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寨书生》D小调de

4、一招失手

　　两人都醒了之后，便合伙弄醒了清月。三人互相瞅了瞅，也都说不了话，李昱便示意两人专心去听马车外的动静。三人隐隐的听见车轮轱辘压过路上的碎石子，以及拉着马车的马儿发出的低低嘶鸣，偶尔还可以看见隐隐的树叶枝丫扫过纱窗，便觉得马车必然是已不在丰州城内了，估计现正在树林间行走。
　　方正雨把他们拉到这里来做什么？
　　莫不是要杀人灭口么？
　　李昱一想到这里，心里便凉了一截，挣扎着坐起来，看见清月瞪着一双水润的眼睛看着自己，里面缀满了惊慌。再看云升，也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李昱和清月好歹还知道被绑是为什么，那小子估计现在脑子还晕乎乎的，只觉得云里雾里。
　　几人眼神使来使去，说不了话也无甚用处，于是李昱索性瞪了二人一眼，恶狠狠的模样倒是让云升和清月稍稍稳了一些。
　　李昱想了想，觉得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便转了个身，示意云升帮自己看看身后的绳索是否能解得开。
　　云升看了一眼，慌忙摇头，看样子那绳子系法复杂，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于是李昱便皱着眉，心里正思索着，突然想起自己衣服里有一把平时放着防身用的小刀，便眨眼示意云升背着身子过来帮自己将刀从怀里摸出来。
　　云升平时脑子转的慢，见自己少爷一只眼睛眨的快瞎了似的，也不懂他要做什么，倒是清月聪明，看李昱眼睛一直往自己的衣服上看，便慢慢挪过来，背对着李昱，用一双小手去掏他的衣衫内里。
　　李昱感觉清月白嫩的小手像女人的手一般柔弱无骨，在自己胸下掏弄，弄得自己有些尴尬，好在不一会便将小刀找了出来，云升这才眼睛一亮，冲着李昱直点头。
　　李昱白他一眼，转身别扭的接过清月递过来的刀，开始慢慢磨自己手上的绳子。
　　那绳子是方正雨专门找来绑他们的，不可能容易割开，李昱手又被折在背后，弄得满头大汗狼狈不堪，不过一直慢慢的努力着总算是初见成效，正觉得绳子仿佛有些松动了，眉头舒展了一些，看着眼前着急的两人想点点头表示宽慰。
　　这时马车却突然停下了。
　　三人脸上神色均是一僵。
　　李昱只能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这时车外却传来了隐隐的说话声。
　　“这次怎么如此大意？”
　　“大哥，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总之那三人我不敢在客栈下手，便先带了回来。”
　　李昱此时总算勉强解开了手上的绳子，便挣开绳索将匕首紧紧握在手上，瞪大眼睛看着马车门，听见车外声音越来越近，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额上冒出汗来，此时又听外面两人继续说话。
　　“好在货也到手，你们可把薛家小子看好了。”
　　“那肯定要的，薛怀墨和他丫头都被珊儿用锁龙环锁在寨子里，至于那些镖师，都已死伤大半，剩下的估计也活不长。如今只剩下这三个家伙还未处理，大哥你看如何安顿的好？”
　　李昱觉得一阵晴天霹雳，他们三人究竟睡了多久？薛怀墨竟然已经被劫了？不过他一细想便也觉得合理，那帮劫匪在动手前不敢动他们是怕旁生枝节，也许便一直用迷香让他们睡着，如今已抢到了货物，自然要来收拾他们几个“麻烦”。
　　再听这二人的声音，其中一个是方正雨无疑，另一个声音洪亮厚重，听起来像是三十左右的壮汉，再加上听方正雨说话恭敬，李昱觉得应该是劫匪的头也说不定。于是更觉得心中不安，紧握着手中匕首。
　　他心中真是万分的不甘，心想这十年寒窗苦读，终于熬到了乡试，还算争气中了举人，父母高兴的不得了。如今盼到了上京赶考，父母倾囊相助，他也只望能考取功名，报答父母培育之恩，也圆了自己从小的志愿，报效朝廷，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没想到居然在这上京赶考的路上横生枝节，遇到这一班山寨贼子。如今自己撞破了他们的无耻勾当，想必是不会随便放过自己。运气好可能被他们压进寨子里为奴；运气不好可能今天就要命丧于此了。
　　怎能叫他甘心？
　　于是便索性想着此刻这二人若是打开马车门来为难他们，大不了便和强盗拼了，反正横竖也是一个死，还不如来个玉石俱焚，至少自己心中得一个痛快。
　　坐在一旁的云升看着自家少爷一脸阴狠的表情，立刻便知道这人脑子又堵了，大概是打算着怎么和强盗背水一战呢，当下冷汗几乎要将背后的衣衫打湿，恨不得扑过去将他阻下，这样凶残的强盗头子，他们若是求个饶，嘴上服个软，给点银钱，兴许还能保住一条小命，他家少爷倒是好，一副要拼个鱼死网破的样子。
　　他是真心嫌命长么？
　　可怜云升嘴巴还绑着布条，只能“呜呜”的叫着，也做不了什么。
　　只听马车外那声音厚重之人又笑了两声道：“你个混蛋，说什么‘安顿’？若不是我说要来看看，这三人怕是早被你找个地方埋了吧，你那性子我会不知道？最怕这种麻烦….”
　　话正说着，马车门已被人拉开，露出一丝光亮来。

