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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   第三章

      次日,欧兆羡醒了的时候,是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个灰色的大衣盖在自己身上,看起来像是施汤夏的。
      欧兆羡的手机在地板上嗡嗡直响,他迷迷糊糊的抱着身上的衣服,赖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然后又滚了滚,打了个哈欠,看着窗外的阳光正好。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手机锲而不舍的一直在响。
      欧兆羡无奈,看了看是陌生的号码,座机,抖擞了精神,润了润嗓子,便接了电话。
      “喂?您好。”欧兆羡争取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精神一些,把庸懒的鼻音都藏了起来,效果不错。
      “喂?请问您是欧兆羡先生吗?”是一个中年妇女温柔的声音。
      “您好,我是,您是……?”
      “您还记得您在寄养家庭的妹妹欧愫么?我是她的养母。”女人的声音有些犹疑,带着一丝试探。
      “哦哦,您好您好,有什么事么?”欧兆羡有些吃惊,态度也礼貌了一些。
      自从自己的妹妹被寄养家庭领走之后,多年来都毫无音讯,据说是搬到了南方居住,给过自己一个地址,每年都会攒些钱给妹妹寄过去,但似乎寄养家庭的生意做的挺大,所以在钱这方面从来没有麻烦过他。
      “是这样的,我们家愫愫一直跟我们在南方生活,这已经成年了,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学,本身两个月前就开学了,但我们愫愫不想离开我们,我们只能以她身体不好的名义推迟了报道,可这大学也总不能不上啊……”说到这时候,欧兆羡已经大概懂了,无非是让自己照顾她,便接过话,毫不犹豫的说:“哦,没关系,她到了北京,我会照顾好她的,您不用担心。”
      对面的中年妇女有些急了,立马说:“不不不,别,别告诉愫愫这些……实不相瞒,欧兆羡先生,愫愫从小就很粘我们,我们也一直没有机会和愫愫说,说我们不是她的亲生父母。”
      “哦,那您是什么意思?”欧兆羡有些不悦,虽然欧愫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走了,但他无法接受寄养家庭瞒着欧愫的事情。
      “自然,她在北京上大学,一切都需要您的照顾,但我们希望您能以别的身份……”
      “恋人?搞□□是犯法的。”欧兆羡的话语有些讽刺。
      “不,不是,请您听我说完。”
      “说。”
      “以朋友的身份,但不要告诉她您是她亲生哥哥。”
      欧兆羡轻哼了一声,没有答话,在沉默。
      “就算是我们求求您了,这孩子,从小被宠大的,我怕她在北京受什么欺负,实在是害怕啊,就当帮愫愫一个忙吧,好不好?”
      欧兆羡依旧在沉默,此时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很多画面,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像看变态一样的看着自己,然后转身飞过来一甩巴掌。
      欧兆羡扯了扯嘴角,干笑了一声。
      “欧兆羡先生?”女人在对面的口气有些哀求。
      但毕竟是自己的妹妹。
      “您这么一说,我似乎没有办法不答应了。”欧兆羡放缓了语气。
      “您答应了?太好了!那我们就告诉她我们在北京有个朋友可以照顾她,她的班机号是……下周一下午到首都机场,T3航站楼。”
      女人很欣喜,欧兆羡有些无奈,在外衣兜里翻出了笔和纸,草草的记了下来,然后看着纸片发呆,浮想联翩。
      挂了女人的电话,欧兆羡翻了翻手机,里面有很多条未接电话,都是施汤夏的。
      施汤夏又不在家?
      懒得想那么多,欧兆羡现在对自己的妹妹很好奇。
      会不会和自己长得很像,那一定是一个很好看的姑娘,可千万不要像自己这么黑,不然就丑了,会不会是长头发,很乖的那类,还是短发,很叛逆的?
      都不知道。
      他对自己的亲生妹妹了解的还不如一个陌生人的多,欧兆羡耸了耸肩,躺在沙发上,翘起腿,还是忍不住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是什么时候回的家,怎么走回来的,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施汤夏喝得很醉,是范赜夕一直在照顾他,自己觉得也没什么手能插得上,便在沙发上靠了会儿,之后的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紧接着,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范赜夕,很开朗的一个男人,他这种性格会和闷蛋施汤夏很合得来,或许以后会成为更好的朋友。但欧兆羡从来不会怀疑会有人在施汤夏心目中的位置会比自己还重要,这是无庸质疑的,欧兆羡想。
      还好自己昨天喝醉酒没有干什么过激的事情,对于自己的占有欲,欧兆羡很清楚,他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太把施汤夏看为自己的所有物了。
      早之前施汤夏一定要在自己前面吃饭,他吃饱了欧兆羡才会吃,他说:“你吃饱了就等于我吃饱了。”
      以前施汤夏在班里受欺负,是他替他打架,他说:“只有我才能欺负施汤夏。”
      长大了些施汤夏找不到工作,一度想重新念书,欧兆羡说:“你想清楚了自己想干什么,挣不挣钱没关系,我是你哥,我养你。”
      欧兆羡只比施汤夏大七八个月,而且到现在还比施汤夏矮那么一点点,但在他心目中,施汤夏就是自己的弟弟,他就有义务检查每个施汤夏的朋友,考虑施汤夏的未来。
      自己失去一个妹妹,多了个弟弟也不错。
      现在妹妹回来了,是不是该放弟弟自由了。
      欧兆羡冷笑。
      谁知道。

