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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 10 ...

  •   【十六】爱是还之以爱
      这个城市的宵禁快要来临的时候,嘉妮娜正和诺安妮一起做一些可口的饭后甜点。她拈起几颗散发着甜香味的樱桃,混着杏仁膏揉进黄油面团里。烘烤之后,那美妙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她终于明白,在这种不断有人饿死的战争时期,也是有人能够吃得上这种东西的。
      另一边,赫尔曼正在回驻地的路上。夜色像一张密实的黑网,昏黄的路灯和巡逻士兵的脚步声成了这里最常见的风景。他往前走着,心情竟有些莫名的压抑。
      “这里到处都是厂房。”他身边的人淡淡抱怨了一句。正是马库斯默克尔。
      他回答:“那又怎么?”
      “很无聊,不是吗?”马库斯摇摇脑袋,“要我说,如果是在布尔诺,还可以听听歌剧,至少有个消遣。可这个鬼地方整日都是机器的轰鸣。”
      赫尔曼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到哪儿都一样,至少没把你调到前线去挨子弹。”
      马库斯轻哼一声:“但愿你的小情人不会抱怨生活的无趣。”
      一提到嘉妮娜,他心里就觉得轻快了许多,会禁不住地想她此刻在做什么,在想什么……真是要命。
      马库斯留意到他神情的细微变化,不由说道:“好吧,我承认,她确实是个美人。还会跳舞,做情人是很不错。可你早晚还得结婚不是么?最好找一个柏林的姑娘,生下血统纯正的雅利安孩子。我保证你比现在升的要快,少校。”
      他听了不禁嗤笑:“靠女人来升迁?可怜的马库斯,我劝你把心思放点到工作上,不要整天想着和哪个姑娘生孩子。”
      马库斯摊了摊手:“哦,随便你。反正你是不会陪着你的情人过一辈子的。”
      他没搭腔。
      马库斯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

      嘉妮娜将刚刚烘烤好的甜点端到餐桌上。她真不记得有多久没吃过这些了。
      赫尔曼推门而入,她上前替他脱下大衣,就像一个妻子一般。
      “要来些香槟吗?”他像往常一般笑着问她。
      “那真是太好了。”她兴奋地说。
      他为她开了一瓶Moet Chandon香槟酒,两个人轻轻碰了碰杯,一饮而尽。那些甜点本来是给两个人准备的,可是后来还是她一个人全部吃掉了。结果嘴边全是奶油。他看着这个孩子一样的她忍俊不禁。于是用手将她唇边的奶油全部拭去。
      喝了酒让她的脑袋晕乎乎的,面色也带着些潮红。她笑着用胳膊勾着他的脖子,额头贴着他的下巴。
      “赫尔曼,亲爱的,”她说,“圣诞节就要到了。”
      “是的,”圣诞节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高兴的话题,赫尔曼问她,“你想去哪看看么?”他这样无疑是告诉她,如果可以,他或许能带她去旅行。
      她只是摇摇头,自顾自说:“到时候会下雪……还要做圣诞面包。”
      “当然,”他坐下来,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以前我们做圣诞面包,总要花上半个月的时间。做好之后还会在表面撒上糖粉,就像白雪一样。在圣诞节到来之前,谁都不许偷吃。”他显然沉浸到了美好的回忆中,眼底的笑容像蓝色的湖水一般温柔。
      她边听边点头。圣诞节就要来了,这将是她和赫尔曼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一想到这里,她就兴奋地直想笑。可她不想让他看出她的欢喜。她想办法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点,心里却情不自禁地想象那个圣诞节会是什么样子。
      “那样真好,”她忍不住说,把脑袋埋在他怀里,“你觉得果子面包怎么样?我很擅长做那个。”
      “很好,”他吻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呓语道,“很好。”
      【——为配合xxx政策,此处省略几百字——】
      一切结束后,她侧卧在他身边,抚着他脖子下方的齿痕。她的指尖慢慢往下,看到了他右臂的枪伤。
      枪伤是没那么容易痊愈的。他的手臂上还缠着白色的绷带,靠近伤口的地方是一片红色。她皱了皱眉,支起半个身子,问道:“还疼么?”
      他淡淡回答:“没有伤到动脉,只是个小伤。”
      她轻轻吻了吻伤口,无意地问了句:“被子弹击中的感觉是怎样的?”
      他微微蹙眉:“为什么问这个?”
      “不,没什么。”看他似乎不愿回答,她也就不问了。
      谁知过了一会,他还是答话了:“你不需要知道这个。而且,你也不需要承受。”他仰面躺着,提了一件往事:“一次战役中,我被几颗子弹击中腿部,差点截肢,庆幸的是最后还是保住了。”说到这里他居然还开了玩笑:“否则我就得一瘸一拐地帮你提箱子了。”
      嘉妮娜自然不知道他省略了多少惊心动魄的过程。但是从那些狰狞的疤痕中也能想象一二了。她闭上眼睛,竭力制止自己的大脑去制造这些糟糕的画面。
      赫尔曼岔了话题:“我们别说这些了。再说说圣诞节吧。”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亲爱的,告诉我,你想要些什么?”

