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月云霜曙

19、18

　　十八

　　青阳子疲倦地揉眼睛，他很困，却睡不着。这里不是他的故国，这里是异度魔国。他们是来向异度魔国进贡的队伍。
　　领队十八的是旋玑子，他的亲信，装贡品的木箱上面摆着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下面摆着的就是暗地里运过来的兵器，他们在这里，等待着自己的君王归来。
　　青阳子在此地才等十天，而他在琉璃国已经等了两年，为的就是能够再见素还真，并且接他回去。
　　在赦道等待的这几日，青阳子不敢合眼，他吩咐周围一旦发现可疑的人都要带来让他过目，就怕什么时候把素还真错过了。来的人很多，但每一个都不是他。与国师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素还真再不出现他就必须率军离开，准备再度与魔国开战。
　　又有士兵带了人来，青阳子不知，会不会是素还真。如果不是，那么素还真现在在哪里？
　　带来的三个人作普通牧民的打扮，青阳子扫了一眼，再移不开目光。他让营帐里其他人退下去，跪到中间的那个人面前，几乎发不出声音，终于，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哽咽地说了一句：“陛下！”
　　中间那人将罩在头上的布巾取下，露出特意用烟灰涂抹成黑色的脸，眉目却是十分精致。他也十分动情，将青阳子扶起来：“青阳……”
　　原来自苍离开之后，素还真草草地打理了一下身上的痕迹，换了易行动的短褂，外面罩了件侍从的衣物，就叫翠山行与叶小钗整理了些衣物细软，等待苍所说的时刻到来。
　　过了不久，外头果然乱了，叶小钗带着素还真与翠山行从少人经过的小路奔去马厮。他们抢了三匹马，然后一把火把马厮全烧了，才从偏门杀出去。行宫里人手不够，甚至分不出人来追他们。开头他们还能掩藏身份进入城镇打探消息，传言很多，弃天帝被人行刺，有说成功的，也有说失败的，众说纷纭，也分不清真假。后来，魔国的士兵派出来追杀他们，他们就没有敢再进城镇，越发不知道结果如何。到了第九天晚上，他们终于赶到赦道，被青阳子出来巡视的手下发现，才被带到青阳子面前。
　　素还真的事是机密，他被抓住也不敢表露自己的身份，心里十分忐忑。好在青阳子正等着他，在他见到青阳子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安全了。
　　素还真顾不得梳洗，拉着青阳子先问战果到底如何。
　　“消息已经传来，弃天帝真的是死了，头颅被银锽朱武挂在火焰城的城门示众。”
　　素还真听到弃天帝已死的消息，好像身体的力气一下子消失一般瘫在椅子上，他闭着眼睛，许久才消化掉这个消息，憋着气，终于颤颤巍巍吐出一个字：“好。”青阳子看着他，很想去吻他，却不敢冒犯，只是默默地移开了眼睛。
　　“苍呢？……国师呢？”
　　青阳子摇头：“国师还没有消息，想来是受了伤，苍也不知下落。”
　　素还真沉吟片刻：“国师若是受了伤，朱武想必也不能全身而退，他还分心来追捕吾，是想把吾的尸体留在魔国。”三国之间争斗不休，虽然因弃天帝的强大一时联合在一起，但弃天帝一死，这种联合马上就破灭了。
　　“青阳子，马上下令拔营，吾要回国。”虽然一身疲倦，但此时此地他并不能够轻松安逸，银锽朱武一定已经拿到魔国的实际掌控权，他们必须要趁他未稳的时候离开，否则恐怕就回不去了。一页书武功高强，就算受了伤，想来也没有什么人能够伤到他，此时虽然失踪，但他一人行动要藏要走都方便。至于苍，恐怕这一生都没有机会再见一面了。
　　想到这里，素还真有点难过，他有话想问苍，也没有机会了。
　　几十来号人一时要走没有那么快，素还真还是有些时间梳洗一下，待他打理好，一队精锐已经气势昂扬地蓄势待发。这些都是琉璃国最精锐的部队里挑出来最忠诚的战士，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深入敌国来营救他，他不能让这些人回不去。素还真想到这，眼眶也有些发热。
　　收拾心情，素还真骑上青阳子为他准备的马匹，将手高高举起向前一摆，做了个前进的手势，一只雄鹰从队伍里飞了出去，鸣啸一声冲入天穹，然后素还真一甩马缰，冲了出去。

　　高峰之上，苍注视着那一小队人马中奔跑在最前面的白色身影，还未褪尽的夜色将那白色的身影染得微微泛蓝。他看不清那人的脸，甚至连身影也很模糊，但他知道，素还真会安全地回去。朱武已是强弩之末，他的最后一击只能为魔国拖延最后一点时间，然后，当银锽朱武身亡的消息传至琉璃国的朝堂之后，弃天帝，以及他的黑暗统治将彻底被清晨的阳光抹去，历史又将回到正轨。
　　他的视线转向在空中盘旋的哨鹰，魔国的大乱即将开始了。
　　“不去与他道别？”赭杉军问。
　　“不必了，还会再见的。”苍说完，拉起缰强，往素还真相反的方向奔驰而去：“到我们回去清理叛徒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