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月云霜曙

17、16

　　十六

　　素还真收到第一封从琉璃国的来信是在他来到天魔宫的两年之后，信是由弃天帝转交的国书，说琉璃国向天魔国进贡的队伍即日便要启程，提前报备，计算时日，应该已经进入魔国境内，也快到了。信中全是晦涩的外交辞令，但是素还真却认出信的字迹，这是青阳子亲笔。前尘往事纷至踏来，素还真脸上丝毫不露声色，他又往后翻了翻，后面是贡品的名单和运送的官员名单，里面没什么异样，只是有旋玑子的名字。他将信交回给弃天帝：“就按去年的来吧，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弃天帝接回名单，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掌心：“就没有想见的故人？”
　　素还真笑了笑：“故人？不过是故国之人，见了徒惹伤感，有什么可见的。”
　　“你不愿见那就罢了。”说着，弃天帝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把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揉捏：“今夏露城的行宫已经备好了，过段时日我们便搬过去，索性就在那里招待琉璃国的来使。你这身体又畏冷又畏热，可真难伺候。”
　　“不敢让弃皇费心。”话虽如此，素还真也并未拒绝。露城就在火焰城不远，没有火山的热量，常年温度都比火焰城低上许多，冬日难以住人，夏天却是避暑的好去处。去年夏天弃天帝突然想起还有这么个地方，便将素还真与苍带去玩了一个多月。许是记得那处的好了，今年才刚刚入伏，便已经派人把那里打点收拾出来，打算提前住进去。
　　弃天帝听他说话顺心，忍不住又捏了捏他的下巴，在他脸上摸了一把，素还真也没躲。素还真来了两年多，变了许多地方，唯独容貌没有任何衰老，许真的是半仙之体格外受天恩眷顾，他不止没有老，承欢两年，比起初时的生涩，举止间更多添了一股风情，弃天帝非但没有腻，反而更加喜欢。弃天帝将他用来挽发的簪子抽了出来，丝绸般的长发披下，弃天帝放在鼻端轻嗅，忍不住又摸了两把。这个时候，断风尘在外面求见，素还真告退离去。出门的时候，正好见着候在外面的断风尘，以及已经等了许久的伏婴师。伏婴师见他出来，被面具半遮住的脸露出一个冷笑，素还真似没看见一般，目不斜视地从两人面前走去。
　　伏婴师便对旁边的断风尘道：“真是世事难料，两年之前谁又猜得到他能有今时今日。”他看到断风尘的表情，又冷笑道：“人都走远了，还看，也不怕贤皇后在弃皇耳边吹吹风要你的小命。”
　　断风尘回神：“岂敢，断某虽风流，却怕死得很呢。”魔国近两年发生许多变故，连藏在天魔宫内銀鍠朱武的身体也不翼而飞，猜测当然许多，后宫里居着的那两位便有最大嫌疑，奈何两年了，也没人动得了，反倒是臣子之间互相倾轧，朝堂上的面孔都换了一批。这些事情要说与素还真无关，他一点不信。论到政治手腕，魔国上下加起来，都未免有这个从小在麒麟宫的耳濡目染熏陶下长大的“贤”皇后强。
　　两个人没再多作讨论，走进了书房。

　　素还真从书房出来，没有回自己的宫殿，反而往苍的居所走去。他武功低微，弃天帝对他的戒心便少许多，在这宫里也比苍要来得自由多了。
　　到的时候翠山行正陪着苍下棋，见到他来，让了位去为他们泡茶，素还真却叫他没有吩咐不必进来，翠山行应声而去。
　　此时没有其他人，素还真就脱了鞋袜坐在苍身边，将自己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苍的肩上。
　　“他们要来了。”素还真说，长长吁了口气：“弃天帝要在露城的行宫见他们，这真是意外的好消息。”
　　苍轻轻地嗯了一声，收拾棋盘上的棋子。
　　“你之功体亦已恢复，银锽朱武又夺回肉身，此次真是天助吾也。”素还真这样说，见苍还是没什么反应，将他的脸掰了过来：“弦首不说句话？”
　　苍叹气：“你都说完了，要吾说什么。”
　　素还真垂下眼：“吾不安。”
　　苍亲了亲他的眼睑：“你太兴奋了。”
　　素还真闭上眼睛：“吾知道，吾会小心的。”他说完，苍又去亲吻他的唇，一手去解他的腰带。素还真坐在他身上与他温存一阵，还是忍不住泄了，他有点泄气，坐回桌子另一边，看苍闭目运功。他跟苍这两年做了许多次，他能成功守住精关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苍每每都能忍住，这点让他觉得十分羞愧。苍初时还会安慰他，说自己是从小修道，自然与他不同，次数多了，苍亦十分无语，也就随他了。反正双修这回事，最终的目的还是恢复苍的功力，至于素还真自己，就算武道上真有进步，也十分有限。
　　苍恢复功力之后，两人这种关系本该结束，但此修行方法对苍之功体助益甚大，素还真就没有与他断绝这样的关系。时日一久，也就习惯了。
　　苍运功的时候，素还真无聊地摆弄棋盘上的棋子，直到苍收功睁开眼。苍见他还没走，说：“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素还真笑：“无妨，吾胆子大也是他给的机会，过些日子去露城机会更多着呢。”苍皱了皱眉。
　　素还真又说：“他除了不准你真正进来，什么也都不阻止。”他摆弄着桌上的棋子，虽是笑着，眼中却没什么笑意。素还真看了眼滴漏，的确时间不早了，问苍：“今晚吾留下吗？”
　　苍把他半敞的衣服拉好：“你也收敛点。”素还真垂下头看他手上的动作，又道：“素某知道的，这就走。”说着，把外面的翠山行叫进来收拾下残局，带着叶小钗回宫。路上，夕阳就要落下，他看着西边一片火红的天边，那里就像一片血海，心想总算到了这么一天，不知道那片血海里最终留下的会是谁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