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欢》子期

3、第5，6章

　　第5章

　　唯独没说我该干嘛。我站在正堂望着桌上的青花瓶愣神。承欢本随红姐儿进里屋的，走到门口又转身对我说：“愣什么，一起进来。”

　　我忙跟了进去。

　　“承欢，你的事姐姐我都知道”红姐儿顿了顿轻声道，“我知道你难过得紧，可是别怪他好吗？其实，你又怎么知道他就能放得下你呢？你啊，就是太倔了。他把你放我这，也不过是想让你改改你那性子。你就依了他不就好了？你这样，又是何苦！”

　　说的我一头雾水。红姐儿满面忧伤之感。可惜承欢背对着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没有，我从来没有生谁的气，别误会，我是真的高兴。我还当你要跟我说什么呢，如此我便走了。”他似乎冲着红姐儿拱了拱手，嘴上还挂着笑，便携我离开。

　　背后是红姐儿的叹息：“你还是不肯原谅他。”

　　承欢似乎变了很多，多年后我才从他们口中得到证实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人。但现在我还是一头雾水。比如，他现在让我带他回房。我就愣了。

　　他在我头上敲了个响，道：“蠢！我来问你，我是不是这里的小倌？”

　　哪有这么作贱自己的，我闷闷的点头。

　　承欢道：“那按照常识，是不是该有自己的房间啊？”

　　我继续点头。

　　“那不就结了，带我去我的房间啊！”

　　我真，无语了。绕那么大的圈子，就是说这个啊。我疑惑道：“要我带路？您？”

　　他呵呵的笑着，说：“是是，我忘了，恩，自我介绍，我叫承欢，你？对了，刚才听他们说你叫承秦是吧？都姓承，本家啊！恩，承秦，你爹娘很有文化哦，汉承秦制，好名字！”

　　“爷您就别逗小的了，我自幼在这长大，哪来的爹娘？这名字还不是您给起的，哪有这样自夸的！爷您真不记得自己住哪间屋了？”我悻悻道。

　　“靠，真我起的？哈哈，那可真有趣了。我就说我看你第一眼就觉得我们有缘啊！我住哪屋？我哪知道啊，第一次来这地方，真是好地方啊！”

　　故意试探他，带错屋~他居然就闷头朝里面进。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是柳柳姐姐的屋。他被骂了出来，那糗样，哈哈，我笑的前仰后合的。

　　“好你个承秦，奶奶个腿的！”他破口大骂。

　　“小的知错。这就带爷回屋。”我掩嘴笑着带他回了。

　　心里却是八分明确了，他不是承欢。可他若不是承欢，那承欢在哪？

　　日子继续悠闲的过，虽说平日被人到处使唤，累了点，可也觉得挺充实。这个承欢，比那个闷葫芦好玩多了，不过也能折腾多了。可把我天天给累的。每天都要做什么叫“面膜”的一种东西，说白了就是把牛奶什么的给混在一起往脸上涂，边涂还边问我美不美，白不白？嘀嘀咕咕的问我这里的客人们都喜欢什么口味的，还一边跟我念叨，他不野蛮，如果客人都喜欢野蛮型的他还能怎么做他的弱受。是，他说的最多的一个词就是弱受。夸他美远没有夸他是弱受给的赏钱多。鬼知道什么叫弱受！

　　念念叨叨的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眨眼间就只有三天就到他正式迎客的时候了。这香红院的小倌的第一次同样需要出台表演。每逢此时都会有很多的文人墨客，或者干脆就是欲求不满者前来捧场。如果表演的好，给客人留的印象好的话，那这些客人以后就都可能成为谢门之宾，客人的身份高低，客人的财富多少，都或直接或间接决定了这些小倌们争头牌的砝码。还是那句话，在启国，什么都该见怪不怪。别的国家，小倌都是遮遮掩掩的过日子，地位还不及青楼女子，可是在启国，起码在这青楼，却真正的做到了男女平等。如若哪位公子小姐才情出众，还能获得世人的赞许。所以青楼的生活总而言之是不坏的，关键就在于你能不能拿住客人的眼珠子。

