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正妻的奋斗史》流单

11、琴瑟和鸣景不长

　　日子当真就这么过下去了。没到立冬的时节却下了场雪，我和王允清忙里偷闲跑去荷塘边上的水亭子上躲着看雪色。我们两个很有默契地对即将进门儿的那位“张家二闺女”绝口不提，只看那细密的小雪花将残在薄冰面上的荷叶枝子盖了个严实。
　　“这景色宜人，又有夫人相伴，若是温酒两壶相对酌饮，必定是极美之事啊。”王允清看看雪景，又看看我，做出执杯相饮的动作，“你觉得呢？”
　　因为觉得累赘，我出来时既没有拿手炉也没有戴抄手，现在冻得我直把手凑到嘴边哈气，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来了兴趣：“听着倒是不错，正好暖和暖和，斯容——”
　　斯容一直远远地站着看着我们，听见我叫她，交握着手小跑过来：“大少奶奶有什么吩咐？”
　　“去准备两壶酒温着拿过来，再准备几个小菜。”王允清想了想，“就这些，你去吧。”
　　斯容轻声诺了，蹭着脚步去了。他见我冻得直发抖，便将我揽进怀里，还把我的手拉到他胸口，低下头来一边哈气一边揉搓，举止甚为亲密。我担心被别人看见，便一个劲儿在他怀里扭动，期望能挣脱出去。
　　“别动。”他将我抱得越发用力，“过不了多久，我们便不可能再像现在一样了。”
　　我闻言停止了挣扎，不过想到周围虽是会有人出现，更重要的是斯容随时会回来，我只停了一会儿便又将他推开：“被人看见，被指责的是我。”他想了想，也就松开了手，不过又将我斗篷领口处的绳子紧了紧，顺了顺吹得有些凌乱的兔毛滚边。
　　“下次把那件狐裘穿出来，别在意谁说什么。”他放开手，看似说得不经意。
　　狐裘也是老祖宗送给我的。我一向怕冷，天气刚有点凉，夹的斗篷就上了身。老祖宗只是问我是不是怕冷，得了我的肯定回答之后不久，梅子摸黑给我送了个包袱来，留下句话说是老祖宗送的，连口茶都没喝就走了。
　　这可是狐裘啊，无论我婆家还是娘家，都是没有能穿这样名贵衣服的地位和财力，怪不得老祖宗会叫梅子偷偷送来。我只不过在王允清的怂恿下拿出来试了试，便包裹好了压了箱子底儿——且不说家中长辈还没有能穿这个的位阶，单单叫人看见，又不知会怎么说我。
　　“等你举上孝廉坐了官，给我挣来个一品夫人，我自然会拿出来穿。”我裹紧了身上品红色的兔毛滚边带袖斗篷，几下跑到雪地里，“咯咯”笑着转圈儿。
　　“本来就怕冷，还往雪地里蹦什么？”王允清见状连忙将我拉回来，我打掉他的手站在亭子里，把他拽到跟前指着斗篷上落下的雪花叫他看：“这雪花，是不是很漂亮？而且没有一瓣儿是重复的。”
　　“你怎么知道？”他一面顺着我的手指移动看我斗篷上面的雪花，一面向我发问。
　　我怎么知道？我苦笑。在家里一直都是弟弟们得宠，有了什么好东西首先想到的自然不会是我。母亲又有家事要忙活自然无法顾及我，不想读书的时候，我便会拖着席子到院子里坐着。尤其是冬天，天儿冷，可是自打有一次我偶然发现雪是有形状的之后，我便迷上了这些晶莹剔透的小东西。时间久了，我便发现它们没有两个会是完全相同的——也不知道自己能有这个发现是幸抑或不幸呢？
　　“不过是儿时闲极无聊，偶然发现的而已。”我忽然失了兴趣，拍拍身上的衣服把雪花都抖到地上，看地上多出几个深颜色的小水点儿，“斯容怎么还不来？”
　　“温酒，时间或许要的时间长些。”王允清握着我的手，“这手都冰冷了，可别再跑去接雪了。”
　　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看着亭子外的雪越来越密。心里盘算着离腊月十六还有多少日子，东厢房还要再添置些什么，自己见了那位，又要拿些什么见面礼儿出来，乱七八糟的事情混在一起，倒叫自己越发羡慕起羽宁和琮菲起来。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儿？”王允清似乎叫了我我没有理他，他便探过身子，伸出手在我眼前乱晃，“若是在想那些个糟心的事儿便放一放——这种美景，轻易煞不得。”
　　我会意，点点头暂时把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抛到一边，用心观赏这眼前的美景。忽然心血来潮，向王允清提议道：“既要不辜负这景色，不如我们来连句可好？”
　　“连句？”他兴趣盎然地看着我，“我竟不知你通诗律。”
　　“家父说过，女孩子家，认得几个字已然是极限。”我向他吐吐舌头，“不过家母识文断字颇通文章，闲来无事便教我一些，日久天长竟还学会一些并没有忘记，现在正好拿出来，还望夫君，包涵——”最后一点儿我故意拿着强调用唱词唱出来，惹得他抚掌大笑：“想不到，你会的还挺多。说罢，用什么韵，要连几个字？”
　　“定死了多没趣儿，不如随便说一个，头一个人说完了后面便跟着往下接。”我有些挑衅地看着他。什么叫想不到？难道我就像是一个只能充当门面的花瓶子？还是个不怎么漂亮光鲜的花瓶子，只有家世给我描了金边儿而已。
　　“那夫人请先则个——”他也学我的样子向我略显夸张地施了个礼，用唱腔将话唱出来。
　　“我先就我先。”我咬着嘴唇托着下巴，看着亭子外白茫茫的一片雪色，间或一点暗黑深褐色露出，便知道是被覆住的枯枝。整个世界，都是剩下纯白色的起伏，什么都没有了界限。