      之后欧兆羡也没给施汤夏回电话,洗了个澡,就去国家队的训练场地报到了。

      施汤夏和范赜夕在一起。
      今天范赜夕像单位请了假,然后郑重的把施汤夏从泥潭子里拉出来。
      并且美其名曰:防宿醉的健康活动。
      就这样范赜夕把施汤夏约到了一个很有格调的咖啡厅,然后选了一个靠窗的,有些隐蔽的座位,已经是下午,但咖啡厅里的人还是比较少。
      施汤夏和范赜夕面对面的坐着。
      今天范赜夕穿的和新郎官儿一样,黑色的风衣,里面是浅灰色的线衣,黑色的裤子,头发也打理得很好,在手旁放着一个墨镜,显然是开车来的。
      施汤夏头发有些长,依旧是普通的V领毛衣,在范赜夕对面像是他的哥哥,随意的靠在沙发座上,在蓝山咖啡里加了一颗糖,一块奶,然后不疾不徐的搅拌着,看着杯子里浓厚的黑咖啡颜色渐淡,然后被搅拌成了一个小漩涡,舌根都泛起了一丝甜意。
      范赜夕尽量让自己的眼神充满柔情,但对于一眼都不抬的施汤夏来说无非是对牛弹琴。
      于是他先开口,表情很严肃:“汤夏。”
      施汤夏没抬头,应付了一声:“恩?”
      “你倒是看我一眼。”
      施汤夏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便抬起头瞟了范赜夕一眼,看那张脸上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便觉得或许是有些事范赜夕不好开口,便想让他放宽心:“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我,我会尽量帮忙的。”
      范赜夕有些无奈: “没什么,就想问问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施汤夏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然后又觉得自己想说的太过绝对,范赜夕又似乎不是那样的人,便抿了抿唇,沉默了半天,蹦出一句:“难以形容。”

      “那我说说你吧,你是什么样的人。”
      施汤夏头一回这样被别人评价,很是期待,便抬起头,换了一个认真的坐姿,靠在沙发背上,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认真地看着范赜夕。
      “好啊。”
      “你是一个很随性的人,但对事情很淡然,在表面上什么事情都不能引起你的兴趣一样,其实你一直在观察着别人,你心很细,你能够感觉到每一点细微的变化,捕捉到最微妙的表情,你满不在乎的掩饰着你自己的细腻,你希望身边的每个人都能和你友好相处,你不是个冷淡的人。其实你害怕孤独,害怕寂寞,总是不喜欢一个人做事情,你把自己憋在小小的制作室里的时候你总是很沉默,随即你的情绪会十分低落,如果这时候有人在你旁边陪着你,不说话,只是静静的陪着你,你便会很开心,甚至连塑陶的速度都会加快。”
      范赜夕什么都知道,说的他什么都知道一样。范赜夕三天两头的往施汤夏那里跑,时间一长,似乎成了彼此的一个习惯,范赜夕看着施汤夏似乎百看不厌一样,仔细的观察他,不放过一丝一毫。
      施汤夏其实很感动,要说些什么,但随即就被范赜夕的一句话堵了回去。
      范赜夕说:“我很认真地考虑过,我很喜欢你这样的人。”