　　承欢显然不着急。可是我却挺着急的，为了以后能狐假虎威啊！好好好，就算不为了这个，我也想以后在这地方能混的好点吧。

　　求爹爹告奶奶的，我真不容易我！他总算是对自己的这件事上了点心。在我的督促下，他开始了他的所谓弱受出台表演的准备工作。

　　先是服装，他的弱受装可是费了我好大的劲，要柔美又不失刚劲，文雅又不失妩媚。说白了就是要只要是个男的看见他都有想上他的冲动，哪怕原本不是断袖都要他产生想当断袖的欲望。

　　妆容呢？

　　烟熏装你会不会?就画烟熏装！要暧昧又不失雅致～

　　头饰？

　　不要！这么长头发真碍事，剪了剪了！我要个发型师！我要跳艳舞的，这么长的头发哪行啊！

　　发型师？

　　嗯，算了算了，你找个会剪头发的过来我跟他说。

　　衣服？

　　哎，这些衣服设计太失败了！算了，我画个大致的样子你找人照着做吧！对了还有舞台灯光效果！这是最重要的！我要那种看上去朦胧的荷塘月色的！记下了就帮我办去吧～

　　发型师？设计？荷塘月色？那些都是什么玩意？不管它，都丢给红姐儿去处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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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他说他琴棋书画，什么都不会，只好跳舞了。又没有跳舞的底子。就只好跳艳舞。

　　您问哪种？他那天跳的是脱衣舞。

　　很多年后，他成了启国人民心中的神话人物后，他的这场艳舞也被后人赞誉成“出淤泥而不染”，成为人性最本真的美的代言词。当初有幸观看的人，则当作自己的资本四处炫耀。有条件又没有去观看的，虽表面上装的很淡然，事实上早都暗自痛心疾首了。

　　第6章

　　夜幕落下来的时候，表演就要开始了。

　　红姐儿忙着出去应付那些今晚前来看演出的爷们。其他公子小姐的房里都已点起暧昧的灯火的时候，承欢坐在幕后，嗑瓜子。边嗑瓜子边对我笑。笑的我心里发毛。他却安慰我似的：“别紧张，又不是你演，这种舞，我闭着眼都能跳好~担心个鬼啊”。

　　其实我一点也不担心。第一是这种场面我见得多了；第二是就跟承欢说的似的，又不是我表演；第三是，我确实对他的表演很有信心。因为他说他就是看这个长大的，还说什么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之类的话，真让人摸不着头脑。还有更让我觉得闷的，他以前究竟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

　　说实话，真不知道这承欢以前到底是干嘛的。那日我不信他能跳这样的舞，他就说随便给我扭扭好了。我从没见过那种舞，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柔和而又不失刚劲，可跳着跳着就脱起衣服让我这个从小就在青楼长大的男人也不禁脸红。他却一笑道：“作为弱受，我可是以勾起他们那种最原始的欲望为己任的。”我又问这舞叫什么名字，怎么以前从未见过。他阴笑道：“拉丁脱衣舞，要是能有人陪我一起跳就好了。”我听后，遂逃。

　　我正在愣神，一老妈子跑过来：“承欢公子啊，你可真让我好找啊，就要开始了，唉，你怎么还在这嗑瓜子啊，客人们可都等着呢~”转脸向我：“怎么一点下人的规矩都没有啊，还不帮衬着主子一点！”

　　我这才注意到前台似乎已经坐满黑压压的一片人了，吵嚷声总让我有点恍惚的感觉。找个附近安静的屋，帮承欢换衣服。月光下，他的身子泛着淡淡的光晕，美好的甚至让我有种圣洁的错觉。他回头冲我抿嘴一笑，道：“看什么呢？”我才发现自己看着他的身子走神了。真丢人，我心中暗自想。

　　慌忙帮他穿那登台的衣服，那是两件很奇怪的剪裁的衣服，外面那件是黑色的，料子摸上去感觉很奇特，他说那叫西服，里面那件更奇怪，颜色花花的不说，还搞了一堆奇怪的据说叫钮扣的东西。与西服相配的自然叫西裤了～总之这一身给我感觉怪怪的，而且最扎眼的是他的头发，短，很短。我从没见过头发这么短的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可以这么糟蹋！可是，我不得不说，真的很好看！

