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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长发绾君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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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两个月过去。身体、心情都好了许多。
现在的日子也算难得的安逸,偶尔穆王、穆王后来,我多是躲着不见。总是还有一些抵触吧。现在我是安逸,煜泽却非也,那封信还躺在我的房中,只是久久地缄默在那儿。
时而会想,真的永远就如此了么?我在这儿当一辈子宫婢也就罢了,岂是煜泽也要在那“死楼”中过一辈子么?信送到了又如何,煜泽若是久不出来,伊水也是永久地就这么守着么?对于这些将来之事,我从不敢细想,怕一想就是杞人忧天,反而耽误了这些为数不多的安逸的日子。
再过几日就要过年了,我快十六岁了。十六岁的公主大概正是要嫁人的年龄了吧。而我却连个心上人都不曾有过。罢了,每次想到这,我都会无奈一笑,还把自己当公主呢!这小宫女的心也太大了吧。
一日晚,我在屋中做针线,忽听有人敲门,我去开门后见是若瑶。
“小姐,公主唤您去内宫。”
“明白了,一会儿便过去。”
若瑶转身离开,我收好针线,也向门外走去,路过梳妆台时,隐约从铜镜中看见自己的影子。我转过去,低身靠向那被磨得光滑的铜镜,从中看到自己模糊的面容。那么多人都赞我貌美,我却极少看清过自己真正的模样,只怕这红颜都是祸水罢了。我淡然一笑,出门向正殿走去。
进屋时,伊水正从暖阁中出来,对着我笑盈盈的,步子迈的也轻巧。对我欢喜笑道:“姐姐可来了。”
见伊水欢喜,虽不知是为何事,心中却也不由得开朗,亦是笑道:“妹妹今日心情可是不错。”
伊水并未回答我,只是拉起我的手,将我拉到梳妆台前,教我坐下。那铜镜正对着我,我轻轻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伊水亦坐到我的身后,贴近我,与我同样望着那镜子。她轻声对我道:“姐姐自来了我宫中,都不怎么打扮了,若是辜负了这般美的容貌,岂不是要怪妹妹?”我浅浅一笑,此话前半句倒是不假,自来了棠安宫,我就只戴纸花或是木簪,只因想着一个宫女怎还可以满头金珠玉饰。伊水继续道:“今天让妹妹给姐姐好好打扮一次,好不好?”
“这是为何?”我一心不解。
伊水带着些撒娇的神态:“姐姐就准妹妹一次嘛!”
见伊水执意,我也不再拒绝,微笑点点头。殿里百合香的气息徐徐弥漫,给人以丝丝暖意,仿佛春天就要来了。伊水站在我身后,将我的发饰都取下来。使我的快要拖到地上的长发全部散下来。伊水站在我身后梳理着我的长发,她的动作很轻,铜镜中伊水的影子,仿佛让我回到了从前。不经意间,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姐姐怎的突然笑了?”伊水淡淡地问。
“妹妹让我想起馨儿了。”
“那是何人?”
我轻叹一声,遂道:“是我曾经的贴身侍女,跟了我也有七八年。每次为我梳妆时动作也是这么轻。后来祸乱将至时,我不愿她陪我一同受难,便将她赶走了,此后,便再无音讯。”心头有掠过一丝淡淡的哀伤。
伊水不语。默默地将那把梨花木梳放回梳妆台。遂对我笑道:“姐姐难得装扮一次,又逢着快过年了,给姐姐梳个凌云髻吧。”
凌云髻是十分华丽的发髻,纵使曾经,我也只在正式宴会上才梳。伊水如此提起,倒是有些怀念了。浅笑道:“妹妹做主便是。”
伊水大概从未为别人梳过头,故手法也并不十分纯熟,却依然那么轻柔。一会儿功夫,伊水为我绾好了凌云髻。我却忽然发现后背仍落着一束不少的头发,没有被绾上去,我拉了拉伊水的衣角,对她道:“伊水,你忘了一束。”我已过十五岁,头发理应全部绾起。
伊水却只是又将我那束头发梳了梳。笑道:“这束就不梳上去了,长发绾君心,姐姐的头发这么好看,若是全盘起来,才叫可惜了呢。”伊水说着,便将我的散下的长发,分了两边抹到我的肩前。称赞道,“很好看。”
我又对着镜子看了看,虽然散下来一束的确有违礼节常理,但也真的不伤大体,反倒散下一些跟觉得飘逸,更有凌云飞仙之感。我便笑了笑,不再多语。
伊水遂又为我戴上各种发饰,宝钗步摇,绢花珠翠,简直是光彩夺目。我稍一低头,无意中看见梳妆台的一半开的抽屉中躺着一只玉盒。玉盒无盖,我顺手取过盒中的首饰。是一只百合镂花金簪,那金黄色极正,纯到完全没了金子的那种艳俗,且没一片百合花瓣上的每一道花纹镂刻地都是那么清晰明了。我不由得赞道:“这簪子真是好看。”
伊水只是浅浅一笑:“恕妹妹可不能将这个送给姐姐。”
我并非是一心想要伊水的这些首饰,只是心里好奇,便多问了一句:“为何?”
