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浮生》舟汜

7、第 7 章

　　山中似乎感觉不到岁月的流逝。
　　只有当苏朔看到唐晋时，才会惊讶的想起原来这里已经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唐晋却似乎习以为常，日复一日的看孩子——练武——睡觉，他的生活，仔细一想，并没有任何外人的介入。
　　寻找居炎 ——究竟算不算得到了一个结果，苏朔自己也不知道。他并不是没有其他消息来源，只是回复却千篇一律。
　　失踪了。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甚至讲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消失。就如同幽幽鬼魂，徘徊在人世间，看不到，却隐约能感到它的存在。
　　实在是太过蹊跷。
　　当苏朔问唐晋时，他又是一副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的样子，不再多说半个字。两人点到为止的交易所换来的不过是更大的欲罢不能。

　　有时候，当苏朔一个人无聊的钓鱼时又会不经意间想起唐晋，他的身后似乎隐藏了不少的秘密。
　　如果与自己无关也就罢了，但如果牵涉到了有些人，有些事，那他是必定要一件件弄清楚的。
　　人活在世上，只求个明明白白，自由快乐不是？

　　唐晋带回了一壶酒。
　　当然，不是出于本意。苏朔说着：“三个条件那是怕我吃亏嘛······天地良心，也不好让你吃亏呀······那就给我从山下打壶酒来，意思一下就好了呀······”于是唐晋就被“赶”下了山，不带一分钱的。
　　半路上，他思索一番，得出了某人要他自己想办法弄钱的结论，心里盘算了几个收小工的地方，就去了。
　　而在山上的某个人完全没想到会有人不随身带钱。

　　所以，现在在云并山脚下的挽云城里，正在做帮工的人，就是唐晋。
　　酒店老板也知道不好让他抛头露面，就让他在后院帮忙劈劈柴火，生生活之类的，让原先的伙计轻松了不少。
　　不过唐晋意外的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穿了身不显眼的行头，结账离开——是李弈。

　　一个月后，唐晋终于带回了一壶酒，苏朔默默地嘲笑了一下他的办事效率，就把他带回的普通谷酒给丢到一旁，带着他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挖起坑来。
　　挖出来的，当然是酒。
　　大约是前些年过年的时候，闲得慌，就自己酿了好几坛，在小院子里挖了几个洞，就地掩埋，过了好久，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这才忽然想起来。
　　他也没去跟唐晋讲什么情调，等到大晚上的吟诗赏月品酒，挖出来了以后，直接给了唐晋，要他尝尝自己的手艺。
　　但唐晋拿着杯子，倒是倒了酒，但愣是持而不饮。
　　苏朔在一旁讥讽：“你不会是这么大了没喝过酒吧？啧啧，一个大男人······”
　　唐晋无视他的激将法。
　　苏朔继续：“难道你是看不起我酿的酒？虽然我只是心血来潮，连‘醉生梦死’‘七里香’之类之类的名字都没起，但这也是我的一番心血啊！blablabla······”
　　唐晋第一次知道原来脾气难测“神医”还有话唠的属性。
　　苏朔最后来了一句总结：“你喝不喝？”
　　唐晋看向周围的树丛，天有些阴暗，浅淡的树影若有若无。
　　苏朔换了个问法：“你自己喝还是我来喂你？”
　　唐晋看向苏朔，他是不是跳过了什么？
　　苏朔眼一挑。
　　唐晋终于把举了半天的酒全倒进了嘴里。
　　苏朔看着他有些不情愿又干脆利落的动作，有些不明白自己。
　　不就是一杯酒么，他何必强迫着人家呢？

　　晚上果然下起了雨，风呼卷枝叶的声音竟未被雨声所掩，反而格外清晰。
　　如同野鬼的啼哭。
　　唐晋想到个刚才在树丛间隐约看到的影子，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
　　苏朔都没有发现，要不是他偶然的一转头，也不会察觉。
　　但怎么会呢？连气息都可以隐藏的如此之好的人，怎么会那么轻易被人看见了身影，尽管只是瞬间。
　　想着，唐晋就进入了梦乡，如同于以往的浅眠，坠入了不可预知的黑暗。

　　他看见自己在农村人家的屋舍间穿行，然后停在草垛前，伸出又小又短的手臂，拨开了草，露出一张小脸。
　　他听见自己说：“找到了！”藏不住的天真与笑意。
　　男孩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拨拉了出来，有些丧气的说：“怎么又被找到了······”
　　他听见自己又说：“就你那点藏东西的本领？我闭着眼都能找到你！”
　　末了还补了一句：“要是你有很多钱，不用传说中的‘神偷’花小李出手，我就能把你藏的零花钱都找到！然后拿来买糖吃！”
　　男孩恼了。
　　他拔腿就跑，男孩在后面追。
　　边追边喊“混蛋！唐铭！你别跑！”

　　唐······铭？

　　这场雨下的惊人的大，难得的冬天也起了电闪雷鸣。
　　“轰——”随着沉雷，电光穿过窗户映到唐晋的房门上。
　　照出了一个女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