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Chapter 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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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市的国际机场位于西边郊区，秦言一逃脱炎热烦闷的室外热流席卷，就又被机场的冷气冻得不禁打了个哆嗦。
秦言走进机场时把目光放在几个出口上，一边还试着从手袋里掏着手机。她一时低头没有看路，也就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个黑衣彪形大汉。那男人少说有一米九，走的很急，推着行李的车撞倒秦言之后甚至脚下的步子一点停顿都没有，别说什么对不起或者是停下来看她有没有事了，完全直接离开了。
秦言倒不觉得他应该道歉，毕竟自己也没看路，但那男人的表现冷静的有些让她不禁怀疑自己的存在感到底是有多低。
手袋里的东西散落了周身，秦言率先捡起了手机，而她的小手机很给力的当着她的面提示了最后一遍电池电量低之后自动关机了。秦言讨厌一切诸如现在这样狼狈的情况。她伸手去捡那两张准备用来写冯雅名字的A4纸，她捡起来之后更加讨厌现在这种狼狈的情况了，因为这还让她想起了某个不负责任的姐姐。
还是初一时候的事情，秦言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于小学初中的事情记得比较清楚，明明高中距离现在比较近，但就是记不大分明高中时候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些不负责任的人后来都拍拍屁股跑了的缘故。
……
初一下半学期临近期末的一次课堂小测验，秦言因为前面一个星期都被在家门口连着吹了一个星期的冷风终于在数学老师晚管课过后额外多出一堂测验上倒下了。
秦言面色苍白趴在桌上冒冷汗的样子终于是把号称“铁面张”的数学老师招来关心她的爱徒了：“秦言，你怎么了啊？”
事实上，秦言当时已经难受了一整天了，在本该放学之后的时间实在是熬不住了数学老师偏偏争分夺秒的挑这时候来场考试。秦言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没答几道就视线模糊到看不清题目，然后索性只剩难受的感觉。听到有人好像在跟她讲话的时候，翕动了两下嘴唇下意识的发音说了句：“没事。”
之后数学的老师急切的那句“哎呀，这小姑娘怎么这么不懂事呢，都要考试了还弄得自己生病……”秦言也没有听到，她甚至不太记得那天她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了，也忘记那个星期四之后的星期五是怎么撑过去的。就记得当时正好父母那两天要去外地出差，秦父打电话来的时候，她还掐着手指才勉强打起精神通完电话。
根据天朝数学老师的彪悍程度和天朝教育界的传统，周四晚上的测验成绩在周五下午就出来了。秦言那种平常班里都考第一第二的理科尖子生竟然只有六十二分，不过她其实也根本没看自己什么成绩，基本上就是在课桌上挺尸。
会知道还是因为坐在她前桌的男生在趁着发试卷时候的混乱，跑到她旁边看见卷子上的成绩时一把抓起了她的试卷大喊了声：“哈哈哈，秦言也才六十二分而已嘛。”
当时秦言根本懒得理他，只抬眼嫌弃的睨了他一眼，连把试卷抢回来的力气都没有。转了个脸，依旧趴着。恰好是数学老师走进来时听到这话，才把试卷放回去顺带把那男生骂了个狗血淋头：“人家秦言身体不舒服做了的题还都全对了，你好好的一个四肢健全的人……”
后面的话秦言没听清，只觉得这句四肢健全很有槽点——搞得好像她是断手断脚了一样。
考试卷按照需要家长签名，秦言那天回到家就胡乱自己模仿着秦母的笔迹签了一个，然后沾着床很快就睡了。再醒来的时候她的姐姐已经回来了。不光如此，那女人也发现了秦言那张不堪入目的数学考卷。