伊水贴近我的耳边,轻声道:“这可是当年煜泽亲自为我戴在发上的。”
百合,百合,百年好合。我淡淡一笑,便将那朵金百合放回原处。
头发已装扮好了,伊水拉我起身,为我换下宫女的服侍。使我换上“百蝶归春”图样的粉红云锦服,系上“蝶恋花”图样的月白束腰。伊水对我道:“也不知姐姐喜欢什么图样,只知姐姐名中有个‘蝶’字,便叫人做了这些蝴蝶的图样,姐姐可还喜欢?”
我并非没见过世面,我以前也是做公主的,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且这身衣服大概是赶出来的,针脚也不是很细。只是别的也就罢了,就是这云锦服拖尾上的一百只蝴蝶,显现出一种自然之美的气势。那一百只蝴蝶,大概没有两只是重样的,又是那么栩栩如生,仿佛真的是有一百只蝴蝶在这严冬里共同去寻春的踪迹。于是淡淡道:“很好。”
心中仍不知伊水究竟为何要给我打扮,只是这一身装束仿佛又让我回到了从前,仿佛是冰蝶又飞回了人世。一回头才发现伊水今日可真是素净,只一件浅蓝色裙装,发上零星地簪着几多白梅。
伊水转身对若瑶道:“若瑶,将那为蝶儇小姐刚做的斗篷取来。”
若瑶应声出去了。一会儿功夫,进来是手中捧着一件深紫色锦面斗篷。伊水接过边为我披上边道:“外面风大,姐姐披上出去也能暖和些。”
“要出去?”我惊异问道。
“是。带姐姐去见个人。”
我更加疑惑:“何人?我一个宫女怎能穿得这么招摇。”
“姐姐只与我走便是了,这么晚,无人在意。”
若瑶为伊水披上了件银白色斗篷。伊水微笑着拉着我出了棠安宫。
宫门外空空,我问道:“妹妹不坐轿辇么?”
“路程不远,坐轿辇反而动作太大。”
我点点头,便于伊水携手,身后跟着若瑶,三人行在夜色中。
路程果是不远,只向东走了一会儿,伊水停下道:“就是这儿。”
我亦停下脚步。夜已深,这宫门却只是虚掩,仿佛约客未至,在静静等待。宫门口仍挂着灯笼,映出赭色的宫墙,还有宫门上悬着的一块金匾——东赭殿。伊水拉着我的手直径向里走去。
走到门口时,里面出来一个大概十六七岁的男子,鞠躬道:“参见静慈公主。已安排好,公主尽可放心。”
伊水只是点点头,并未多语。本是一个开门的小厮,并不值得注意,可这个男子身上却平添了几分君子气质。我不由低声问道:“那是何人?”
伊水淡淡答道:“阿仁,陈逸仁。”
我不语。随伊水进了正殿。屋中一男子背对立着。一身华丽的金色长袍,背影十分消瘦,这样的身躯被裹在这华服之中,显得有些落寞。我顺手解下斗篷交与若瑶手中。轻声问身旁的伊水:“这是……”
伊水低声笑答:“我哥哥。太子。”
我听闻心下惊愕,忙跪下行礼:“奴婢参见太子殿下。”似乎是同一时刻,感到有一双手夹住我的双肩,将我扶起。我一抬头,仿佛是看见一道刺眼的光,却又如夜色般朦胧,月光般温柔。那一瞬周围静得仿佛只能听见我略略急促的呼吸。是穆国太子,消瘦的脸颊使他下巴的轮廓非常分明。他的眉毛很浓却很细,弯成一个很好看的弧度。令人无法抗拒的是那双眼睛,他的眼眸是那般纯净,一尘不染的似乎不属于这个混浊之世。他望向我的目光,包含着一种我难以理解的温柔。我一时竟觉的耳根微微发烫。急忙将头偏向一边,却不见伊水,若瑶的影子,连屋门也被关上。我低下头,抖抖肩,终于感到那双手离开我的肩。
遂听得一个清远之音:“冰蝶公主太多礼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只惊与他唤我冰蝶公主。
我淡淡道:“冰蝶公主已不在人世。奴婢是蝶儇。”
他微微一笑:“对。你叫蝶儇。我记得水儿和我说过。并驱从两肩兮,揖我谓我儇兮。对不对?”水儿,大概就是伊水的小名了。他笑的时候,白齿微露,很好看。
我恭敬答道:“是。”
“多时不见,蝶儇,你还是那么倾世般的美。若这美丽伤残,那该是多可惜。”
他提到“多时不见”,我才想起,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恐怕我早已不在人世。忙跪下谢恩:“殿下救命之恩,奴婢永生难忘。”
他却忙将我扶住,摇头道:“冰蝶公主既已不再人世,又何来的救不救,恩不恩?”
