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Chapter 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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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甜蜜
很多年以后，尼娅才知道父亲被捕的原因。曾有一名老友写信给他，信中似乎涉及一些“反动言论”。不幸的是，这封信未曾寄出便落到了盖世太保手里。
他们当即就抓捕了这可怜的老家伙，连父亲也未能幸免。
天空像蒙上一层帘布一般暗下来，她打开家门，看着空荡荡的客厅。这次她恐怕只能一个人渡过新年了。
就在尼娅面临可悲的寂寞时，嘉妮娜正沉浸在从未有过的甜蜜中。圣诞节这天她早早地起了床，亲手制作据说很好吃的水果馅饼。早晨微凉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疏疏朗朗地洒进来映在她的脸上，就像甜牛奶一般温柔。
赫尔曼得到了三天假期。看起来不多，但足以让她高兴好一阵了，这就意味着他大部分时间都可以陪着她。而她也暂时不必去做那似乎简单却繁杂的工作。
赫尔曼坐在餐桌前品尝她制作的馅饼。她紧紧盯着他，既紧张又期待。
“好极了。”他毫不做作的赞赏让她顿时放松下来。
她满怀欣喜地也尝了一点，却慢慢蹙起了眉。
“不行，不行。太淡了。”
“已经很不错了，嘉妮娜，太甜了不好。”赫尔曼说。这个丫头总是喜欢吃甜食，他只能将就她。
“我把面粉揉的太大了，”她急忙总结教训，“我下次会做的更好的……你喜欢吃这类东西吗？”
“只要是你做的，我永远喜欢，傻丫头。”
“好了，”她嗔道，“你最喜欢吃些什么呢？”
他对吃食并不十分感兴趣。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姜饼。”
“那是什么？”
“一种圣诞节做的点心。”
“……我不会做。”她一下子泄了气。
“那非常简单，只需要核果和杏仁，”赫尔曼把她拉到身边，“我们可以一起制作，你保证会喜欢。”
她微微笑了笑，但很快淡化下来。
她想起了尼娅。虽然这个时候想起那个决裂的朋友是个很煞风景的事。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到了她。
她摇摇脑袋，如果当时两人都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也许就不会这样了。她决定寻个时间去找她。她相信她总能理解她的。
就像她相信爱情能够超越一些不够美好的东西。
“你怎么了，嘉妮娜？”赫尔曼见她出神，不由发问。
“赫尔曼……”她迟疑了许久，还是问了出来，“为什么要有战争呢？”
气氛霎时尴尬起来。
一直以来，两人都很避讳谈到战争这个话题。这成了他们微妙的默契。赫尔曼从不主动跟她谈论战争的动向，他希望她可以在甜蜜的时光里短暂地忘掉这些。当然，这更多还是因为两人尴尬的身份差异。
“……我也不希望有战争，嘉拉，”赫尔曼轻轻拥住了她，“可这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你明白吗？”
他温糯的话语让她感动不已，鼻子竟有些发酸。
“不，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明白，嘉拉，”她感觉拥抱紧了紧，“别为这伤脑筋，我会保护你。”
“……嗯。”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恨过我，”他抱着她像在自言自语，“我之前做了很多蠢事，你有太多的理由恨我。可是我认为……我们可以不必管那么多……嘉拉，你懂我的意思么？”
“我明白，你不要自责，事实上……”
“相信我，就算那也许是很久以后的事，但战争总有一天会结束的。到时候我会把你送到柏林去，你到那儿就真正安全了。”
“……嗯。”
“不要难过，相信我。战争在继续，可生活和工作也在继续，我希望你尽量开心起来。”
“嗯。”
“嘉拉，”他抚摸着她的头发，“谢谢你。”
她眼前有点模糊。在这一刻，她觉得为他做什么都是甘愿的。
“赫尔曼。”
“嗯？”
“我想回趟家。”
“布尔诺么？”
“是的。”
“好。”他答应地很爽快。
她默默点头，脑子里浮现出姑妈慈爱的脸。
她一定还在生她的气。她觉得自己真该死，尽管她不后悔那个选择。可现在想来她对待自己的亲人实在太无情了。她决定回去解释清楚。
