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寨书生》D小调de

3、客栈遇袭

　　几人聊得倒是愉快，就连云升这种心思单纯的人也不由觉得清月虽然是个小倌，但是说起话来却是很得体的，再加上小影也讨人喜欢，于是除了清月有时候举手投足总不可避免的带了些风尘气，其余时候云升几乎都要忘了眼前的公子是个小倌，不自觉的想要亲近起来。
　　聊了一会天色也已晚了，小影看了看窗外，便轻轻去拉了拉清月的衣袖。
　　清月一怔，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李公子，云公子，天色晚了，我得去会薛公子了，若是迟了，怕他不高兴。”
　　李昱也是愣了一下，突然记起清月这一趟的目的，便觉得有些尴尬，倒也合乎礼数的笑道：“没事，清月公子不正是要回缘来客栈么？我们正好一路。”
　　回到客栈后，李昱便在楼下碰见了薛怀墨一行人。
　　环儿自不必说，依旧是个机灵古怪的小丫头，正在和一个像是押镖的镖师说话，也没看见李昱几人。然而奇了的是方正雨也在，李昱一进客栈便看见他正和薛怀墨喝着酒，心里便想此人不是薛怀墨半路遇到的么？怎地跟着一路到丰州来了？
　　方正雨和薛怀墨也见了他，礼貌的打了个招呼，也没有再问好的意思。
　　于是李昱礼貌的和清月道别，接着便看见薛怀墨笑的邪乎，伸手将清月拉入怀中，手已等不及伸入他衣衫内胡乱动着，清月苍白的脸上便泛起了红。
　　“呸，什么玩意。”李昱听见周围不知哪里传出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听清。
　　于是便转身，冷的像冰似的眼神扫了一圈，哼了一声朗朗道：“话都不敢站出来说的，又是什么玩意？”
　　客栈里于是静了下来。
　　云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着下面几双不甚友好的眼神，立马拉着李昱逃窜上楼，也没拉的及看见身后清月感激的神情。
　　回了房间，云升又是一顿数落。
　　“公子啊公子，你别总是把自己当做大侠客好不？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怎地脾气还这么冲？马上就要到京城了，你就省省云升的心，让我安生几日行不？”
　　李昱嫌他烦，三言两语的将他打发了，之后便躺在床上发呆。过了会听见窗外打更的人扯着嗓子喊过了二更天，脑子里依然还是乱哄哄的。
　　只觉得薛怀墨那一只微胖的手在清月衣衫里动作的模样如何也挥之不去，那感觉就像小时候看过一件雪白的衣衫，被一只小狗在上面踩了几个泥爪印，看着心里便不舒坦。
　　可是他又能如何，就像云升说的，自己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就算哪怕自己是个侠客，这世上这么多如清月一般身不由己的人，自己又能救得了几个？
　　他从小脾气硬，总想着读书也能读的有骨气，以后若是做了官也会是个硬气的，说一不二，一心只为黎民百姓。
　　可是现在看来，这世上的事，果然不如自己先前想的那般简单。
　　在以前的自己看来，是非曲折，对错与否，都有清晰的界线，然后出门这一路所见却并非如此。例如因家中贫困而被迫做了小偷的犯人；因身世可怜含冤进了青楼的小倌；因饥荒所迫做了流民的百姓。
　　若说他们错了，好像也不是。
　　那朝廷呢？
　　若有一天自己入朝为官，又能做些什么？
　　一边想着，一边心里觉得梗，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便想着起来倒杯茶喝。
　　刚起身披了件外衫，便突然意外的听见“咚咚”轻微几声，居然有人来敲自己的门。
　　李昱皱着眉，手里握着茶杯，没有吱声。
　　这三更半夜的，四处静的掉根针怕是都听得见，于是这突兀的敲门声便显得格外的慎人。还好他性子素来比较冷静，若是换了云升，怕是早被吓得哭出来。
　　李昱深吸了两口气，走去门前低声问：“谁？云升？”
　　若真是云升大半夜来吓他，他一定掐死他。
　　“清月。”
　　竟然是清月。
　　门打开后，李昱见他苍白着脸，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身上衣衫凌乱，顿时有些被吓到了。
　　“李公子，”清月见他还没睡，大松了口气，轻跑进来抓住他的手臂急急道：“我记得云升说过你房间的位子，还好你还醒着，我...求你救救我，有人要害我！”
　　李昱听他说的乱，便关了门上了锁扶他进来，同时伸手要去点灯，却被清月按住。
　　“李公子，别点灯，外面也许有人在寻我。”
　　他说的气喘吁吁，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瞪大眼睛跟只小鹿似的拽着李昱的衣袖。
　　李昱平复同样有些慌乱的情绪，努力稳住声音问他：“你好好说，我且听着。”
　　清月一脸的惊魂未定，急急开口叙说事情始末：“李公子，我晚间陪薛公子吃过了饭，便和他回房，陪他歇息。我这个人，做了那事之后总觉得身上不干净，是一定要洗浴的，然而薛公子这次费时又长，我回房里让小影去准备沐浴的时候，已很晚了。”
　　李昱是个未经人事的，听他言辞闪烁，也似懂非懂，便催他：“说重点吧。”
　　清月微叹一声道：“我第一次出来接客，走着走着竟然迷了方向，不自觉的走到了…方公子的屋子前，我走路轻，也许他未注意到我，于是我便听见他说话…”
　　李昱想之前感觉方正雨有古怪果然是正确的，当下皱了眉道：“他说什么了？”
　　清月嘴微微发抖，正颤着要将那句话说了出来，却听见房间里另一个声音响起来。