　　慌乱中老是搞错那钮扣，今天真丢人丢大了。我低着头，手忙脚乱，脸早已是又红又烫。猛然抬头对上他的双眸，浓的化不开的温柔，深不见底。我定定神，大气都不敢喘。他笑道：“你也觉得我很美吧？我以前总以为自己会喜欢强攻的，没想到让我给遇到个弱攻。”

　　说罢亲了亲我的脸颊。顿时我觉得我的脸烫的可以用来煮鸡蛋。

　　“好可爱。”他丢下这句话便独自走出门去。我赶忙跟了出去。

　　妆是老早就画好的。临上台时补一下残缺的就好，本来就不是浓妆，所以随便比划比划就可以了。张罗好了以后，他冲我眨了眨眼睛，便上台去了。

　　不多久，便听到台上响起了熟悉的歌声。那是柳柳姐姐。自从那日承欢在我的故意试探下误进了柳柳的香闺以后，不知怎么的，他们就成了朋友。今日出台的这曲子倒是别致，我以前从未听过，他说自己声线不适合唱这歌，便教会了柳柳，请她过来帮忙。就连柳柳，听了这歌也一个劲儿赞叹。
　　“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
　　你要相信我的情意并不假，
　　……………………………”

　　我正欲寻个空儿去前台观看，却被红姐儿给叫住了，让我陪她去前台包厢给几个重要的客人端茶倒水，她在前面边走边嘱咐我说这个客人很重要很重要，可就是没说是什么来头，我也只闷闷的跟在后面。

　　“我的眼睛为了你擦
　　我的眉毛为了你画
　　从来不是为了他
　　……………………”

　　耳边仍是柳柳姐的的歌声，后面是台下观众的唏嘘赞叹声，前面是承欢公子月光下随风起舞的英姿，整个人看上去与月光融为一体，即便嫦娥与其相比，娇美有余英气不足。柳柳姐声音干净而柔媚，承欢公子的舞姿干脆而暧昧。

　　我几乎忘了自己是来服侍人的，只是痴痴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直到那客人身边的下人唤我好几声后我才发觉表演已经结束，认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跪下赔罪。

　　面前坐着位爷，一身青衣布鞋，眉宇间看不出一丝波动。他不提让我起身，只是淡淡的问了些问题：“公子最近心情如何？”

　　我忙道：“公子一切都好，只是，恕小的直言，比前些日子有些古怪。”心中暗想，你就猜你的去吧，想必红姐儿已如是跟这主子说过了，如若我再说一切正常，岂不是会连累了红姐儿？况且，任你猜，也不会猜出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人。

　　“哦？”

　　“主子最近很，兴奋。”

　　“兴奋？”那人脸上出现一丝玩味的表情。但只是一瞬间，又道：“一日三餐可都按时吃了？”

　　“是，早晨一般一碗粥，两个蛋，还会要一个苹果。晌午有时能吃上两碗饭。只是晚上只肯吃碗粥，最多再要上一个苹果。”

　　“苹果？公子喜欢苹果？”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我心中暗叹不好，可面上仍平静的道：“小的也觉得奇怪，问了主子，他只道，不是喜欢，而是强迫自己去喜欢。”我这已是在押宝了，只愿不会弄错。

　　以前的承欢公子是不喜欢苹果的。我刚才只顾说事实和想现在这公子的古怪了，却忘了这么个难伺候的角儿的存在。只好补充说主子是强迫自己去喜欢的，不过我也没扯谎，这话现在这主子确实说过，说得我也挺纳闷的。我想起了那日我去劝主子和后来跟着现在这主子在红姐儿的里屋听到的话，我只押宝在这公子必和以前承欢公子有较深的接触，且这公子的样子，应该是喜欢以前那承欢主子的，不管他喜不喜欢苹果，那也必有一个和他们都有接触的人是很喜欢苹果的。

