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锁樱离庭》椿妘

3、玲言

　　柏方大院，南后花庭。
　　女子伴着贵妇闲走于花草之春，远处时不时地传来笑声。那笑声如此明净，又透着似仙子嬉闹般的纯真洒脱。
　　“和子大人，下月的婚仪可如期吗？”女子故作恭谦，低声试问。
　　“纵使莞俞宗主不情愿，也必然可行。”贵妇言笑，“她是极爱子女之人，而其女却恰能识得大体。作为子辈，唐惠应是明白孰轻孰重。”
　　女子正欲接下句，却被一声清澈的男音打断。
　　“那依您所言，兄嫂便是自愿嫁来的咯？”
　　男子阔步高谈，徐徐走来，女子闻声而望，只见一袭单薄的紫衣扬风而起，无形间衬出他端均的体态，果真是丰神俊朗。肆意绾作的发结，零零散散，却愈显出他如璞玉般温润的清秀明眸。光照斜过叶隙，洒在男子身上，晶洁明盈，将他渲染得像是不属于这世间的存在。
　　“绛儿，你今日倒是落得清闲。”贵妇展颜一笑，揶揄道，“真不知是你顿悟娘亲为你们兄弟二人日夜操劳，来此慰劳，还是为佳人一笑，不惜百忙抽身啊。”
　　女子捂脸偷笑，神态极是妩媚。贵妇一眼便了然于怀，这二人成亲后，感情不逊于前，果真是过着鸳鸯戏水的欢愉日子。
　　予绛快步上前，一把揽住美人的腰身，用心允吸着她颈间的兰芳。长辈在前，女子开始是顾忌，随后也便不自觉地沉沦于男子的温柔妖魅。
　　“咳咳……”贵妇肃清嗓喉，故作不可忍，凤眸轻睨这生性放浪的男子，示意他速将这缠绵作罢。
　　男子狡黠一笑，“和子大人，这不正是您想要的吗？”
　　贵妇先是一惊，以为暴露了什么，而后掩住神色，淡然笑之，“我何时盼望过你们这些小辈在此，目中无人，卿卿我我？”
　　“得饶人处且饶人，”男子松开女子的身子，转而正视贵妇的美眸，“敬您是母，兄长才没有将姑姑的事情大白于天下，您切莫得寸进尺了。”
　　姑姑？笑话！那个抛夫弃子的女人早已冠上了“明岸”姓氏，现今就算是知道当年的原委又能如何？
　　“放肆！”贵妇叱喝，满容尽是忿恨，“宗家的事，何时轮到你这个次子来插手过问！”
　　次子，又是次子。
　　双十年华，这个字眼不知在他的耳际曾弥散过多少次。
　　时而父亲文案疲顿，便会唤他前去书斋谈天论地，各抒己见。早在舞勺之年，提笔一文《商州序》便得到了宗室的认可。可每每宗亲赞许，父亲又会长叹息道，“承蒙谬赞，予绛虽嫡出却非长子。家业政事，不应提及。”
　　为何仅因生辰，就否决他的价值？
　　或是没人知道为何，眼前只有冷若冰霜的家训：明尊信礼。
　　“那绛儿今日可真是受教了，您若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行退下了。”
　　予绛见贵妇默不作答，侧身便欲离去。心想着这女人果真是大言不惭，竟毫无愧悔之意，不由得为自己那可怜的姑姑忧惘几分。
　　“且慢，”贵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匆忙叫住男子，唇角扬起一抹看似荒诞的笑意，“你去将莞俞家的幺女接来，就今日。”
　　身旁的女子慌忙挽上贵妇的细腕，摇头道，“和子大人，如此不妥啊，这天下哪有未过门先入婆家的事理？”
　　“没什么不妥的，和子大人说什么，这事理便是什么。”男子雅然一笑，如寒锋般的眸子深深映入贵妇人的眼中，让人不经觉得这洋洋春景仿若是南柯一梦的错意。
　　男子谈笑自若，缓身言道，“绛儿即刻就命人前去莞俞府，把您这可人的儿媳给带到面前。”
　　或是不知，或是不明。那浮华的丝弦管乐之后，能有多少，一酹一言一世缘，一曲一梦一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