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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诊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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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山门处,偌大的青色牌坊下已围了三四圈,上好的白玉地砖上雾茫茫一片,全是雨水。数十个三代弟子以起手式握着长剑,剑尖直指站在空地中央一人。这人身材高大,衣衫褴褛,看样子年纪不轻。他肩上还扛着一人,手脚软绵绵的悬在空中,一动不动。
只一眼,秦牧便认出那是自家老哥!他大吃一惊:他老哥不是在静笃崖上面壁思过吗,怎么又跑到别人肩上去了?!他为什么一动不动,莫非受了伤!
此时人群也极是喧闹,有二代弟子站出来,提剑喝问那汉子:“你是何人,何故闯我天道门?!”
任道远沉声道:“你们天道门的弟子中了毒药,我送他回来疗毒。”
二代弟子:“你肩上的人是谁?!”
任道远用手抬起秦飒的下巴,将他的脸露给众人看。雨色之中,秦飒青紫色的面孔透着一丝诡异,但尽管如此,还是让大家看清楚了:“那是小师叔!他怎么了,莫非真的中了毒?!”弟子们纷纷喧哗起来。
见众人认出人,任道远扛着秦飒便往里处走,谁知还是让那二代弟子拦住了:“你口说无凭,我们怎知小师叔的毒是从拿来的。或许这毒根本不是别人,就是你下的!”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二师哥说得有理!这人一脸凶相,一看便是邪魔外道,绝不会做好事!”
“一定是他毒倒了小师叔,还想借此进咱们天道门!”
“拦住他,别让他进来!”
任道远冷冰冰的眼,在四周人脸上巡视一番,冷笑道:“堂堂天道门,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二十年前还有几个真英雄,如今却全是一帮假好汉、真饭桶。此人中毒已深,你们若再拦着,小心他没了性命!”
天道门名声摆在那里,门内弟子何曾见过这样挑衅的言语,更何况还被骂作饭桶。弟子们当场发作:“你以为我们天道门是什么地方,想进就进?!小师叔的毒咱们自然能解,你却休想踏入山门一步!”
说罢,一阵长剑脱鞘过后,又有几十把长剑对准了任道远。
若是放在别人身上,被几十把长剑对着,少不得也有稍许慌乱。但任道远是谁?十五岁始领兵,十年疆场,鏖战诛杀,见过的尸山人海都不尽其数,又怎么会被这几十人吓到?
地宫之中数月静坐,虽稍稍褪去他一身杀气。但这并不表示他任道远便能让人呼来喝去。
只见他轻轻将秦飒放在地上,又脱去上衣,拢在他伤口上挡雨。随后任道远缓缓挺直腰脊,冷笑道:“我任道远一生横行天下,就连皇帝的寝宫我都去过,我倒要看看你小小一个天道门,我就如何进不得了?!”
有人不待他说话,长剑一捞向他刺去。任道远浑身殊无兵器,只用手法一推一抓,就轻松夺取了来者兵器,再在其腰腹间打出一掌,立刻将人击飞出去。
旁人见师兄弟被打,自然再不忍耐,数十人刀光剑影的一起上了。
秦牧眼看两边打的不可开交,想要上去劝解几句。然而他人微言轻,喊了几句还被人推了出来,一头磕到地上。秦牧看到远处交杂的脚步中,秦飒仰面躺在地上,如死人般被雨水浇淋着,于是急忙从地上爬起,飞快的朝清云山上奔去。
清云山乃是天道门一代弟子静修之地,来到此处,仿佛连风雨都小了些。沿着层层青砖铺就的山阶而上,便是掌门的练功房。
秦牧一阵狂奔,胸口处疼痛难忍,但他还是坚持叩响了练功房的大门,伏跪在地。
叩门声响了片刻,大门便开了,清淡的熏香从中淡淡飘出,一双皂色布靴来到秦牧眼前。
头顶传来声响:“你是何人?”
秦牧恭敬道:“弟子秦牧,乃是小师公关门弟子。”
掌门:“所为何事?”
秦牧:“弟子的师兄秦飒被人下毒,正在山门处。天道门众兄弟们不肯放他进山,还请掌门开恩!”
“此等小事,也来扰我清修?” 掌门听了,便要拂袖而去。
秦牧心念急转,忙道:“山门处还有高手闯山,已和门中弟子打了起来。他武功极高,恐怕是武林名宿,掌门还是去看一看为好!”
“竟有这种事?”掌门这才转过身,思虑片刻,便道,“好,我便去看一看是何方高手敢来天道门闯山。”说罢,看到秦牧青白的脸色,便执起后者手腕,输了一股内力过去。
秦牧受了内力,胸口处剧痛大为缓解:“多谢掌门。”
掌门低低应了一声,就快步向山下走去。
谁知来到山下,眼前的情形却让掌门虎目一睁!