　　“我说，出了丰州便动手，薛家的主人丫头可留着，但常胜镖局的镖师一个不留。”
　　这声音听着像是有些熟悉，却又不全是。
　　因为方正雨平时说话文质彬彬的。
　　此时听着，却只让人觉得阴寒。
　　“啊！”清月轻呼一声，转身便缩在李昱后面发抖。
　　李昱也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看了看锁好的门与打开的窗户，心里大呼不好。
　　怪自己大意了。
　　他见了方正雨数次，此刻第一次认认真真好好打量对方那张脸，只觉得文质彬彬，眉眼修长，肤色白皙，一双黑亮的眼眸中尽是戏谑的风流，看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顶多算个有些风月前科的富家公子。
　　谁能想到他居然是个劫匪？
　　说李昱不害怕，倒也是假的。他长这么大，脾气再嚣张也是因为在自家地盘上，何况父母从小将他保护的极好，哪里遇到过这种王法约束以外的人物，当下脚便有些微颤，但还是强逼自己抬着头，冷冷看着方正雨道：“哼，我就觉得奇怪，你一直跟着那胖子是要做什么？原来是个强盗等着伤人劫财。”
　　方正雨也笑了，他嘴角一勾，便露出一个好看却又危险的笑来，看着李昱缓缓说：“我一见你便觉得是个聪明人，所以当时在官道上忍不住为你解了围；今天在客栈又见你，却隐隐觉得不妙，也不知道为什么。果然，你我虽有缘，怕是孽缘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李昱恨道：“呸，有缘个屁！你们这些杀人越货的劫匪，如今事情败露了还不想着如何逃跑求饶，这般理直气壮的倒也稀罕。”
　　方正雨听他说话，突然笑的更开心了：“李昱，你真有意思，该求饶的难道不应该是你么？撞破了强盗的勾当，可是要被灭口的，这等常识都不懂，你怎么中的乡试？还想考状元？还是说你果然是个书呆子？连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也不明白么？”
　　“你！”
　　这话可是戳了李昱的逆鳞，顿时便气的发狂。
　　“我也是大意了，”方正雨逗了李昱一会，便去看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的清月：“忘了你这个小倌，天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接近薛怀墨，今天还苦口婆心的劝他为了货物的安全招妓不如召到客栈来，没想到居然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摸摸鼻子苦笑道：“好了，清月公子，李昱公子，既然你们知道了我的计划，那只有麻烦二位收点苦头了，要知道这薛家的货，我是绝对要到手的。”
　　李昱见他眼睛微眯，神情变得危险起来。还来不及细想，突然听见身后的清月大呼出声，大概是想着惊动客栈里其他人来求救，只是刚喊出一个“救”字，李昱便觉得眼前一花，脖子后面仿佛挨了一下，立刻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醒来，睁开眼先是觉得头疼，接着发觉仿佛身处一辆马车之内，车子颠簸，像是行驶在山路上。车内的窗子也被纱布遮的死死的，看不出身处何方，只能就着透进来隐隐约约的光知道已是白日。接下来挪了挪身子，发现双手双脚被覆，嘴巴也被一条布封了起来，只有眼睛未被遮住，但是除了能见着车内躺着的清月，云升，别的也看不出什么了。
　　李昱试着去挣开绑手的绳索，试了两下便深觉无力，于是只能艰难的伸出被绑住的双腿去踢离自己不远处的云升，他虽然江湖阅历没有，但还是听一些说书的人胡诌过，当下便想那家伙是不是吸了些迷烟之类的东西，睡的像只猪一样。
　　云升被他踢了两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好像还没睡醒似的，居然眨眨眼又要睡过去，气的李昱又重重踢了他一脚，那人才突然睁大了眼睛，腰一挺坐了起来，兴许是才发现手脚被覆，回头看着李昱睁大眼睛，同样被封住的嘴里“呜呜呜”的叫唤起来。
　　李昱看他模样，便觉得这人真是呆到没救了，心底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油然而生，若不是脚被绑着实在不方便，真恨不得一脚踢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