他的话诚然是不错,可若真是如此,那我与他就是不曾见过了,又何来的多时不见呢?心中疑惑,道:“既然是如此,那奴婢便不曾见过太子殿下。所谓‘多时不见’,还望殿下明示。”
只听他徐徐道:“两年前,赫国有一女子,如天仙般绝美。问下人,乃知是冰蝶公主。女子于园内亭中抚琴,《折杨柳》琴声悠悠。园外之人不禁如痴如醉,便立于园外,为柳留步,探身偷听。久之,忽听得园内音破弦断,恐是被发觉,便匆匆而去。”
我听闻心下大惊。那日之人居然是他,我当时的确是一心想知那偷听我弹琴的是何人,却终是无处可寻,此时便被淡淡遗忘。却经他这般一提,仿佛是为我重拾了那曾经的遗忘。被重拾回的记忆已不那么清晰,却仍让人无比怀念,无尽回味。若无他提,我早已忘了当初是已一曲《折杨柳》将他留住。我早已遗忘的事,他竟记得那么清晰,愈想心中愈是惊得不可言喻。我竟忽然抬起目光,看着他的眼睛道:“那日竟是你!”我没有想到自己竟敢直接称他为“你”,也没有想到自己竟敢直直地盯着他那双明澈如水的眼睛。他的目光有一瞬的瑟缩,转而又努力保持着镇静。我们便这般对视了许久。
良久后,他道:“这些年我一直怀念杨柳风的曲调。蝶儇,能让我再回顾一下那年的杨柳风么?”
“遵命。”如此,他引我于一台前,台上有一琴。琴身镂刻的杨柳仿佛随风而动,犹如一根根琴弦被拨动而发出微微颤音。时隔这么久,他却依旧记得我,更记得当年的《折杨柳》,在我临死时,救下我并不顾危险地将我送至安全的地方。今夜又特地叫伊水,让我盛装来见他。而他每一次说出“蝶儇”这两个字时,声音总是格外的轻柔。穆国太子,大概早是对我心生情意。
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曾在赫国时,有那么多人来提亲,我当时也是心性甚高。想着我冰蝶公主,颜倾天下,怎可随意嫁人草草一生。当时才十四五岁,还不急这事,故也没有人逼我。
而眼前的这个人,让我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心中有一丝隐隐的悸动。可是如今的我,若回首,便是个国破家亡的亡国公主。若不回首,便不过是个卑贱的宫婢罢了。心中虽有一丝暖意,可更多的却是无尽的忧虑。
他既要我弹琴,怎敢不从?我便坐于那琴前扶了一曲《折杨柳》。他一直立于我身旁。而我心中满是不安,梦似的就弹完了。曲毕,他对我道:“此琴叫做‘杨柳音’。赠与你了。”
我忙起身谢恩。他却一把将我扶住:“动不动就跪,自己也不嫌累么?”我不语。他又问道:“在水儿那儿,住得还习惯么?”
我不失分寸地答道:“静慈公主待奴婢很好。”
他却用十分颤抖的声音道:“若是有不习惯,可以来我这儿住。”我诚然是吓了一跳,虽猜到他对我心有所想。可也未想到,初次见面,便提出这等要求。他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惊愕,又继续道:“自那年初次见你……我便心系于你……蝶儇……我……我想……娶你为妻。”他的声音断续地足见心中的紧张。而我有何尝不是,我心中实在是来不及多想,只是本能性地颤声拒绝道:“不……不要!”
而他却不肯作罢,上前一步,似是想要拉住我,却又显得有些不敢碰我。声音带着些退缩道:“蝶儇,你的头发真美。两年前,你大概还未满十五岁,头发也是像现在这样散下来。满园的春色,又怎能抵得上你嫣然的一笑。蝶儇,你那纷飞的青丝,绾住的可是我的心啊!我保证我今后一定待你好,一定时时想着你。我……”
“不要!”我生生得打断了他。他怔怔地看着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一时情急,我一下跪倒在地:“奴婢卑贱,恕奴婢不能服侍太子殿下,还请殿下恕罪!”说完,我便是泪如雨下。正此时,却见伊水一把将门推开,她大概是听见了声音,又见跪在地上的我。疑惑问道:“出了什么事?”