      咖啡浓郁的香气一直在四周围绕,萦绕着桌子上细颈瓶上怒放的红玫瑰的香气,掺杂在一起。红玫瑰娇艳欲滴,开得很美丽,就那么静静地歪在瓶子中。
      四周很安静。
      范赜夕低着头,有些慌乱,喝了一口未加奶糖的黑咖啡,咖啡很烫,他感觉苦涩顺着喉咙滚烫而下,又逼着自己不能有太大的动作,舌根微微发疼,他极力忍住,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在等待。
      施汤夏笑了一下,淡淡的说:“我也很喜欢你啊。”
      施汤夏的话如同天边的云,很淡很淡,在风中就能飘逝不见了,淡的透明。
      范赜夕听罢有些急躁,慌乱的站了起来,低着头看着坐在对面的施汤夏,脸瞬间羞涩的通红,但仍是硬着头皮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懂,不是你想的那样。”
      施汤夏有些错愣。
      “到底是怎么了啊,范赜夕?”
      范赜夕暴躁的都快要发疯了,他就这么站着,如同一个承认错误的小孩子,前面是自己喜欢的人,而这个人又不明白自己对他的感受,发了疯似的想让他知道,结果他还避而不谈,这让范赜夕很急躁,面对前面这个人平淡的表情,他无法平静下来。

      “你到底懂不懂啊!!真他妈的让人烦躁!”范赜夕一手撑着桌面,前倾身子,另一只手抓住施汤夏的衣领狠狠地向前一拉,他用力太猛,自己弯下腰,额头和施汤夏一个清脆的对碰,撞的生疼,头脑发懵,有些震麻了的感觉,之后睁开眼,看见施汤夏快要接近透明的瞳仁,本身的怒气烟消云散,将抓住领子的手慢慢放开,手指盘绕到脖子后面,用力扣住,向前一拉,侧着头吻上了他。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一种熟悉的气味萦绕在自己鼻翼之间,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温度。
      范赜夕闭上眼,浅啄。
      他只觉得这时间短的可怕,还没来得及自己后悔,便被一股力量推开了。
      范赜夕倒退了一步,没站稳,跌坐在沙发上。

      啪!
      瓷杯四分五裂的声音。
      范赜夕的咖啡在拉扯中被甩到了地上,香醇的咖啡撒了一地。
      黑咖啡浓厚的颜色,接近于纯黑,在大理石地上流开,如同墨汁在宣纸上肆无忌惮的渲染开来,弥散了一地,一股子苦涩的味道漫泛上来。
      范赜夕低着头,眼神失了焦距,手上早已经失了力,闻着咖啡的苦涩更显得失意,一双好看的眼睛苦的要滴出泪了。
      他不敢看施汤夏的表情。

      施汤夏静静的坐在对面,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这似乎成为他这辈子受到的最大的耻辱,他愤恨,羞愧。
      强烈的愤怒让他胸膛剧烈的起伏,他极力的压制自己的情绪,不能让自己情绪波动太大。正如以往医生所说的,他感觉像是有千斤大石压在胸口,胸闷,心脏生生的抽痛,难以呼吸。
      “滚。”
      耻辱,难以纾解。
      范赜夕呆呆的坐着,觉得自己快要死过去了。
      施汤夏长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按在胸口,大口的呼吸,看都不看他一眼,微微皱起眉头,抑制,不断地抑制,抑制愤怒和痛苦,语气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激烈,却冰冷得像千年的冰封:“我叫你滚。”
      “我不觉得我做错了,我只是喜欢你。”范赜夕在此时格外固执。
      施汤夏不愿意再听到范赜夕的任何话,他站起来,背过身。
      范赜夕看到他的背影有些单薄,但却直挺挺的梗着腰板,是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他忍不住想要叫住他,刚开了口,还未发出任何一声。
      就听见施汤夏清冷的声音:“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再来联系我。”

      好冷,范赜夕看施汤夏乌黑的发,有些弯曲,随意的披散下来,到了脖颈的位置,那脖子上面似乎还留着自己指尖的温度,自己想要说的话被堵在嘴里,卡在喉咙里,想吐也吐不出,想咽也咽不下去。
      如鲠在喉。
      范赜夕还是咽了下去,堵在胸口,久久不得排解出去。

      施汤夏走了出去,留下范赜夕,和一片狼藉。
      红玫瑰,红的像是在滴血。
      这和范赜夕穿的光鲜亮丽对比的非常讽刺。
      范赜夕觉得完了。全完了。