　　李昱此刻正屏着呼吸，咬着牙齿瞪着眼，手中颤巍巍的握着匕首，脑子一热什么也没看清便在门开的一瞬往前将手里的刀子直直往前送了过去。
　　那一瞬间口中也不知道喊了些什么，只是觉得眼前一花，手里的刀还没碰到任何东西，刚打开车门的人发现异状身子机敏的往一闪，自己便已狼狈的扑出了马车，面朝地面狠狠的摔了下去，可笑的是双腿还挂在马车上。
　　身后的的云升和清月看着这精彩的一幕，几乎都傻了。
　　原本也没有期待他能多么壮烈的和劫匪拼搏，但是狼狈成这样，倒也真是没有想到。
　　且看李昱头朝地摔下，手里还执着的握着匕首，鼻子和脸都疼的厉害，只觉得脑子空白一片，本来就因为昏睡太久手脚无力，脑子也浑浑噩噩的，此刻更是麻了半边身子，一点都动弹不得。
　　于是只在脑子稍稍清明了些的时候，感觉一只有力的大手揪住自己的后衣领将自己提了起来，同时耳边响起一个欠扁的声音。
　　“哈哈，这小子有趣，着急的摔个狗吃屎的模样，怎么，正雨，你下了什么药把人都弄傻了么？”
　　此话一出，马车中的云升无语望天。
　　老天爷啊，观世音菩萨，玉皇大帝…
　　千万保佑公子记得“人家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千万别发火，千万别张口骂人。
　　千万别回嘴。
　　千万别...
　　只是他还未在心里求完各路神仙，便已听见他家公子的怒吼声在山林中回荡起来。
　　“你个莽汉放开老子！你才是傻的！你们这一窝不要脸的蠢贼！！！”
　　那声音在树林间回荡许久，当真是荡气回肠，余音袅袅。
　　同时李昱抬起一张摔得满口脏泥的脸，鼻子流出的血沾了满脸，眼里还痛的挤出了一两滴猫尿来，瞪着一双眼睛，身子不安分的扭动着，嘴巴是尽是不干不净的怒吼。
　　和他对视的男人，面容方正，双眼炯炯有神，鼻梁高挺，须髯若神，腰板挺直，身形健硕，也算是个外貌身材出众的人，只是这人天生长了一张看着吓人的脸，眉毛一挑便是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大约是被李昱骂得有些意外，此刻便瞪着对方，也不说话。
　　一旁的方正雨不知为何，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忍不住想笑。他的心向来较阴狠，本来也的确打算是杀了这三人灭口的，不过既然他大哥亲自来了，料想自己这口也灭不成了，便伸手去顺便解了云升和清月嘴上的布条和绑缚手脚的绳索，下一秒云升便跌跌撞撞的爬过来，几乎要抱住他的腿：“大爷，你饶了我家少爷，他就是这个脾气！其实他只是个书生，只是普通人家的老实百姓而已！我们绝不会将各位好汉的消息透露给官府，求你们饶了我们罢！”
　　他这一闹，那拎着李昱的男子才回了神，皱了皱眉头看了看他。
　　对嘛，这才是囚犯应该有的反应。
　　他这么想着，眼睛最后才扫过一直默默垂着眼帘躺在马车里的清月，只见那少年好看的脸上也满是惊恐，但是那氲满水汽的眼眸里，除了害怕，似乎还有些别的东西。
　　于是他眉头皱的更紧，转身顺手将手里的李昱像扔垃圾一般丢在地上，对着方正雨冷道：“都绑回去，其余的再说。”
　　他倒是走得快，留下方正雨看了看这三人，一人抱着自己的腿磕头，一人躺在马车里抹泪，另一人躺在地上，瞪着一双眼睛，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的话比自己这个劫匪平时说的话还要来的粗鄙，他真是个读书人？
　　想到这些，方公子顿时便觉得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