽然笑了。赤色的眼里漾起笑纹，幽深有如地狱深处奔腾汹涌的岩浆。他的眼角微微有些上翘，随着眼线柔和下来，睫羽也在微微颤动。恍若雪山之巅的冰莲出绽，高洁之极，却有种清高的魅惑。
“你还真是行踪诡异，我花了两天时间才堵住你。怎么，我还以为你是多出色的人，没想到逃跑的技术倒是一流。”他的唇角边露出饶有兴致的笑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美丽的幻剑使，你知道所有妄图对我的领地和臣民加以染指的人类，最终是怎样的下场么。”
话已至此，女子也没有多说什么。也许是因为对方的兵器抵在自己命门上的远古，她并没有做徒劳的挣扎，只是沉静地看着他。
“这里曾经也是一个人丁兴旺的村子。但是你们人族的神皇经常派来的守卫来捣乱。”他轻笑了一声，仿佛想到什么可笑又滑稽的事情，“当年……神皇伊悠为了让那些在各地游走的冒险者和修行的剑士帮助她无能的手下守护这个村子的安宁，竟然出了赏金，让这些流浪狗们猎杀我们，再把战利品飞龙牙交给守卫以换取赏金。”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等我忍无可忍的时候，这里就变成了屠宰场。”随着他脸上笑意的加深，他说出的话也越来越让人颤栗，“人类的血肉可真是美味……”
伸出舌，微微舔了舔唇角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焦灼在她的身上，眼神甚至能说是戴着一丝侵略的魅，仿佛捏在自己手里的，是对方白皙纤细的颈子；就在自己唇边的，是对方殷红的唇。
面对着一系列近乎诱惑的威胁，蓝发的女子竟然不为所动。她好像没有听见他后来的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回答了他最先问出的问题。
“就是我，弗莱尔阁下。”
她从腰间抽出剑鞘，右手握紧断剑的剑柄，握成拳状置于左胸。在这肃杀的风里，雪亮长剑即使折断也不能遮蔽它的锋芒。不难想象那锐利的剑锋下，曾经斩杀了多少怪物。即使被洗净，那上面的血腥气息也是难以掩饰的。
“斩杀您无数族人，只是为了以幻兽之血、幻兽之牙和幻兽之骨制作龙骨之笛。”她的眼神依然冷冽如同寒冬的朔雪，“这个世界没有怜悯和同情，只有强与弱。您的臣民败在我手下，是它们不够强大；而今次我既然没有逃脱您的掌控，就算死无葬身之地，也是我罪有应得。”
这样的话一出口，对方肯定会勃然大怒，或者直接就攻击过来。杀害对方无数的族人，就是为了炼制这一件小东西。而且竟然说的如此“大义凛然”，如此不知悔改，如此恬不知耻。
果不其然，在话音出口的一瞬间，弗莱尔的眼神顿时凌厉之极。但是在下一瞬间，那种凶恶的眼神却忽然消失了，银发的男子忽然间仰起头朗声大笑：“是么，原来人类中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人啊。”
只有被捏得咯咯作响的指骨泄露了他的情绪。
“不管您想要怎样，我珊·克莱因兹绝对不会做求饶的懦夫。”看着仰天长笑不止的弗莱尔，女子斜执长剑，闪着寒芒的剑锋在空中画出一个雪亮的弧度，映亮了她的眼。
然而，就在她自报家门的下一瞬间，对方的笑声戛然而止。
一起重归平静，两人皆是没有说话。只有夹杂着尘埃的长风呼啸过耳。
“克莱因兹？！”他震惊地看着她半晌，口中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好似十分不可置信。
冷冽的女子似乎也没有料到对方竟然是这种反应，也有一些疑惑。她沉吟了一声，还是说道：“是的。我的全名是‘珊·弗蜜里恩·德·维斯特·克莱因兹’。我不是月之岛上的人，而是从克雷西亚大陆远渡重洋而来，只为解决大陆的纷争。”
弗莱尔意味不明地打量了她一会儿。这个女人她的脸是极为美丽的。肌肤虽然脏污不堪，但不难看出肤质的颜色，本是洁白如雪的。樱唇如同玫瑰花一般鲜艳。一双瞳仁的颜色是这个岛国上不常见的暗紫色。仔细看上去，竟然还混合着一丝丝暗红，如同静脉流淌下的血。明明是这样妖魅的瞳色，却因为这个人的气质而并没有显得一丝一毫的媚俗。双眼冷沉却也灵动，有着少年人独有的活泼。而那纤细的眉更是有着微弯的弧度，眉梢沉然；给这张惊艳的脸点缀了些许的端庄和高雅。微微卷曲的蓝色长发散落在她的肩上，长及手肘。又因为长风的吹拂而摆动着。渗下的些许光亮地披洒在她身上，让她看上去如同吟游诗人口中的月神一样圣洁、端庄而冷傲。