　　果然，他的笑容又灿烂了些。可也只是一小会儿。很快他就似自言自语般的道：“那他今天这样，是想让我做什么吗？！”脸上和刚才迥然相异的寒气，让我不禁打了个寒蝉，原来，那个喜欢苹果的人是他。

　　他挥手示意我起来退下。我捂着微微发疼的膝盖站到一边。只见红姐儿已经走到台上，道：“我们这儿的规矩，众位爷也都是知道的。今天是我们承欢公子的首次登台。起价是三百两白银。今儿晚啊，我们承欢公子只陪那个最大方的爷。”

　　显然台下又吵吵嚷嚷的一片。我侧过脸看包厢的这公子，脸色似乎已经接近苍白。我忙中规中矩的站好，只怕等会儿他拿我出气。

　　那公子喃喃道：“你在乎的还只是他，可他根本是不会来的。”手指紧紧握着扶椅，手上的青筋一条条清晰可见。

　　台下已有人开始叫嚣抬价，我望着月光下矗立在台中央的承欢，想起刚刚在换衣间的那丝暧昧的情景，不禁觉得脸上一阵发热。又看了看包厢的这位爷。他似乎已经沉着下来，只是板着脸，那模样似乎别人欠了他几十两银子不还。

　　台下已经把价抬到了五百五十两了。在我印象中，好像只有湘云姐姐的初次高于过这个价。本来红姐儿今天就把这起价定的太高，虽然看不大清，但却可以感觉到很多客人听到那起价，就已经去寻别的乐子了，只有前排那几个看上去听有身价的人还在那争得脸红脖子粗的。

　　“六百两！”一个身穿暗红色锦缎长袍的看上去又肥又胖的一个脸都有我两个大的还有好几层下巴的肥头大耳的男人喊的那叫一个干脆。我不由心想，牛粪啊牛粪。

　　他旁边的那个身着绿衣的略显文气的看上去有些病恹恹的男子丝毫不显弱：“六百二十两！承欢公子若是被你讨了去，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我心中边称快边暗想，可是你行吗？

　　价码飙到这个层度，周围还坐着的，要么是他们俩的亲随，要么就是看热闹的了。果然，听到这么一句后，那暗红长袍男子周围就站起了几个看上去很强壮的人，那架势似乎要准备开打。

　　绿衣男子似乎也不甘示弱，哗哗的周围也站起了一圈人。那暗红长袍的男子冷道：“就你那病样！能行吗？岂不是委屈了承欢公子！”周围一圈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一笑，绿衣男子那边更是显出要大打出手的架势。这时红姐儿上前，身后跟着几个彪形大汉。红姐儿道：“客官您们来我这可都是来寻乐子的，没必要为这么点事砸场子。卖你红姐我一个面子，也疼疼我们承欢公子，公平竞争，多者多得嘛！”
　　那两人看了看红姐儿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那几个大汉，也便笑着说那是那是。

　　拍卖继续中。

　　红姐儿转过身来便冲我这边使了个眼色。我看着她愣了一下才发现她是给我包厢那爷使的眼色。可惜那爷不知是没看到还是装的，愣是一点回应都没。我心中也干着急了起来。实话说，我不想让承欢跟那两个中的任何一个。

　　再看台上的承欢。似乎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淡然看着这场拍卖，仿佛是在看一场闹剧。我脑子一阵恍惚，觉得他似乎不是现在的承欢，而是以前的那个闷葫芦了。

　　就这样，价码整整给飙到了七百五十两白银。前所未有。红姐儿已经笑的跟朵花似的了，可她眉宇间似乎也有着一丝担忧。是，那暗红衣的肥头大耳的男子在叫出七百五十两之后，那绿衣男子就没再说话了。原本起哄的人也静了下来，整个场子安静的出奇。这样下去，承欢今晚无疑就规他了。实话说，我真的很难想象，他跟承欢XXOO？不要啊！！！

　　很明显，红姐儿也不想把承欢给这么个人折腾。这从她到现在还未说话就可以看出。可是那暗红衣男子可等不及，嚷到：“我这价码最高，红姐啊，这承欢公子今晚该归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