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珠》巨流归海

17、第十六章 镜园四

　　转眼就就是二月十一的傍晚，天边余晖褪尽，淡淡的月牙升了上来。
　　明日就是花神节，敖昶答应过带我去花神庙，我心里很是兴奋。
　　我站在镜园的最高处---含翠亭，俯瞰着整个镜园：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勾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
　　美哉，镜园。

　　这是第一次看到整个镜园的全景，不得不感叹这镜园亭台楼阁建造得极尽奢华繁复。我靠着亭柱，叹道：“真是美呀！小乌龟，你家主子怎么能找到这样好的地儿？这些亭台楼阁又是谁设计的？是你家主子还是镜？”
　　半响，没有人答应我。我回头看去，乌乙正靠着亭柱发呆。
　　我走近他，问道：“小乌龟，你最近怎么了，我见你总在发呆，出什么事了？”我见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嘴巴动了动，并未吱声，我于是笑道：“嘻嘻，相思病？难不成在想南海四公主？”
　　他给了我一个白眼，然后又有气无力的垂下了头。
　　我重重的拍了他一下，道：“磨磨唧唧的，说，什么事儿？”
　　乌乙张了张嘴，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
　　我皱眉道：“什么事儿，利索的说来，别磨磨唧唧的。”
　　乌乙长吸了口气，闷生闷气道：“朱珠，你心里可有我家主子？”
　　我吓了一大跳，小乌龟怎么这样问，难道我现在对敖昶的态度很明显？可他问这个的意思是？
　　我于是奇道：“你这是什么、、、个意思？”
　　乌乙没有吱声，良久叹了口气：“也罢，我不问了。”
　　说罢，他起身走到亭外站着，仍旧只是发呆。
　　我更好奇了，于是跟着他走到了亭外。我很是不解道：“小乌龟，说话莫要说半句，你这样会让我整夜都睡不着觉的。”

　　乌乙低头不看我，良久低声道：“朱珠莫要怪我。”
　　乌乙快速的看了下我的脸色，又低头继续道：“朱珠心里若有主子，应该远离主子才是。镜说、、、、镜说，说你是、、主子的灾星。镜年前对主子提过，被主子训斥了，前几日镜又找到乙，让乙劝说你离开，说若你不离开主子，只会给主子带来灾难。”
　　我笑道：“荒谬。”
　　乌乙声音极低道：“其实，镜说这事，乙幼时曾听说过。”他吸了一口气，又道：“主子出生时，龙王找仙君给他占卜过，说主子这世犯情劫，必为女人所累，若不深陷其中，只须应小劫即可过；就怕深陷其中，那便是大劫，主子将万劫不复。”
　　“我家主子曾破戒为你寻真身、为你三魂归位，也算是为女人所累，若到此为止，只须应小劫即可；如今若随主子的性子，让他深陷其中，只怕主子将会酿成大祸而无法挽回。若朱珠心里有主子，就应该多替主子考虑考虑。”
　　他长叹了一口气，声音极低：“乙既不愿见朱珠难过，也不愿主子有难，这事、、唉、、让乙好生犯难。”
　　我勉力笑了笑：“说吧，要我怎么做。”
　　良久，乌乙才缓缓道：“兄长告诉乙，明日去花神庙就是一个好时机、、、、、、、”

