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锁樱离庭》椿妘

4、络玉

　　予绛在房中来回踱步，寻思着该如何向莞俞家开口索人。
　　若是过于直接，只会给人落了闲话，说成是整日惦记着兄长未过门的妻。要是太为含蓄，又定会被莞俞宗主意味含糊地拒之门外。
　　“悔不该当初！”
　　婢女寒月站在一旁，静静候着。
　　打从二少爷从南后院回房，便絮叨个不绝。寒月自小被夫人派来服侍予绛，二人平日主仆不分，情如知己，可今日她还是头回见到他这般手足无措的憨态。
　　看着他恨不得将和子大人打入地狱深渊的愤懑神态，寒月反倒不慌不忙地添油加醋，嬉笑道，“二少爷平时不是还吹嘘自己是‘风流浪人’吗？可今个儿这风流劲哪去了？”
　　“此仇不报非君子，人不风流枉少年。”予绛伸出纤手，轻轻刮过她的面颊，“倒是你，不解风情。”
　　想想这少爷也是个有妻的主儿了，怎么还这般轻浮。莫不是闲云野鹤惯了，纵是有河东的悍妇，也吼不住少爷的寻花问柳？那这少爷，又究竟是将自己当作了什么？
　　寒月别过羞面，愤愤道，“您自个儿看着办吧，祝您马到成功。”
　　“马？”
　　予绛先是一惊，而后得意浮上唇角，觉得这主意甚好。
　　“寒月，去给我准备一套清素些的衣装，吩咐管家备一匹良驹，再派两名小厮同我一道。”
　　寒月唤来其他的婢女给二少爷装点。不多时，一名玉树临风的公子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要说予绛平日的模子是端正俊秀，骨子里还透着一种令人欲罢不能的诱惑。那今日的他，便是清素玉面，风度翩翩，看起来倒像是知书博见的温情公子。
　　众人正为少爷的英容沉醉之时，两名小厮已行至门前。
　　小厮恭敬地作揖道，“少爷，您交代的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到了外面便唤我‘公子’，记住了吗？”
　　那邪魅的笑容，让小厮不禁打了个寒战，“是，记住了。”
　　*
　　莞俞府。
　　虽是及笄有一段时日了，权贵富贾频频向着如花般美貌的女子提亲已然不是什么新鲜事，可眼下艳惊四座莞俞幺女下月初一就要嫁了柏方家的少爷，这事早却已在商州传得沸沸扬扬。当家的虽是满怀一肚的不满，但听着街坊乡亲的祝福，又想到女儿的审度深省，也便隐忍了去。
　　予绛自信满满地以为莞俞家的宗主想清了时局，正焦头烂额地为次月的婚仪张罗布置，好让最为爱惜的女儿风光出嫁。可眼前这寒宅冷冷清清，竟也不见门童，只有两尊石像镇守府邸，这样的怠慢，令他有种说不出的愤懑。
　　“公子，到了。”这不愠不火的予绛少爷，在小厮的眼中似是很难得见，他在旁屏息慎微地提醒道。
　　予绛轻哼一声，言语之中透着不屑与轻蔑，“这以‘忠义’名扬天下的莞俞家，竟是这般穷困，连个应门也不见！”
　　果真是气得镇定不住，想他此前还特地让人捎信，可此时却被人光明正大地塞了个闭门羹。
　　男子骑于马背，紧收缰绳。虽正值晌午，然日光却避过那素衣薄身缓缓映来，一切春景，都黯然憔悴，失去神色。
　　“去唤门。”予绛吩咐道。
　　小厮赶忙快步上前，敲起朱门。
　　“我们公子受了少爷的托儿，来此接迎唐惠姑娘，请里面的人帮忙给传个话……我们公子……”
　　小厮一连唤了几声，都没人应答。如禅院般空旷宁静的门院，此时只传来鸟雀的阵阵清鸣。
　　“公子，这府里看起来确是没人。现虽是春，可奴才以为这处所甚是清寒，毫无瑞吉之兆，不如咱们今日先回吧。”
　　男子正欲动摇，只听身后一声清灵澄净。
　　“休得乱说，这正是泯谌天皇御赐的宅子。”
　　煦风承欢，柔和地侵入了那牵鹿女子的遮面帷纱，一袭白衣将她显映地像是远离了这世间的清尘，轻嗅着衣袂因飘摇传来的醉人芬芳。虽不见面容何许，却好似我见犹怜，提笔墨下，刹那芳华。
　　无可讳言，已倾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