      施汤夏回到家,瘫坐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不过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之后的几天,欧兆羡一大早就出去台球训练,很晚才回来,似乎刻意的和施汤夏保持距离,一天下来两个人也说不了什么话,施汤夏则是每天像往常一样闷在家里,只是自己的生活再也无法平淡了。
      范赜夕在上次的咖啡厅等着自己,等了整整一天。
      范赜夕站在施汤夏家门前,足足敲了一个小时的门。
      范赜夕说:“我无法否认我对你的感觉,就算是骗你也不可能。”
      范赜夕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短信,都没有音讯。
      欧兆羡在吃饭的时候看到施汤夏额头上有一块明显的淤青,便问了起来,施汤夏只觉得无颜面对欧兆羡,整个脸火辣辣的。
      最终,在第三天的下午,一切都停止了,没有一直在震动的手机,没有响个不停的门铃,一时间,施汤夏觉得有些孤独。
      他静不下心来。
      他洗了手,坐在床上,过了几分钟,便看了看手机,没有未接电话,又侧着头,门外没有动静,什么都做不好了。
      在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时候的范赜夕病倒了,一直健康的范赜夕整整三天茶不思饭不想只为了能够让他接一下自己的电话,看一眼他的短信。范赜夕的弟弟在照顾他,也自然把他的手机收了起来。
      然后施汤夏走到楼下打开电视,有一些节目看进去了,还被里面有趣的段子逗笑了,他觉得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孤独,心情也好了一些。
      他看了看手机,有一条未读短信。
      是范赜夕的。
      [我一直觉得你是一块冰,我总有一天能把你融化。现在我懂了,你不是冷淡,你是冷漠。]

      冷漠。
      这两个字像是一把刀直愣愣的戳中了范赜夕的内心,让他再也开心不起来。
      他关了电视,关了所有的灯,在欧兆羡常常窝着的沙发上蜷缩着,自我包裹,弓起身子环抱着自己,心情失落到了极点,胸口又开始若有若无的发疼。
      施汤夏天生气管过细,从小在激烈运动之后就会喘不过气,胸闷头晕,严重的时候还可能当场休克,记得小的时候有一次休克之后被街上的邻居送到了医院,医院的医生就给他开了禁令,让他情绪不能有太大的波动,不能进行激烈的活动。
      之后施汤夏便越来越淡然,他不是没有愤怒,没有伤心,没有高兴,他只是需要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把它们埋起来,埋在自己的内心。
      但也因为这样,有多少人说过他没有感情,冷血,冷漠。
      如今,范赜夕,这个他的朋友,为数不多了解他的,曾给过他多少感动的人,一条如刀刃的短信把他的心脏撕扯开来。
      他说的他的冷漠,他的无法融化,让施汤夏很痛。

      后来施汤夏在想,他是不是真的没有感情,自己是不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怪物。
      他还没有想到结论,就有一个人破门而入。
      是欧兆羡。

      欧兆羡以为家里面没人,可这已经将近九十点钟了,施汤夏还没回来么?
      他脱下鞋,摸着黑去够一旁的开关,想要开灯。
      “别开灯。”
      施汤夏大口的喘着气,蜷缩在沙发上,冷汗直冒。
      “施汤夏?你在家啊,怎么不开灯呢。”欧兆羡感觉气氛有些不太对,无奈下只能不开灯,屋子里的窗帘都被拉上了,月光投不进来,是完全的黑暗。
      欧兆羡朝发生的方向走了过去,一步一步迈的很小心,生怕撞坏了什么东西,人在黑暗中都很怯懦,但同时又很大胆。
      “兆羡。”施汤夏从来都不叫欧兆羡全名,而是后两个字,他自认为这个名字很好听,便这么叫了,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欧兆羡摸索着到了沙发,坐在沙发的一侧,知道施汤夏就在自己身边,便放宽了心,声音也变得柔和了很多:“恩?怎么,我在呢。”
      “你是不是我最好的兄弟。”
      欧兆羡脸上堆满了笑:“当然。咱哥儿俩从小长到大的。”
      “我是不是很无情?”
      漆黑的房间,施汤夏坐起来,面对面的朝着欧兆羡,问的一字一句,很认真。
      “怎么会这么问。”
      “回答我。”
      欧兆羡点了点头,笑出声:“是啊,很无情。”他还特地强调了那个副词,也一字一句的回答。
      施汤夏的拳头握的很紧,指甲掐在手心,觉得自己的心要被伤透了,干脆就这么把心脏撤掉,到能给自己个解脱。
      “我小时候胃疼的时候你都不照顾我,直接就出门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虽然之后知道你是去给我买药了,两年前我走的时候你都不知道依依惜别一下,一副冷眼看着我远走他乡,好吧虽然我回来的时候你跟我说你很想我,还有!还有!总是把我高高兴兴买回来的东西用一个大袋子装在一起扔掉,虽然…….不不不,这个没有虽然,这个就是你无情的表现!!!”
      欧兆羡的话在房间里回荡,声音低沉而柔和,似乎在讲世界上最美的童话,这声音冲击着施汤夏的耳膜,瞬间便红了眼眶。
      其实施汤夏是脆弱的,细腻的,敏感的,像是一个精美的陶艺品。
      他觉得自己爱上欧兆羡了,那种感觉并不强烈,只是细细的攀附上自己所有的神经,他想,或许他早已经爱上他了。