大概是我反应太过强烈。他似是有些被吓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听他支支吾吾道:“蝶儇,你别这样……”我不理他,仍是这般跪着。伊水亦没有出声。良久,只听他一声沉重的叹息:“罢了,你先回去吧。”
听他放我走。心下有一瞬是松了一口气。但终还是不悦。于是淡淡道:“夜已深,请殿下好生休息。奴婢告退。”
他又叹道:“‘杨柳音’我已赠与你,拿去吧。”
伊水唤来若瑶。若瑶上前将琴捧走。我偷偷看了一眼他的神情,只见他如水的眼睛里写满了挫败。我心中竟有不止一丝的不忍。也是无奈,行了个礼便转身去了。
“姐姐……”出了屋子,伊水就一直在身后唤我,我却一直不理她,直径出了东赭殿。伊水一直在身后追着我。
我步子迈得很大。却又总是走不稳。两步便有一个踉跄。身上未披斗篷,寒风刺骨使人有些难耐。我也顾不上这些了,还好棠安宫离得不算太远。好不容易跌跌撞撞地摔了回去。我直径进了自己屋中,一下子将门甩上。一会儿便听见敲门声,我站在屋中背对着门,硬是没有理睬。一会儿便听见有人推门而入,除了伊水还能是谁。
“姐姐这是怎么了?是哥哥吓着姐姐了么?”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不知从何说起。随意问道:“太子殿下多大了?”
“过完年十八。”
“伊水,你就算做我不愿为人妾室好不好?不要再提此事了。”
伊水摇头笑道:“我哥哥还未娶妻呢!”
我心中一惊,不由得转过身:“十八岁还未娶妻?”若是普通的王子也就罢了,大多十六七岁成亲。十八九岁成亲的也有。可是太子的婚姻总是关系着国运,多是在十五岁前成亲,十六岁还未成家的已经是很少很少。
伊水仍旧笑道:“姐姐不知,之前哥哥总觉得还未做好成家的准备,总想等一个自己真正一心相对的女子。可自哥哥十六岁那年去了赫国,心中大概就只剩姐姐了。父王母后虽也多次想要指了哪个贵族女儿给哥哥。哥哥却总以各种理由推辞。其实哥哥的心里,只有姐姐。”
“伊水,你早就知道……”
“是。我是早知道。只是哥哥一直只想亲口告诉姐姐他的心意。”
我当真是无言以对。只是叹道:“伊水,让我独自静静好吗?”
伊水同是轻叹一声,道:“姐姐若是想安静,妹妹我也不打扰。妹妹只告诉姐姐,哥哥也是初次面对心上人,心中也十分紧张,若是有冒犯,还请姐姐多包涵。”
伊水说完便转身离去,我也转过身,直到听见一声轻轻的关门声。我缓缓地坐到梳妆台前。轻巧地摘下发上所有的金珠银饰,所有的头发都散落下来。
长发绾君心。
我的思绪也随着这长发无束地散着。
直到此时,我才发觉,其实自己真的什么都不是。来了穆国之后,我虽也时常想念家人,却还从没有如现在这般想念冰蝶公主。我若还是曾经地冰蝶公主,我又如何不会答应他。他的那双一尘不染的眼睛,仿佛使人置身于世俗之外的乐土。
我想起了,伊水告诉过我,他叫穆殷晟。
殷晟,殷晟。其实这个名字也很好听,或是因为那是他的名字。
可是,此时已非比昔时了。如今的我,如何还能配得上他。那年怡然自乐的《折杨柳》与今夜卑微不安的《折杨柳》如何能够相同?我偏头望去,怎不见了“杨柳音”?我记得是若瑶捧着的。大概是伊水见我心情不好,怕惹我生气,先为我保管了吧。
夜好深静,惨白的月光淡淡地洒在窗前。看似只是一层薄薄的灰尘,但却挥之不去。
殷晟,你那清澈眼眸中那丝丝缕缕的情愫,怎能不让我心弦微颤?拒绝你后,见你那掩饰不住的挫败的神情,我总觉得于心不忍。可是殷晟,你真正的心上人应该是冰蝶公主,而非一个宫女。你既知道冰蝶公主已死,为何还要做出这么糊涂的傻事。
也许,是我无法理解你。而你就当真理解我吗?你知不知道,纵使我抛开一切的世俗,一切身份的差距。我们也断不能在一起。我若是做了你的妻子,那我的身世必会被人翻出。到那时,要置煜泽于何处?要置伊水于何处?更要置我自己的性命于何处……又要置你于何处?
我已经从死亡中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当真是不愿意再经历一次。故我怎能为了这一时的痛快而去牺牲那么多!
殷晟,你可以理解我吗?
你知不知道,若不是遇见你,我也不会明白,自己不过也只是众多女子中无比痴情的那一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