这样的一个女子，竟然是斩杀了无数飞龙的人。要知道。飞龙族在整个月之岛上，人人都是谈之色变。珊看上去不并不是如同某些肌肉极为发达的家伙，让人一看便知此人力气不小。相反，她身材高挑匀称，在习武的女子里绝对算得上是纤细。但是她的姓氏，和千年前那个人一模一样……如果她真的是那个人的直系后代，自然也就不可能弱不禁风。
但是，她的眼睛，怎么会是那样的颜色。在他的理解中只有两千年前统御黑暗三族的魔王宙尔梅斯信奉的那个……如果她真的和尚恩·克莱因兹之间有血缘关系，那么这双颜色不祥的眼睛，就更奇怪了。
弗莱尔抚摸着下颌，深思的眼光在她身上上下游走，竟然也没有出手攻击。珊怎么会知道他内心的思量。在被这个人用肆无忌惮的眼光打量了一会儿后，饶是她也有些不悦：“飞龙王阁下，您约我在这里见面，不会只是为了互相对视吧。”
“本来呢，的确不是。”出乎意料的，弗莱尔竟然后退了一步，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兵器。他的右手的五指插//入额前的发中，向后拢了拢被大风吹散的发，“我之前是想打败你，然后一点一点把你活生生地吃掉。”
意思就是……他打算放过我了？
这下换珊疑惑了。和众多飞龙交战，她自然是知道它们的个性。好战斗狠，性格暴戾。随便的几下招惹就可以让它们暴跳如雷，毫不犹豫地攻击过来，用尖利的爪和火焰把所有胆敢侵犯它们的人挫骨扬灰。
虽然自己能猎杀那些飞龙，但是用它们的骨骼、利齿和血液根本无法融合传说中能驯服飞龙的龙骨之笛。她虽然收获颇丰，但是却从来未制成过成品。她一直觉得是因为一般飞龙牙齿、骨骼和血液的密度不够，或者在其他方面有什么缺失，比如那张炼金清单……也许并不齐全。
然而在她还没有完全弄明白到底缺什么的时候，自己的行为却已经触怒了尼弗雷姆的主人。自己自信普通飞龙不在话下，但是它们的首领弗莱尔，能化身成智慧人形的飞龙，从古至今也只有他一个了。
所以，当她知道他开始追杀自己的时候，曾经竭尽全力地躲藏。后来本着也许最危险的地方也许是出乎意料的安全场所这个想法，她赶往了早已被飞龙族夷为平地的人类村落雷姆村，不料却还是被发现了。
本来是要折磨自己至死的飞龙王，听到她自报家门后，竟然改变了主意。难道是自己的家世和飞龙族有过渊源？
但是克莱因兹家族世代居住在克雷西亚大陆，为赫洛德公国效力。怎么会……
“我说，克莱因兹小姐。”这是她才回过神，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弗莱尔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和她的距离不到一个拳头。珊倒是没有对这种太过接近的距离产生反感，因为她现在满心震惊——这个人，竟然能超脱自己的感知，以如此轻盈却诡异的速度瞬间移动到自己面前。如果和他正面对上，决一死战，即使自己拼死重伤了他，自己也是难逃一死。
果然自己还是太鲁莽了，做事情根本没有考虑后果。她对飞龙的猎杀称不上是大摇大摆正大光明，但绝对也和偷偷摸摸不挂钩。倘若不是刚才自己不知道走的什么运，她被弗莱尔捉住折磨至死，还要怎么……拯救赫洛德公国的臣民和克莱因兹领地的百姓，还要怎么平息克雷西亚大陆上的战火……
倘若身死，拿到龙骨之笛又有什么用……
“刚才明明还是个冷美人，怎么现在忽然露出快要哭了的表情？” 修长的双手抬起她的下颌，他微微俯身，好像立刻就能吻上的样子。男子的嘴角边已经扬起了一个玩世不恭得如同一个花花公子的笑容，吐出的话也十足像一个浪荡子。
她比他略矮，额头仅仅到男子的鼻尖。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飘扬的赤红色发丝下，是一张何等俊逸的脸。尖削的下颌虽然略显得有些单薄，但是高挺的鼻梁和深邃得如同汪洋得眼睛却深邃之极。仅仅看着那双眼，纵然在发丝下半遮半掩，也会有一种被吸进去得错觉。有人说尼弗雷姆山脉的飞龙倘若化成人形，便天生受火焰之神的眷顾，拥有强大的魔力，而弗莱尔则更是如此。他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世间万物，美丽深沉而又风流。
