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当共剪西窗烛》一水盈盈

62、假期

　　62假期
　　和北方不同，南方的雪来得清秀，来得娇羞，来得温柔，宛如闺阁里的大家闺秀，刚一露面儿，就掩着团扇转身走了，只留下一抹袅娜的背影让人遐思。
　　雪不大，悄无声息的来，清晨时分已然落下了帷幕，但骤降的气温，也让地面结上了一层薄冰，显露着曾经的痕迹。
　　室内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嗡”声，送来阵阵的暖风，让窝在被子里的小迪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他不想睁开眼睛，但上扬的嘴角，透露着他的愉悦，还是家里好啊，没有枯燥的教程，没有紧张的考试，……当然，也没有为了守护雅欣而斗智斗勇的疲乏，真累啊，这个死心眼的雅欣，不开窍的雅欣，自己怎么喜欢这么一个傻妞呢？这种无奈的幸福，让小迪头痛不已，却又欲罢不能，甚至还甘之如饴，自己的老哥怕是也如此吧！小说里都说了，男女双方，最痛苦的是先动情的那个人，唉，苦命的哥儿俩！
　　想到这儿，小迪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对了，老哥说了，这个寒假是他最好的机会，没有了韩阳这个劲敌，那下雅欣，指日可待！
　　小迪喊口号似的，从被窝里爬出来，迅速的洗漱下楼，爸爸妈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早餐向来准时准点，大哥，更不用说了，那个工作机器，生活规律严格的像个军人，怕是早就起来了，有时候早餐旁边还会摆着文件，真是没劲！
　　果然，小迪蹬蹬的跑下楼，三人已默默的坐在餐桌旁，没有交谈，只听见偶尔有碗筷轻碰发出的声音，和爸爸翻阅报纸发出的声响，三人显然没有等他的意思，当然了，这很正常，呃，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三人看见他这个时间下楼来，并且坐在餐桌旁的那种近乎惊恐的表情了。尤其是老妈的眼珠子都要瞪掉出来了。小迪不乐意了，感到很伤自尊，“哎，我说，我起个早，你们至于这个表情吗？”
　　“小……小迪，老妈开口，“你，你是不是时差没倒过来？”
　　“我从月球回来的吗？”小迪愤愤。盛出来的白米粥溅出来一滴，烫在手上，很疼。
　　小迪索性推开了白瓷碗，倒了一杯牛奶给自己，郁闷的喝了起来。
　　江家的早餐很丰富，满足每个人不同的生活习惯，江爸江妈是老习惯，喜欢中餐，孩子们大多时候选择西餐，方便，快捷，小牧则是特例，她总是起得很早，简单的洗漱完毕，总是帮陈嫂准备一下早餐，虽然陈嫂总是舍不得用她，然后，坐下来陪江爸江妈中规中矩的吃米粥，小菜。江妈妈大加赞赏，说这才是大家闺秀般的中国孩子的样子别学那些假洋鬼子的习气。小迪嗤之以鼻，笑妈妈的顽固不化。江逸川则默然不语，只是偶尔倒了半杯牛奶给小牧，低低的叮嘱，长身体的时候牛奶也少不了。温柔的商量，但实际上不容拒绝。于是，小牧总感觉早餐吃的实在太多，撑得自己一上午都消化不了。所以，她就交替在中餐和西餐之间，谁的希望都满足，自己从此落得个清净。
　　桌面上摆着各种小菜，江妈妈夹起一条糖醋黄瓜，陈嫂的手艺不错，黄瓜腌制的恰到好处，晶莹剔透，看着就有食欲。突然想起小牧最愿意吃这个，她诧异的抬头问道，怎么今天小牧起的倒比小迪晚了？
　　陈嫂端上来一小碟精致的点心，是小迪爱吃的，陈嫂算是看着小迪和小牧长大的，对小迪难免骄纵些，总是不时准备着小迪喜欢的各种零食。小迪撒娇的笑嘻嘻的接过来，抓起一块就塞进嘴里，桃酥香甜绵软，入口即化，小迪满意的叹了一声。
　　江妈妈摇了摇头，对陈嫂说道，坐下吃吧，别等小牧了，让孩子睡去吧，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必是贪睡的。江家对待下人很是随和，没有什么严格的规矩，更何况陈嫂为人坦诚，一直在江家做工，十几年了，感情自然很好，江妈早把她算作江家的一份子。
　　“小牧？”陈嫂在小迪的下手边坐了下来，一边盛粥一边笑着接道：“您什么时候见过小牧睡懒觉了？那孩子勤勤着呢！”