　　我愣愣的站了很久，直到月亮高高的升了起来，我才想起往回走。
　　长长的、长长的台阶，我与乌乙似乎也走了许久，一路无语。
　　下完台阶，看见敖昶立在那里，夜色里，风鼓起了他的长袍，簌簌作响，他俊朗的面容隐隐含着笑意。我快步的小跑过去，一下子就扑到了在他的怀里，泪水静静的溢了出来，原来、原来我是爱他的啊，直到刚才我才明白，直到自己意识到真要离开他时，才明白自己的心。
　　敖昶一脸愕然，他捧起我的脸，看见我一脸的泪水。他脸色阴晴不定，厉声喝道：“乌乙。”
　　我把脸埋在他怀里，道：“不关小乌龟的事，不关他的事，你让他走吧，我有话对你说。”
　　直到乌乙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我才仰起头问道：“太子，你心里可有珠儿？”
　　敖昶把我的手轻轻的贴在他的心房上，道：“这里只有珠儿。”
　　他顿了顿，轻声道：“珠儿心里可有、、、、昶？”
　　我脸往他温暖的前胸蹭了蹭，道：“有的。”
　　敖昶搂着我的身体明显一滞，然后把我搂得很紧很紧，像要把我嵌进他身体里一样。
　　我们就这样搂着，在月色里，在树影下。直到夜风吹得我有些凉。我拉了拉敖昶的袖袍，道：“我们回了吧，天起凉风了。”
　　敖昶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专注的看着我的眼睛：“珠儿，嫁给我，可好？”
　　我想起了傍晚时分乌乙告诉过我的那些话，我是敖昶的灾星，我应该远离他，是的，我爱他，我从来没有发现我这样的爱他，可是正因为爱他，所以我才应该要离开他、、
　　见我没有回答，敖昶捧起了我的脸，把我的脸对着他的脸，让我的眼睛对着他的眼睛，他那双蓝幽幽的双瞳在月色里显得格外的认真专注：“嫁给我，可好？”
　　似乎没有经过大脑，我直接就说出了一个字：“好。”
　　敖昶那双漂亮的双眸里满是探究，仿佛要从我的眼里，分辨出真假。
　　我看着他那双亮闪闪的眼睛，轻声道：“怎么了？”
　　敖昶道：“你、、、、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我笑了，点头道：“是的，我愿意。”
　　敖昶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胸前，紧紧的搂着我，下颌在我的头顶不断的摩挲着，他喃喃道：“好珠儿、、、好珠儿。”
　　要是永远这样厮守该多好啊。
　　我的心里突然涌出了一个想法，把自己吓了一跳。
　　我道：“太子，我们到阴阳潭去吧，我、、、我想泡温泉。”
　　敖昶宠溺的道：“好。”