怎么说呢，其实秦家姐妹俩早前关系挺平淡的，因为秦言小了姐姐五岁俩人多少有代沟，不过这代沟问题主要还是由于秦言出生的晚，上初中时身为姐姐都已经在念大学了，家里人多多少少对小点的多些照顾。况且国家落实计划生育政策，本来没有秦言她就是独生子女，而且多生要罚款，但是秦母还是坚持把秦言生了下来。
家里多了一口人，父母就要更加努力工作，她姐姐对此甚至还有些责备，对于多少剥夺了父母宠爱的唯一性的秦言。而对于妹妹还比自己在那个年龄的时候优秀，更加是很想嗤之以鼻，没什么来由的嗤之以鼻一下。
“哟，咱家秦二姑娘也有数学考试考这么低的时候啊。还自己签名，哟哟，真是稀奇。”她姐姐扬着秦言的那张数学考卷，还是用那种活像是古时候的青楼妓院的老鸨和在自己眼中自命清高的新来的楼里姑娘说话的口吻。
秦言还有懵，整个人有些昏昏沉沉的就起身要去夺那张考卷。考卷因两个小打小闹的争执被掉到地上，印象里秦言蹲下去捡的姿势和角度和在捡散落在机场的纸张分毫不差。
只是那时候秦言的姐姐还是快她一步抢先把考卷拣了起来，不过她倒没有再跟秦言胡侃而是端着试卷有模有样的看了起来：“怎么这次考试很难吗？不是才初一嘛……”她的碎碎念在试卷翻面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而后很快说，“怎么后面都没有做呀？”不是责备或者质疑的口吻，这次她说话的语气有些关切的意味。
秦言想不到有什么合适的借口，而且无论用什么借口万一姐姐打电话去问老师也就很容易发现事情的真相。于是，她选择把真相轻描淡写一点：“考试的时候有点不舒服而且，别跟爸妈说啊。”说着要伸手去够考卷，但还是被她姐轻巧的闪开了。
“只是有点不舒服怎么可能后面空一大片？”那女人说话间放下了考卷斜眼睨着秦言，“走啦，跟我去医院挂点滴。”她姐姐是学医的，不知道才有鬼，何况再怎么样也是姐妹，这点了解度还是有的。
腊月天。
秦言的姐姐撇开了原本勤俭持家的死扣原则一扬手带着秦言打车到了医院，虽然挂的还是门诊。不过她姐还是有挂急诊的念头的，还是在秦言的坚持下最后才挂了门诊。那女人甚至还表示是不是要先看一看，不好的话等周一她正好上午没课再来挂个专家门诊。
“感冒而已，至于吗？”秦言小声嘀咕了一句。
“感冒是不至于。”那女人抬手直接把手掌贴到了秦言的额头上，她就感觉额头一阵清凉然后听那女人说：“问题是你不光是感冒啊。”
秦言没再接话。
之后基本都是她坐在医院各处的长椅上等她姐挂号付钱或者拿化验报告，一直到秦言开始挂点滴她姐才去了趟便利店买了纸杯倒好了热水在旁边歇下来。她把热水递给秦言的时候还用嫌弃的口吻说：“喏，给你，真是烦死了，下次记得绝对不要给我生病啊。”
连关心的话说出来都是别扭。
秦言“哦”了一声接过纸杯，掌心渐渐有了温热的感觉，而手心的温度也徐徐在整个手臂四肢蔓延开来。她皱了皱鼻子扭过头对她姐说：“不要告诉爸妈哦。”
那女人抬手扣着秦言的后脑勺揉了揉她的头发，说：“知道啦，秦二姑娘你真啰嗦。好好挂点滴啦，不要乱动。”
秦言撇了撇嘴：“秦大姑，你也是……啰嗦。”
那女人听到这话先是扑哧笑了一声，才说：“还秦大姑咧，我是你姐啦，不是你姑啦。快点把姑娘的那个娘字给我吐出来。”
如果秦言没有记错的话，那就是那女人在她记事后第一次大大方方的自称是她姐。
秦言目光望隔壁瞟了一下又很快收了回来，往椅背上一靠，抿着笑意说：“懒得吐。”那女人难得的有兴致坚持跟她闹：“快点吐啦。”
秦言也摆出了一副嫌弃的模样：“秦芸，你好烦啊。真是烦死了。”
……
兀长的思绪是被纸张上那奇怪的“冯雅”两个字扯回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写字的时候不走心，反正那两个字写的十分奇怪。严格来说，也不算丑，但绝对也不好看。
秦言懒得再重写一遍，就拿着那张奇怪的“冯雅”举着，然后很成功的在十分钟后被冯雅吐槽了。那女人出现在她面前时是以一种极其“隆重”的着装，除了隆重她想不到任何词汇来形容冯雅的装束，而后也在第一时间表现出了高贵冷艳：“我去，秦言你的字什么时候丑成这样了？”