只见天道门雄奇的山门之下,竟杂乱无章的躺了二十多个弟子,脱鞘的长剑更是散落一地。这些人中央,还有人在缠斗,一条魁梧的黑色身影站在当中,阻挡着八面而来的攻势,一拳一掌的招式看不出是哪个门派,但那威力绝不敢让人小觑!
掌门既惊又怒,脚尖一点,飞身入战局:“何方小贼,竟伤我门下弟子?!”
任道远打了这么久,内力已竭。他双拳挡去了掌门的攻势,却被那暗含的内劲逼得站不住脚,直退三步,方稳住身形。
掌门收拳而立:“我们天道门与你无冤无仇,你何故伤我弟子?”
任道远:“拦我道路,他们自讨苦吃。”
掌门怒目而视:“你硬闯我山门,又是何故?!”
任道远一指地上的秦飒:“我知道你门内多的是解毒良药,他中了巨毒,我虽逼出一些,却不能根除,就带他回来。”
掌门这才将视线转移到地上的秦飒。他虽然素不喜此人胡闹顽劣的个性,但他毕竟是天道门的人,中了毒自然由天道门的负责。
不仅是武学大家,掌门也颇通医理,他蹲下为秦飒号脉,立刻知道任道远所言不假。秦飒的脉象极乱,时急时缓,异常虚弱,凭他的眼力也看不出是中了什么毒,只知十分厉害。
掌门脸色难看的直起身,一挥手,立刻有几人上去将秦飒抬走。他又回身一看地上的众多弟子,对身边几个垂手而立的亲传弟子训斥道:“此人虽则武功高强,但这些弟子的武功也着实不济!来者不过一个人,你们就败成这样,令我们天道门颜面何存!”
几个弟子受了一顿教训,都缩着头懦懦应道:“掌门教训的是。”
掌门自己年轻时也是少年任侠,豪迈不羁,现如今看到门下弟子却一个个皆如鹌鹑般毫无侠气,当真是一口怒气压心中,也不知从何纾解。
有了掌门首肯,秦飒终于被移入室中。秦牧为他除去湿透的衣物,换上干燥的亵衣。掌门唤来门中的大夫,一同为秦飒诊治。
大夫为秦飒诊断一番后,问任道远:“不知这位英雄可否告知,这位少侠是中了谁的毒药?”
任道远本来拱手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看着。这时眉头却皱了皱,吐出三个字:“花阎罗。”
这个名字一出,室内顿时响起一阵抽气之声。
大夫颤声道:“你所说的,可是那个以两张铁爪横行江湖,善用暗器毒术的女子?”
任道远:“就是她。”
大夫:“此女子所用毒药多半是自家秘制,在江湖上是绝少找得到解药的。如此,可就麻烦了。只是听说她手中的毒药剧毒无比,中者往往倒地则毙,却不知这少侠如何竟能逃脱?”
任道远轻飘飘答了一句:“我砍断了她手臂,她便逃走了。”
“什么?!”众人又是一惊,“花阎罗竟叫人砍断了手臂?她纵横江湖用的就是双臂上的铁爪,这手臂叫人砍断了,岂不是说从此花阎罗就要在江湖之中除名了?”
这么一来,大家看任道远的眼神又不一样了。此人除了江湖一恶,却好似浑不在意。他到底什么来头?
这个时候,众人都在为花阎罗的败走而庆幸,竟一时将秦飒闭门思过,如何能遇上花阎罗一事忘在了脑后。
诊断结束,大夫长叹道:“此毒诡异,毒性复杂异常,在下无能,实在想不出这毒药的配方。”
秦牧一听,立刻急道:“这可怎么办?我哥的毒难道就不能解了?!”
大夫:“也不是不能解,天下万物相生相克,但凡毒药均有法子克解。既然这毒是花阎罗做出来的,那么找到花阎罗,逼问出毒药的药方,我自然就有办法调配出解药来。”
大家听了,都觉得这法子可行。何况此时的花阎罗已经被砍断手臂,当年再如何威风,现在也不过是手到擒来。
任道远一听,转身就往雨帘中走。掌门抬手拦住了他:“你内力所剩无几,不能再战,我安排你在门中好生休憩。除掉花阎罗就是武林正道,只要是正道中人,便是我们天道门的客人。这里的衣食用度,随你要求。”
随后,掌门又一口气报出七个亲传弟子的名字,将他们召到屋内:“你们奉天道令前往捉拿花阎罗,只许活捉,不可诛杀。”
众弟子得令,朝掌门一拱手,纷纷提剑走了。
掌门目光冷冷的,穿过茫茫山雨:“敢伤我天道门弟子,定叫这江湖恶人不得善终!”言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