　　阴阳潭里的温泉里，我正慢慢的褪去了外袍，只剩下内单。心里扑扑的跳得厉害，我这是在se诱敖昶啊。
　　敖昶仍是立在洞口，背对洞里、脸朝洞外。
　　我轻声的唤着：“太子，你进来丫。”
　　敖昶的声音有些发干：“珠儿叫我、、做甚？”
　　我的脸，不知是被温泉熏的还是被自己想法给紧张得，满脸像炭炙一样，烫得吓人。
　　我的声音有些发抖：“我、、、我想太子能、、能进来、、在、、在温泉里陪我说说话。”
　　敖昶仍在洞口站着。
　　待我又唤了几声，他才慢慢吞吞进得洞来，仍是慢慢吞吞的褪了外袍。下得这温泉水来，却是离我离得远远的，不愿靠近。
　　我朝敖昶慢慢的走了过去，我走近几步，他退几步。他的脸如醉酒一般，满脸绯红。
　　氤氲的热气中，我看着那张绯红的俊脸，想到他比我还紧张，心里不禁乐了。我在温泉里快走了两步，一下就搂住了敖昶的腰。
　　敖昶的声音有点发颤：“珠儿、、、、我、、我是想等到大婚那天、、、、”
　　我脸摩挲着他那胸前被温泉水浸泡后湿热的内单，我分明能听到他那如擂鼓的心跳声。
　　我仰起脸，看着他，嘟了下嘴道：“不、、、我现在就想要、、、”
　　敖昶深情的回望着我，慢慢的伸手抚摸着我的面颊，眼睛看向我嘟起的嘴，我也看着他那被湿气氤氲得更加饱满红润的唇，像一颗大大的娇艳欲滴的樱桃，不由得口干舌燥、、
　　只见大大的樱桃突然就往我嘴上靠拢过来、、
　　、、、、、、、
　　寅时左右，醒来一次。
　　我睡迷糊了，不知道是在那里。明月珠在洞子里发着蓝幽幽的光，我才看见自己正枕着敖昶的臂弯，他正眉眼带笑的看着我。
　　见我醒来，道：“时辰还早，珠儿可再睡一会、、、到时，我带你去看花神节。”
　　我点了点头，闭了眼，又睡了过去。
　　这一闭眼，我又做梦了。
　　我梦见在一片桃花林里，九哥白衣飘飘，很有道骨仙风的气质，可是他怒火滔天，正气冲冲的在训斥一仙童，那仙童看着他瑟瑟发抖。九哥骂完了似乎不解气，又用脚踹，一脚一脚的踹，那仙童不还手，只是不停的躲、、、我怕出事情，赶紧上前去拉九哥。
　　这时九哥似乎才发现了我，眼里冷得可以结出冰来，那寒意让我打了个哆嗦。我哆哆嗦嗦的道：“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九哥冷笑：“我看你还敢背叛我不？再背叛我就是他的下场、、”
　　我辩解道：“我没有啊，九哥。”
　　九哥怒了，双手勒紧我的脖子，越勒越紧。
　　我急道：“快放手快放手、、、九哥、、九哥、、”
　　一着急，突然醒来，洞子外天色已经大亮。敖昶披散着那如雪的长发，靠在我身边，他那双如蓝宝石的双瞳正冰冷的看着我。
　　他应该是听见了我睡梦中叫九哥，所以生气了。于是我满脸堆笑道：“太子，我做噩梦了、、、”
　　敖昶仍旧只是冷冷的看着我。
　　我讪笑道：“我梦见九哥想要勒死我、、、、好可怕啊、、、我、、我就被吓醒了。”
　　敖昶立起身子来，脸色转柔。把我往他怀里一搂，道：“不怕，有我、、、是我糊涂了，不该带你到这里来的。”
　　我仰起脸看向敖昶：“我记得你以前说，这里的梦都是真实的，要么是过去发生的，要么是现在正在发生的、、、那我刚才这个梦、、、难道？”
　　敖昶吻了下我的额头道：“别想了，珠儿。咱们回镜园梳洗梳洗，我带你去花神庙看热闹。”
　　我还想继续问，敖昶的唇就堵了上来，于是又缠绵了好一阵才起来。

　　镜园---烟波楼。
　　我洗漱后，着一粉色的深衣，袖口，衽边绣有繁复的花纹。我坐到梳妆台前，散了长发，对着铜镜有些发呆。这时，敖昶已经穿戴整齐的走过来，那一头银发被高高的绾起，一袭紫色的锦袍，束着带有配饰的腰带，宽大的袖口处绣有蟠缡纹、、、、真的很好看。我痴痴的看着镜子里的他，也不说话。
　　他看了看镜子里的我，微微一笑 ，拿起梳子便给我梳头，不一会，一个发髻就梳好了。
　　我仍是有些发呆，心里乱糟糟的。
　　敖昶从胸口处取出了明月珠，又弄个锦绳系上，往我脖子上套。
　　我突然醒悟过来，惊道：“你这是做甚么？”
　　敖昶把我往凳子上按，然后道：“珠儿莫慌。”
　　我有些惶恐：“这明月珠我知道十分稀罕、、、你、、你这、、我也受不起啊。”
　　敖昶笑了：“莫说这明月珠，就连昶，现今都属于你珠儿，这明月珠再稀罕能稀罕过我？”
　　我看着敖昶那亮晶晶的双眸，心里涌动着各种莫名的情绪，甜蜜酸楚苦涩、、交织在一起，很难用言语形容，我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敖昶道：“等父王这段时间忙完以后，我就去禀了他，让他应允我们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敖昶一边手忙脚乱的给我擦眼泪，一边笑道：“这就哭了？那婚礼岂不是还要大哭一场？”
　　我扑哧一笑，道：“那你能答应我只娶我一人吗？不许娶那个南海四公主，也不许一夫几妻。
　　敖昶道：“好好好，我都答应、、、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