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月云霜曙

20、19

　　十九

　　素还真一行人有惊无险地回到琉璃国，路上与赦道的守关部队吞佛的军队短兵相接，可是打到一半的时候，不知道为何吞佛突然收了兵，放任他们离去。待进入琉璃国的边境后，一行人终于不必再赶路，便在边境做短暂的休整。
　　翠山行到了这里向素还真请辞，说是要去玄国寻找苍。他是素还真当初安排协助苍的人，如今双方分道扬镳，可仍是一根筋地要回苍的身边去，素还真没有为难，放他离开了，还送了大量钱财，说他若是哪一天想要回来也可，或是不想再居于人下，想做个普通人也可。翠山行没有拒绝，道了声谢走了。
　　等了两天终于等来了一页书，他一身风尘仆仆，与两年前分别之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眼神愈加深沉。
　　一页书带来了银锽朱武的死讯，想来当初吞佛会放他们离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银锽朱武一死，异度魔国群龙无首，恐怕近几年甚至几十年都要处于内乱之中了。
　　一页书赶了好几天路，将事情略略交待一下，便先去休息了。到了晚上，一页书若有所感，睡到一半突然惊醒，睁开眼却看到素还真站在床边。
　　“有事？”一页书问。
　　“弃天帝真的死了？”素还真这样问，虽然早就从青阳子耳中听到这个消息，他却一直不敢相信，一定要向一页书证实。
　　一页书点头。
　　“吾听说银锽朱武在迎战弃天帝之后还曾亲手将他的头颅挂上火焰城的城楼，怎么会突然死了？”素还真问，他停了一会，又问：“明明你早就离开火焰城，怎么会现在才追上我们？”
　　一页书看着他，轻轻地说：“你知道原因。”
　　“吾想听你说。”素还真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一页书，生怕错过他一个表情。而一页书只是沉默。
　　“他死，是因为他是最后一个圣魔元胎对吗？弃天帝要降临人间必须要圣魔元胎作为躯体，所以你在杀了弃天帝之后偷偷潜回了火焰城，暗杀银锽朱武。”一页书不肯说，素还真便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他一边说一边跪在一页书的床边：“国师，吾想知道，您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素还真抬起头，贴近一页书，直到两人都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气息：“国师，你这么做，是为了琉璃国，还是为了吾？”听他这样问，一页书的眼神有了些动摇，却仍是看着素还真。素还真的唇贴到他的唇边：“国师……你是为了吾吗？”
　　一页书突然扶住他的肩，阻止他进一步动作：“吾是为了你，也是为了琉璃国，没有区别。”
　　素还真却不肯接受这种说法：“吾与琉璃国唯一的联系只剩下这名义的身份，你若是为了琉璃国，那便杀了吾，吾死了，正可洗刷吾国所受之屈辱。”他说着，将一页书的手按到自己胸口。脆弱的心脏在一页书掌下跳动，一页书当然不可能动手，素还真又开口：“你不愿杀吾，便是为了吾。”
　　“胡搅蛮缠。”一页书欲收回手，素还真不肯放，顺势倒在一页书身上。素还真还来不及有什么动作，已被一页书推到地下：“请自重身份！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素还真被他喝住，半天没有动弹。突然，他哈哈一笑：“我什么身份？自甘为人妇的琉璃国前代君王？虽名为皇后实际上却不过一介玩物的魔国之后？你要吾自重的是哪一个身份？”
　　他一边问，抬起头望向一页书。一页书被他问得说不出话来，又听他说：“叫吾忍辱负重步步求生的是不是你？你明知吾对你是什么心思，你那样对吾说，你敢说没有任何一点别的意思！”素还真说完站了起来，他坐回一页书床上，直视着他：“吾回来了，你却要推开吾，那你告诉吾，吾回去要怎么办？吾有何面目再去面对续缘？面对昔日的朝臣？……甚至连国师你，都不愿接纳吾。”
　　“吾非是不愿接纳你。”一页书抬起头看着他。
　　“那么……”素还真兴起一点希望，可是紧接着，一页书的下一句话却再度将他打入地狱。
　　“我们，不可能。”
　　素还真撑在床上的双手开始发抖，他抿着唇看着一页书，可是一页书却逃避似地移开了目光。素还真一只手拉住一页书的手臂：“国师……一页书……”
　　一页书叹了口气，看向素还真，又一字一句地说：“我们不可能。”
　　素还真死死盯着一页书，倔强地抿紧唇，他好像还想说什么，一张嘴，却只能哆嗦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页书看着他的眼睛，素还真的眼神如玻璃一般渐渐碎成碎片。终于，他站了起来，离开了一页书的营帐。
　　一页书闭上眼睛，眼前不断回放着刚刚的一幕。他忘不了素还真离去时的眼神，希望破碎，慢慢透出死寂一般的绝望，融合成无边的黑暗。
　　一页书无声地叹了口气。

　　素还真回到自己的帐篷，路上掩饰的情绪终于忍不住发泄出来，一把将桌上的物件全部扫地地下，把刚刚跟进来的青阳子吓了一跳。
　　“陛下……”
　　素还真没有回头：“什么事？”
　　“吾……吾是来道歉。”青阳子说，当年他知道素还真要去魔国之后，一时冲动伤害了他，之后一直没有机会向他道歉，如今总算有机会了，他总想着这件事，睡也睡不好，觉得一定要当面跟他说清楚才行。
　　“嗯？”
　　“当年青阳并无意冒犯陛下……只是，情到深处，难以自禁。”青阳子说着脸有点红：“吾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所以当时……吾那样做并不是要侮辱你，吾只是……只是爱你……”
　　听到他的话，素还真转过身来，青阳子不好意思地移开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你真的喜欢吾？”
　　“当然！”青阳子抬起头，却见素还真此时已经站到他的面前，不由自主地想退后，却被素还真揽住了腰。青阳子脸上更红，却更加欣喜地搂住他。
　　素还真踮起脚去吻青阳子：“你若真的喜欢吾，便抱紧吾，让吾忘了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