秦言没有接话一转身顺手就把那张纸丢进了机场的垃圾桶里，再一抬头就看到了穿着一身黑色长袖的戴维。秦言第一反应是：原来刚才撞到自己的家伙竟然是戴维；第二反应是：戴维这家伙竟然来安南了；第三反应是：戴维这家伙跟冯雅同时来了安南；最后一个：顾硕还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冯雅也许不一定，但戴维一定是因为顾硕那家伙才来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秦言总觉得自己有点想掀桌，她觉得他太多事了——找了两个“知心姐姐”来……对她而言，顾硕是逾越了。
他凭什么这么做，他以什么身份这么做？家人吗？但刚这么想完又觉得是自己犯贱——她可以感觉到自己不是真的排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觉得自己只是在找存在感而已。
顾硕算是关心，秦言算是想让他关心。
秦言从最开始的气恼变得有些沮丧，她想逃，然后就她就逃了，就像是每一次她想逃的时候一样逃走了。
回家。
她也的确是那种不做任何解释把冯雅和戴维塞进出租车后自己调头走掉的人，这世上所有懦弱的人都擅长逃避。比如旅行，秦言旅途的本质理由，其实也是逃避。她也不知道她在躲什么，就是觉得好像有只叫生活的怪物追着她跑。
可冯雅死拽着秦言要求请客吃饭，秦言被逼无奈使出杀手锏：“如果是Geylang去不去？”
Geylang是新加坡著名的红灯区，同时出门的还有那里的榴莲和海南鸡饭，跟欢喜巷子如出一辙。
冯雅原来对红灯区那种地方是敬而远之，没想到秦言这么一说，她竟起了兴致：“好啊好啊，安南也有像Geylang一样的地方吗？哇塞，有什么好吃的？有榴莲吗？”
秦言有些后悔，但想想家门口吃个饭一张红色毛爷爷能吃到撑死，也就勉强跟她介绍了起来：“当然没有榴莲。有牛肉面，羊肉面，小馄饨，生煎包，叉烧包，灌汤包，小笼包，锅贴，白斩鸡……反正挺多的，不过你要是想吃蟹黄小笼的话，就自己去吧……那个太难吃了我受不了。”
冯雅吞了吞口水，二话不说立马把秦言拉上车，让出租车师傅开车。一路上三人都在讨论一会儿吃什么，到了之后也是恶狠狠的搓了一顿，在食物这么物美价廉的地方愣是吃得秦言钱包瘦了一圈。
“拉倒吧，你钱包里装那么多硬币，做个公交车都减肥。”冯雅一边喝着羊肉汤一边吐槽她。秦言懒得跟土豪拌嘴，心疼的自己数着钱。
还是戴维吃饱喝足了先想起来他的本职工作，操着一口带东南亚的口音的蹩脚中文说：“秦言啊，我觉得顾硕挺好的，你们俩看着过呗。”
这明显是冯雅教他说的，奈何孺子不可教也，这戴维脑袋一根筋，一点铺垫也没有上来就撂下了这么一句。没等秦言说话，冯雅就忍不住教育他了：“不是跟你说了要循序渐进吗！得先铺垫铺垫啊！”
秦言窘窘的噤声准备看好戏。
戴维不负众望，摇了摇头表示没听明白。冯雅咬牙切齿的跟他翻译：“Step by step!”
戴维这才恍然大悟状。但是人不服了，辩解自己这就是在“Step by step”。两人争上了四五个回合，期间用上多种语言，从中文到英文，从英文到马来语，从马来语到家乡方言，秦言听得津津有味，见两人真要吵起来了才去制止。
“顾硕那家伙请你们来的？”
“也不算，我其实早就想来玩了，正好有假期嘛，就拉着这个家伙一起来了。”冯雅如实回答。这句话到了秦言那儿就被翻译成了——就是顾硕跟他们说的。
“他怎么跟你说的？”秦言追问。
“就说大家聚聚。”
“那你干嘛变着法儿的想撮合我们？”秦言意指刚才戴维的话。冯雅倒坦然，笑嘻嘻的答：“他钟意你，你钟意他，你们俩这样别扭来别扭去兜来兜去的，我看着难受。”
秦言撇了撇嘴：“你又知道他钟意我了？”
“看得出来啊。”冯雅立马换了张八卦记者的脸：“何况这么说的话，你是真的钟意他咯。”秦言眯起眼愣了一会儿才说：“我没空跟你玩文字游戏。”
冯雅仰头把羊肉汤一鼓作气干了，遂擦擦嘴满脸江湖豪气：“哎呀，有什么放不下的呢，老记着那人干嘛，死都死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又跟你没多大关系的。何况这事儿也不能怨顾硕，你们俩在这儿兜来兜去的，有意思吗？”
冯雅说起那个事，秦言倒没有多大感觉，只是她仔细嚼着对方说的话，撂下了句：“人家是另有家室的人了。”
顾硕是另有家室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Chapter 1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