　　小迪听了，从旁边哼了一声，陈嫂宠溺的又给他夹了一块刚刚烤过的吐司，两面金黄诱人，香气扑鼻，好笑的说道：“我们小迪也勤快，瞧，起的这样早！”
　　“还不知道今天发什么疯呢！”江妈妈嗤之以鼻。“对了，那小牧怎么还不下来？一会儿粥都凉了！”
　　“小牧啊，早就走了！”
　　“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去哪儿了？陈嫂？”江妈妈一连串的问道。
　　陈嫂看着连江逸川都吃惊的盯住她，似乎是很急于知道答案，只是不好像江妈妈那么逼问罢了。
　　陈嫂赶紧答道：“早上不到六点就起来了，跑过来跟我说今天不能帮我了，说是要去打工的，对了，好像还是暑假时她去的那家，叫……叫什么来着？你瞧我这记性……”
　　“好像叫什么‘秦王’的！她可倒是真勤勤，”小迪还不忘刚刚的被忽略，“刚放假就打什么工啊，真没劲，我还想找她出去玩儿呢！”
　　“小牧那是想自力更生，不依赖家里，我怎么就不见你这么独立呢！整天就知道玩儿！”江政生放下报纸，说道。
　　小迪向来最怕爸爸，立马不敢吱声了，撇撇嘴低头几口把牛奶喝完，又不甘心这样被比下去，起身离桌之前，嘟囔囔的说道：“谁知道那鬼丫头去干嘛了？说不定打工是假，会她那个木头傻小子是真！”
　　“什么傻——”江妈妈的话还没问完，只听“哗啦”一声响，江逸川手里的牛奶杯滑了下来，砸在桌面上的托盘上，汤匙被砸得飞了起来，待江逸川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扶住，牛奶早已撒了一桌子，顺着餐布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江逸川望着那乳白色液体就这么一滴一滴的流下来，渗到自己笔挺的西装裤上，倏地一下就不见了踪影，仿佛儿时的小牧钻到了窗纱后面躲猫猫，窗纱那么长，那么宽，小小的女孩儿一下子就闪到了后面不见了，微风吹拂着窗纱，那白纱就那样温柔的鼓动起来，时而露出小牧穿着粉红色公主裙的身影，短短的白皙的小腿，努力的向前迈着，极想压抑的咯咯的笑声总是暴露他的行踪，为此小迪老是不愿意带小牧玩儿，每次小牧都保证下次再也不笑了，可是，疯起来，那银铃般的笑声还是从身边传来。是啊，那是小牧就在身边，总缠着他不放，甚至小迪都有时候嫉妒的，可是，现在，这女孩儿哪儿去了？怎么像这牛奶一样倏地就不见了呢？时光是不是也会这样溜走呢？
　　“逸川，逸川，”陈嫂在一旁叫着，一边给他擦身上的污渍，怎奈他傻傻的坐着，一动不动。
　　“哥！”小迪大声的喊了一声。
　　江逸川反应过来，感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起身谢过陈嫂，匆匆说道：“我去换身衣服。”然后急忙上楼去了。
　　江妈妈这回比小迪早起还要震惊了，“他，他，他这是怎么了？咱们说什么了，就这样了？”
　　“说什么了？”小迪抓起桌上的一个大红的苹果，用手抛着玩，“一说你那个宝贝女儿有个傻小子癞蛤蟆一样的等着，就有人呆掉了！”
　　“等会儿，等会儿，我消化消化，什么跟什么呀？什么癞蛤蟆？等着小牧的癞蛤蟆？小牧——你是说小牧谈，谈恋爱了！”江妈妈直勾勾的瞪着小迪，等着他回答。
　　小迪绕到妈妈的身后，卖了个关子。“妈妈，你知道就这半年，就这半年，有多少男生排着队追小牧吗？从这儿，”小迪一手扶着妈妈的肩膀，一手扬开去，夸张的向门外比划着，“一直排到——排到，喏，对过的那栋楼！”
　　“去去去，”江妈妈扒拉掉小迪的魔爪，“每一句正经话！”
　　“哎，你还不信，老妈，”小迪又把手圈过来，“你家女儿漂亮不？”
　　“当然！”
　　“有气质不？”
　　“那是！”
　　“有魅力不？”
　　“我养的女儿还用说，随我呀！”
　　“那你还不信？”
　　江妈妈这回没吱声，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江政生，“那逸川这是……”
　　“典型的羡慕嫉妒恨！”小迪咔嚓一口咬开了苹果，转身也走了留下江妈妈一个人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