姑妈能够理解她吗？
【十九】燃尽
12月26日，圣诞节的最后一天，她申请延续一周假期后就搭上了回去的火车。窗外旖旎的风景纷纷向后跑着。
终于静止在最熟悉的地方。
当她到达家门口时，她看到一位好事的邻居正用不太友好的眼神打量着她。
“你是嘉妮娜·贝尔斯娃么？”
嘉妮娜停下脚步。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邻居会用这样阴阳怪气地语调叫她的全名。
“是我。请问您——”
“哦，贝尔斯娃太太，您在家么？”那邻居转而对着那扇大门喊道，“您的宝贝侄女回来看您啦。她今天穿的真漂亮，像个从电影里走出来的明星……”
门里传来缓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贝尔斯娃太太颤抖着转动房门的把手。
“姑妈，”看到姑妈憔悴的神态她瞬间被自责淹没了，“我……我回来了。”
“哦她回来了，您听到了吗？她还晓得回来。”邻居继续用阴阳怪气地语气说。
姑妈冷冷瞥了那邻居一眼。
“回来就好，”她把门打开，“进来吧。”
那邻居不知为什么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当嘉妮娜经过她的时候飞快地说：
“好姑娘，你和那德国人的事我可全知道了。”
果然。
姑妈颤颤巍巍地扶着桌沿坐在椅子上。她的侄女正用一种又自责又内疚又紧张的复杂神情盯着她。她慢慢坐在姑妈面前，缓缓开口。
“……这段时间出了很多事，姑妈。”
“是的，”姑妈淡淡回答，“我听尼娅说你受了伤。”
“……已经痊愈了。”
“嘉妮娜，”姑妈突然正色起来，“你受伤是因为他吧。”
她自然知道那个“他”指谁。
“是……”她一愣，赶忙纠正，“不，不，我是说……”
“好孩子，你回来了，我很高兴。但我也有些话要告诉你，”姑妈咳嗽了声，神情是难得的严肃，“我知道你长大了。可是我希望你能听从劝告。首先……”
话音未落她又咳嗽起来。嘉妮娜赶紧上去拍她的后背。
“嘉妮娜……你听我说……有些事情，你想得太简单了……”姑妈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你不该沉浸在那种放纵里。”
“我没有，姑妈，我发誓我没有。”
“他有没有强迫你？”
“不，他没有。”
“如果真是那样，就马上结束这段糟糕的感情经历，”姑妈用一种诚恳得让她不忍拒绝的眼神看着她，“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我相信你会听话的。”
她逃避着不肯看姑妈的眼睛。她低着头研究地板，然后用极其微小的声音回答：
“不……我不想那样做。”
“我始终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姑妈让她抬起头，循循善诱，“你明白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坚强点，嘉妮娜。等一切结束后，你还可以继续回剧院上班，从事你热爱的工作。”
“可是……”她咬了咬下唇，“我，我爱他。”
姑妈一怔。
她似乎难堪地低下了头。
“……你果然还是年轻，”良久，姑妈摇头叹息，“你说你爱他？”
“是……”
“你明白所谓爱情么，嘉妮娜？”姑妈的语气倒没有任何恼怒。她稍微放松点，抬起了头。
“什么意思？”
“通常情况下，爱情就像海啸，地震，来的快去得也快。那就像一盏灯，开始很明亮，但随着灯油的耗尽，它会慢慢暗淡，直至消失。当两人接吻的时候，你们内心会涌现出极大的情意，感觉对方就是自己的全部。可是那经得住岁月的考验吗？事实上，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都可以让你们对彼此的爱淡化下去。那种爱情只是情欲在作祟。真正的爱情，是你们在一起，生一堆孩子，过着平稳的日子相持一生，那才会使你们真正结为一体，”姑妈耐心地规劝着，“所以，你明白了吗？”
“我……”她要说什么，而剩余的音节被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那番话让她更加窘促不安了。
“对不起，姑妈，对不起……”眼泪漫了出来，“对不起，我真的很爱他……”
她不想放弃。
然后她甚至不敢再看姑妈，就背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Chapter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