      【十七】回忆
      1940年的圣诞节对捷克人民来说是一个压抑中又透着些许温存的日子。确实,在被占领的时光里,他们可以笑,可以短暂地快乐。
      可惜,那并不意味战争的阴影可以散去。
      尼娅百无聊赖地在街上晃悠。今天街上的人较往常要多,这多少增添了一点节日的喜气。但她丝毫没有融入进去,寂寞和冷清像冰冷的空气包裹着她。她不由裹了裹身上的呢大衣,低着头加紧赶路。
      往年的这个日子,嘉妮娜总是会过来陪她过节。两个姑娘一起到商店购置食材,再一起准备圣诞大餐。夜晚两人在壁炉旁聊着天看看书,或是为新年祈祷。
      想到这些,她不禁微微笑了笑。可是,可是——她对她发了那样的火。看到嘉妮娜伤心的样子她的确有悔意,也因此难过了好几天。但是……她犯的错误太难以原谅了。简直无法容忍!她恨恨地想。这种错误的所谓的爱情不过是利用和放纵,甚至是对国家的背叛。
      记忆像褪了色的胶片一样慢慢倒退。她想起了去年的3月。
      德国武装是在15日浩浩荡荡进入布拉格的。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她愣愣地倚在窗户口,看着那些穿着绿色军装的人耀武扬威地朝布拉格广场的方向去。看到这个景象,她胸前没来由地一阵恶心。
      “别看了。”那段日子碰巧来探望她的母亲从身后揽过她的肩,温柔地把她带离了窗口。
      广播里的声音清晰可闻。
      “国家元首现在发表演讲:这块土地将属于伟大的德国,捷克人民,不要做无谓抵抗……”
      她猛地转身把窗户关上。
      母亲看她脸色这样难看,忍不住说:
      “沉住气,尼娅。总会结束的。”
      会结束吗?
      不,还没有开始。
      布拉格很快笼罩在一片□□之中。街上被挂上红色的万字旗,那些穿着黑色制服的盖世太保拿着名单到处抓人。
      他们总是在凌晨,或是其他的某个时候,闯入毫无防备的居民家中,带走那些“第三帝国的敌人”。她总能看到士兵们把那些可怜的家伙们扔进卡车后头,当然有很多犹太人。那些士兵用她听不懂的语言怒骂着,逼着那些人举起手,挨个进去,然后把他们带去一个未知的地方。
      这在布拉格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她甚至听说,这附近已经修建了许多大型监狱,专门用来关押这些人。上帝啊,这真难以想象。
      不过这种时候,没有人有心思同情别人。物价早已上涨得不受控制。她原本想去商店里买些蘑菇火腿招待远来的父母,可那些商店不是歇业就是价格高的吓死人。她也只好悻悻离去。
      一个月后的上午,她惊喜地发现餐桌上多了美味的吐司面包,烟熏香肠,甚至还有牛奶。
      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半晌才问:“你从哪弄来的,妈妈?”
      “黑市,”她的母亲淡淡回答,努力掩盖着神情中明显的疲乏,“快点吃吧。”
      她迟疑地坐下来。此时她的父亲正坐在她对面,蹙眉翻阅一张报纸。从翻阅的频率可以看出他此时的焦躁。自从布拉格被占领后,她严肃的父亲变得更加少言寡语。
      母亲把父亲手里的报纸夺过去,扔在地上:“忘了它们吧!至少现在,好好吃一顿早餐。”
      她父亲按了按眉心,看了眼桌上的美食,什么也没说,只是边叹气边回了房间。
      母亲看着那紧闭的房门也叹息了一声:“现在大家都这样。”她转头看着正在喝牛奶的尼娅:“我们得试着开心起来。总会好起来的。”
      可语调却是绝望的,就像当时的布拉格。
      如果灾难没有降临到她的家人身上,她愿意忍下去,等待一切都好起来的一天。但她没想到父亲会被捕。
      那是一个普通的星期天夜晚。一家人在沉闷的气氛中吃完了晚餐,她帮助母亲做着家务,父亲则在书桌前给远方的朋友写信。
      就在这时,几个士兵闯了进来,在她惊诧的注视下押着她的父亲就往外走。她怔怔地看着,就像挨了一记闷棍一样呆滞。
      “住手,你们为什么抓我丈夫?”她的母亲反应过来,握住她发抖的手问。
      领头的军官用一种非常轻蔑地眼神看着她二人。
      “夫人,我劝您不要管那么多,顾好您自己吧。”
      “你说什么?他是我丈夫!”母亲显然气得不轻,“你凭什么抓他?!至少得有个理由!”
      “我只是按照名单抓人。”那人不打算再多话,打了个手势,那些士兵就把她父亲押出了门外。
      事后回想,尼娅觉得自己当时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带走父亲。抱歉的是,当时的她连一句话都没敢说,只是吓得不住颤抖。
      “我很抱歉,”邻居德勒娃太太听了母亲的哭诉无奈地说,“但这不奇怪。德国鬼子抓人从来不需要理由。”
      “可为什么是皮斯?上帝啊,为什么?他只是个普通的教师!他会怎么样?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救他?”
      “救他?”德勒娃太太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说实话,这不可能。”
      母亲哭的更厉害了。尼娅早就泣不成声。
      德勒娃太太递过纸巾,不再说话。她知道语言的苍白无力。
      “万能的主,”母亲挪到客厅的耶稣像前,“求您垂怜您忠实的仆人吧。”她跪在地上默念着祷告词,肩膀不住颤抖:“如果您看顾我们,求您保佑皮斯平安归来……”
      尼娅也陪着母亲一起祈祷,这种时候,人们也只有寄希望于上帝了。
      画里的耶稣静静地注视着她们,似含悲悯。
      她的父亲至今没有回来。
      母亲的健康在一天天无望的等待中消耗的很快,仅仅半年就老了不少。最后因为多病只能住进医院。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嘉妮娜会爱上一个德国人。一定是他用情场上的惯有伎俩把她蒙骗了。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原谅。她希望嘉妮娜永远别出现在她面前,她可真不想看见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Chapter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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