　　“素妆无界。”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话一说出来便后悔了：这头起得太小家子气，一看就是出自女子或是初学者的手笔，便索性耍起赖来，“这句不算，起得太平了。”
　　“起得平才好，若是一鸣惊人了，可叫后面的人怎么接？”他不动声色驳了我的企图，接上了下一句，“把酒谈欢。”
　　“你今儿个是酒虫占脑不成？”我笑他只一心念着这么久都没被端来的温酒，“不应景，重做！”
　　“一会子酒来了不就应了景儿了？”他正说着，我便见亭子外面一抹素蓝越来越大，原来是斯容拎着个食盒子过来。
　　“瞧瞧，这还真是神人相助于你。”我撅着嘴看他，心理面想着后面该接点儿什么。不想走近了来看，却不知是斯容，琮菲和羽宁不知什么时候跟上了她，只因为斯容走得靠前，倒将她二人遮了个严实。显然斯容并不知道后面还跟着俩，只一味低着头快步向亭子过来。
　　“得，咱这句儿也别往下连了，后面还跟着俩。”我一面说着话一面起身，准备藏起来去吓一吓那两只背后灵。
　　“还有谁？嗬，不就是那两个小丫头片子？”王允清话虽这么说，见我挪动却也起身道，“你去做什么？”
　　“我躲到那大柱子后面唬她们一下。”我故作神秘，“反正雪那么大，掩得住她们视线。”
　　王允清摇摇头，却还是帮我挡着让我能够在大柱子后面躲起来。然后他回去坐好，等着斯容过来。
　　我屏着气儿靠着柱子站着，听见斯容和王允清交谈的声音。斯容抱怨着王允清想起一出是一出，结果来来去去这路上雪就大了吹得人睁不开眼也抬不起头。王允清笑着赔不是，只叫她留下食盒子赶紧回去取暖。斯容又嘱咐他几句就走了，问他我在哪里也被他搪塞过去。
　　等了半天，也没有听见那两个丫头过来的声音，我本还以为她们两个去了别处，却听身旁的水面方向传来叫声：“嫂子——在那里站着，避风不成？”我倒是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是羽宁和琮菲，在岸边延出去的一段竹台子上面去够荷叶上面的积雪，从她们那个方向，恰好能看见我藏身的地方。
　　前功尽弃，还白害我在那儿动了半晌。我叹了口气从柱子后面出来，却见王允清正在喝酒。我冻得不行，从他嘴边夺了杯子将他饮得只剩半盏的酒喝了，隐隐的温度从喉间滑下去，不一会儿身上便暖和起来。
　　“被发现了？”他也不以为意，重新拿了个杯子斟上酒递到嘴边，“本来以为你躲这么久不见人就会自己出来。”
　　“我看你是成心想冻着我。”我也自己斟了一杯，却不再喝，窝在掌心暖手，“你去看看那两个。现在冰还没冻严实，别放着她们在水边儿。”
　　“放着谁在水边儿啊？”琮菲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扭头看去，却是她们两个站在水亭子外面。
　　“还不快进来？外面雪大，一会儿再把你们埋了。”我招呼她们两个进来，却发现没有富裕的酒盏给她们了。她们也注意到这点，推说不能喝，只拍拍雪进来坐下跟我们说话儿。
　　“羽宁妹妹身子可好些？”我转着手里的酒盏，想了想递到她手里，“不喝便不喝，现在还有些温度，暖暖手罢。”她犹豫一下，接了。琮菲见状撅起了嘴，不满道：“嫂子偏心，怎的没有给妹妹暖手的？”
　　“你又没有生病，成天介活蹦乱跳，怎还怪嫂子偏心？你若是跟羽宁妹妹似的身子弱，我便一样待你。”我伸手挂挂她的鼻子，开劝她。
　　“你倒是摸摸我的手，冻死了。”她嘴撅得越发的高，把手伸到我的面前，“刚刚团雪球，没戴手套子。”
　　“谁叫你不戴的？”我一看，那小手冻得，果然指尖儿通红。我把她的手握在手里用体温给她暖着，数落着她们俩，“这大冷天的，不再屋子里老老实实呆着暖和，出来做什么？”
　　“大哥和大嫂子不是出来了？就许你们风花雪月不许我们出来耍？”琮菲还有理了，可是牙齿却还是一直在打架——冻的。
　　“好好好，说不过你，大嫂认输。”我手上依旧不停搓着她的手，向王允清道，“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羽宁妹妹身子不好，别叫她在外面冻着。”
　　王允清点头应了，自己开始动手收拾那食盒子。羽娘见状要帮忙，被我拦住：“叫他自己收拾就行了，没事儿。”
　　“可是这些个事情不应该是大男人干的……”羽宁眉头微蹙，病如西子胜三分的样子我见犹怜。
　　我正欲解释，却听见远远传来点珠的声音：“大少爷，大少奶奶，快回去吧，夫人过来了！”
　　我和王允清相对一望——婆母来的这个时机挑的，真真是扫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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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一下男主性格好了。。。宠老婆没边儿（暂时只是大房，二房宠不宠没想好），怕娘怕得没边儿，敢怒不敢言，只知道委屈求全。。。
艾玛我要是遇上这样的一准儿踹他没商量！
可是他宠老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