      施汤夏的泪水含在眼眶里,不忍落下,他有一种冲动,借着黑暗给他的胆量,他便做了。
      他轻轻地把嘴唇敷在欧兆羡的唇上,浅浅的印了一个吻,在触碰的那一霎那,施汤夏的泪水滚落而下,滴在欧兆羡的手上,之后不过片刻,便离开了。
      欧兆羡瞪大了眼睛,手背像被灼伤般微微抽搐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我那个朋友,范赜夕,你还记得么?”
      欧兆羡完全迷茫了,只能顺着施汤夏的思维:“恩,记得啊,怎么了?他今天还给我打过电话,打听你是不是在家。”
      “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不在家啊,我不知道。”欧兆羡隐约觉得这整件事情和范赜夕有关系,又说:“你知道的,现在季后赛快开始了,我们训练也很忙,就随便打发了他一下,他要是找你直接给你打电话不就好了。”
      “三天前,范赜夕说他喜欢我。”
      “我操,什么意思。”欧兆羡觉得劲爆的话题一个接着一个向自己砸来,但在震惊的同时,心里把千丝万缕的事情联系起来,又觉得其实在一开始就有些端倪。
      “他是同性恋。”
      欧兆羡觉得心理平衡了很多,便说:“嗨,这么回事儿啊,亏的我刚回来的时候该跟他吃飞醋呢,觉得他要把我的好哥们儿抢走了,还一直琢磨咱俩的兄弟情谊经不经受得住考验,现在看来,我的确是比不过他啊,这分明是两码事儿啊。”
      这句话对于施汤夏来说无疑是沉重的,他刚微微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就这么被划清了界限,但为了防止事情变得更复杂,施汤夏感觉把事说出来之后自己清醒了很多,扯了一丝笑:“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后来他发现,黑暗中其实谁都不必要伪装。
      “你该怎么办?你不会思想那么封闭吧,现在同性恋什么的很平常啊,我在外国的时候就满大街都能看见……”
      施汤夏没等欧兆羡把话说完,就淡淡地说:“我排斥。”
      “额……不至于的吧,爱情不分性别的,你真是天天在泥潭子里思维都僵化了。”
      施汤夏苦苦的一笑,没有接话,他知道欧兆羡看不出来,这个大大咧咧的人心没那么细,欧兆羡可能甚至没发现施汤夏这些话句句都是指向于他。
      我排斥,排斥就是排斥别人,不排斥你,施汤夏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吻,到底欧兆羡懂了多少。
      “那你就找个机会和他说清楚好了,多大点儿事儿,瞧给你委屈的。”

      欧兆羡什么都不懂。
      “好吧,我知道了,只能这样了。”施汤夏起身,没有开灯,走到楼梯前,说:“我去睡觉了,有点累。”
      “你不冷淡,你感情那么丰富,怎么可能冷淡?只要你以后别老扔我东西就好了。”欧兆羡多天压在心里的疑惑也舒缓开来,畅快的躺在沙发上,刚才施汤夏待得地方还有一些余温。
      施汤夏被逗笑了,只是淡淡的漾起了一丝微笑,但足以证明这笑里的无奈与苦涩:“你那些破东西,不扔就是占地方。”
      “对了,你刚才干嘛亲我。”欧兆羡哪壶不开提哪壶。
      剩下的就是一片更静的沉默,欧兆羡便抓了抓头发,赔笑:“得嘞,不提了,你那小心思我猜不透,明天一早我要去接我妹,她来北京了!!!”
      施汤夏没回话,走回自己的房间了。

      欧兆羡仰在沙发上,翘起了腿,埋怨施汤夏的封建,又想了想和范赜夕的第一次见面,在范赜夕的眼里是能看到浓浓的喜欢的。
      欧兆羡懒得管了。他今天兴奋了一天,逢人便说:“明天去接我妹妹,妹妹一定很漂亮,跟我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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