珊毕竟不是那种见了美男子对自己表示暧昧就心如鹿撞满脸飞霞。她的眼神回复了一开始的清冷：“您不认为您靠得有些近吗，阁下。”
“我这样对待过无数女人，但是说出这样话的，就只有你。”
“我不是一晌贪欢的人，而且我对男子没有兴趣。”
“哦？”弗莱尔笑了笑，微微有些轻佻，“这么说你喜欢的其实是女人？”
“也不是。我对男人和女人都兴致缺缺。”
“呵，喜欢女人又有什么不好。”男子心不在焉地挑起她散落在脸颊旁边的柔软的发，在指尖打着圈，好像想到了什么别的事情。赤色的眼睛透过她，似乎看到了很远的地方。一瞬间，轻佻的举动似乎失去了原来的本质。弗莱尔的手忽然间用力握紧，狠狠攥住指尖的一缕蓝发，仿佛是要捏碎这柔软的蓝色丝绸。
“弗莱尔阁下，如果您继续这种低俗又无聊的举动，请恕我不能奉陪。”张了张口，她还是把“要么就杀了我，要么就别来纠缠我”这句话咽了下去。她不想再去冒一次危险。飞龙族以性情多变著称，其实从弗莱尔身上就能很好地看出来。她不想赌，对方一定不会改变主意。并不是她怕死，而是在死之前，她还有极其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并不是该爱的人没有爱，这样哀婉浪漫的原因，而是身上背负的重担，公国百万臣民的性命……她要背负的实在太多。
“好吧。”弗莱尔竟然出乎意料地合作了。他放下手，向后退了两步，笑道：“你猎杀了那么多的飞龙，但是龙骨之笛却依然没有做好，对不对。”
珊看着他，企图从他的表情和动作中找出说这句话的企图。但是一切可能得出的答案，以他的身份和他应有的立场来说都显得过于荒谬。
“龙骨之笛的制作方法，除了飞龙族的牙齿、骨骼和鲜血，还缺少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蛇王的鲜血。”
饶是镇静如珊此刻也难以掩饰内心的惊诧。她本觉得弗莱尔会放过自己已经是万幸，没想到身为飞龙族首领的他竟然愿意提供龙骨之笛的配方。虽然不排除他说假话的嫌疑，但是倘若只是为了折腾自己，大可不必这样大费周章。再说了，这样不是等于再去劝说她猎杀更多飞龙？
“向统治月之岛和克雷西亚大陆的月神露娜迪亚发誓，你刚才说的没有半个字的假话。”
弗莱尔哑然失笑：“你为什么会以为我会尊敬你们人类信奉的东西？”
“母神露娜迪亚创造了世上的万事万物。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向她起誓。”
“好吧好吧。”他无奈地摊了摊手，漫不经心又吊儿郎当地说，“我弗莱尔·尼弗雷姆向万能的母神起誓，刚才对珊·克莱因兹所言句句为真。”
“谢谢。”她向他冷静地点头致谢。在对方表示不客气的时候，立刻转身就要告辞，却旋即被弗莱尔拉住。
“人类的心思就是难以琢磨。”弗莱尔拉住她，“你知道沙蛇之王的巢穴在哪里么。不用我告诉你？”
“承蒙不杀之恩已经无以回报。珊不敢奢求再从您那里得到什么。”
“果然是克莱因兹家的人，竟然如此会打官腔。”他看着她，声音有些讽刺，但是眼神却有些深远，仿佛她的话语让他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些陈年旧事。
“克莱因兹小姐，下次打官腔的时候记得圆滑点，不要破绽百出，更不要摆出这张脸。”
“您想听实话？也行。”珊忽然笑了，“我不相信您会好心帮助我那么多。我杀了您那么多的族人，您本该恨我入骨，不杀死我已经很奇怪。如今又告诉我那么多东西，如果真的所言非虚，那么肯定就是想从我身上知道一些什么。”
“那是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这个理由还不够具有说服力么。”他状似无奈地摊了摊手。
“在听完我自报家门后？看来您的‘门户之见’还真严重……又或者，对克莱因兹家有着某些执念？”
“好吧好吧，真是败给你了……我说不过你，但是我能像你保证，我绝对绝对不会对你有所图谋。”
“图谋我并没什么，只怕通过我你还另有所图。”
“小姐，好奇心请千万不要超过适当的范围。”
作者有话说第2章 The Unexpected Resul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