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初次扬眉吐气时（二） ...
-
“小姐你还好么？”雨涵替我端了茶进来，我颤颤巍巍接过来，手指使不上力气，雨涵体贴地斟的本来就不满的茶水泼出去大半，浸湿了裙摆。
点珠不动声色接了茶盏过去递回雨涵手里，然后扶我起来，柔声道：“小姐还是去换件衣服吧，试试的黏在身上不舒服。”
我摇摇头示意她不用，自己慢慢站起来扶着墙靠着站好。等到心情平静下来才转向一边焦急地看着我的点珠和雨涵问：“院子里是个什么光景？”
“不过是还在哪儿跪着，几个粗使丫头盯得严实着呢。”点珠向外面瞥了一眼，“小姐准备怎么处置她？”
“还能怎么处置？”我轻轻叹了口气，“一会子放了她回去，一准儿会跑去婆婆那里哭诉，最后遭殃的不还是我自己？”都怪自己沉不住气，除了在王允清心中的地位和在府里的名头，自己可是一无所有的。
“只怕她会老实一阵子吧？”雨涵又斟了茶给我，“小姐究竟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了？竟然把这位不可一世的二太太拉去院子跪着？”
“应该是问问这位二太太做了什么吧？”点珠白了雨涵一眼，“她过来说是要小姐兑现她新婚时的诺言，跑到这里挑镯子，结果挑来挑去都看不上眼，偏偏要试夫人送小姐的那一对儿压身子的陪嫁，小姐就给了她试，不料她试了却说自己戴着比戴在小姐腕上更好，还说，什么‘新主人替了旧主人’之类的话，这才惹恼了小姐，小姐掴了她一掌丢去院子里跪着思过。”
雨涵听得两眼放光，像是看什么新鲜物件似的打量我，打量得我浑身发毛。看了半日才笑着开口：“小姐今日可是转了性子！我这儿光听着就解气！不过小姐从小就没这么强势过，怪不得回来手抖了这半日。”
我笑着白了雨涵一眼，想了想，叫点珠卷了席子雨涵托了茶盏跟我一起出去，看着在正午日头下晒着的张绣和。点珠将席子铺在她对面，我款步走过去坐下，微笑着看着跪在我对面，一脸不服与鄙视的张绣和。
“妹妹今日，可当真是过分了。”我伸出手，雨涵识相地将茶盏递到我手里。里面是冷掉的对了蜂蜜的祁门红。我呷了一口，继续用幽幽的声音道：“妹妹的出身也不必姐姐多说，纵然妹妹有着婆母撑腰，到底也该收敛着点。姐姐的家世也不算大，可好歹也有着‘谢’的姓氏不是？说实话，姐姐还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还是这样一个出身的家伙给的！”我越说越气愤，连声音都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不料张氏却只是冷哼一声，使劲翻了我一个大白眼，语气不屑道：“姐姐就算有高贵的出身又如何？不过是一只下不出蛋的老母鸡。再过个几年年老色衰，夫君的妾室还不是一房一房地进？现在不过是讨姐姐一只镯子姐姐便这样小气，等以后那些个莺莺燕燕过来讨姐姐的位子，可如何是好？难不成效仿吕后对待戚夫人那样，将她们都做成人彘不成？”
“哟，想不到妹妹竟还能说出吕后的典故。”我还以为小门小户的姑娘没有几个识文断字的，却不曾想眼前这位竟然还能数典相对，“妹妹放心，姐姐可没有那么心狠手辣，姐姐随老祖宗念佛，看不得血腥。”
那张绣和竟然笑了，手上动了动将我的镯子褪下来举在我面前。嘴角上扬，带着明显的挑衅味道：“既然姐姐号称自己心善，那这样如何？”说着，将镯子向右手边的屋墙狠狠甩过去。这一掷她是用足了力气，周遭的丫鬟下人都呆住了，我也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它撞到墙上，然后四散开来。声音传入我的耳朵，玉石碎裂的声音总是那么的清脆。不愧是玉石，连最后死亡的一瞬间声音都带有泠然的意味，用最后的挣扎证明自己不同凡响的身份。
她的举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整个院子静了那么一瞬又陆续沸腾起来。点珠和雨涵已然怒不可遏，想要冲过去教训她却被我拦住。
我的心在抽痛，虽然是一对的镯子，碎了一只但母亲对我的祝福却完全没有破碎。可是只剩下一只，还是这样的结局，我的心底到底是无法接受的。相比于点珠和雨涵的激动，我的心里面却反而是一片平静。她张绣和既然敢如此与我撕破了脸，我以后便可以在明面上防着她，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哎，可惜了这冰花芙蓉金镶玉的镯子。”她看了一眼墙边的狼狈，转而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向我挑衅，“妹妹手滑，一下子没有拿稳妥，当真是对不起姐姐呢。”
我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不过是身外之物而已。不过——”我故意拖长声音将茶盏的盖子掀起来扬了手，那慢慢一盏冰凉的蜂蜜祁门红便淋了张绣和一个满头满脸。看着她淋淋漓漓一身的水，我心中的恨意却突然大增。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人越狼狈，我越有一种我无法翻盘的预感。
“妹妹瞧姐姐这只手！”我作势用左手打了右手一下，“这手滑，当真对不住。不过这天儿热，淋些水也凉快些，更好跪不是？点珠雨涵，我们走。”
“是。”点珠扶我起身，雨涵叫了个小丫鬟过来收拾了席子，我又嘱咐了盯着张氏的粗使丫鬟几句，叫她们盯住了别出什么岔子，自己扶着点珠的款款回屋。
“大少奶奶。”斯容在我进屋的时候叫住了我，将一方帕子包成的包递了过来，“刚刚没有人注意我，我便尽量都拾了来。”
我接过那方帕子包，勉强向她挤出一个笑，眼泪却不争气地滑下来：“谢谢你。”
“大少奶奶何苦跟那贱婢一般见识？别气坏了身子。”斯容又劝了我几句，却听见厨房穗末打发了小丫鬟来找她，便向我告辞。
“你去吧。”我向她点点头，自己则快步冲进书房找王允清诉苦。
王允清将眼皮子从书里抬起来，看见我似乎吓了一跳，惊道：“你这是怎么了？！”
“看！”我蹙着眉，仰头将手中的包包伸到他鼻尖下，“还不是你那个貌美如花心如蛇蝎的二房干的？！”
“她做了什么？”王允清将包裹接过去，几下打开来，陡然变了脸色，“她怎么可以这样！”
“她不过是手滑了一下。”我耸耸肩，重复了她的理由，顺便瞪了王允清一眼，“她还真是会戳人的痛处呢。还有你，你躲在屋里面听外面的戏，好听么？”
“这书房在院子后身，怎么听得见？”他似乎笑我想太多，“不过这可是岳母大人给你的，你肯定会心疼吧？”
“怎么可能不心疼？”我更用力地瞪他一眼。这镯子是母亲的陪嫁，完好无损地做了我的陪嫁，然后却因为我的软弱被一个二房给摔得粉碎。
“算了，等我有时间出去，给你再买一个相似的，成不？”王允清一向不知如何讨好生气时候的我，现在的话语便越发显得笨拙，“别生气了，等一会子我再去说她两句，可以了么？”
我正欲点头，便听见一个丫鬟急匆匆跑进来大叫着：“大少奶奶，不好了不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初次扬眉吐气时（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