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当共剪西窗烛》一水盈盈

36、见面

　　三十六、见面
　　几经辗转，张曼琳终于打听到了小牧上学的地方，当然是巧妙地避开了林海波。
　　倒了几次车，才折腾到了小牧的学校，站在宽阔的马路的对面，望着那气派非常的学校的大门，张曼琳心底闪过一丝的心虚。电子防护门，紧闭着，金属的栅栏在阳光的映射下闪着冷冷的光，大门的左侧是警卫室，隐约可以看见有几个人在里面办公，视线越过大门，一进校园是一个很大的操场，操场的正中间立着一尊人物塑像，坐落在一个打理的很整饬的花坛中央。左右两侧各有一个篮球场地，再往后，就是一排排整齐的教学大楼，错错落落的，看不清几栋，但可以想见这里的学生真不少，可能是上课时间，楼前很少有人走动，偶尔闪过几个匆匆忙忙的身影，也看不真切。
　　望着如此气派的学校，张曼琳一路来时积攒起来的斗志和乐观，顿时矮了三分。显而易见，这江家还真舍得给这丫头花钱，让她读这么高级的学校，学费一定少不了，张曼琳心底迅速盘算着胜利的几率有多少，这样的学习环境，平时的生活大概也错不哪儿去，这孩子如果贪念江家的经济环境，不跟她走怎么办？真要把她领回去，是断不能让她进这样的学校的，她可没这个闲钱，让小牧这般享受。
　　可要是不把她领回去，自己的两个宝贝儿将来怎么能有如此的生活？事情远比想象中还要棘手，张曼琳权衡着先打那张牌，才能一举成功。想到这儿，她咬了咬牙，一狠心，到路边的一个水果超市挑三拣四的买了几个苹果，又添了两袋饼干，一边掏钱，一边暗骂着，这城里的东西真贵得离谱，这么小的几个苹果就宰了她好多钱，想想真不划算，但现如今也没办法了，总得增加点儿胜算的筹码吧！
　　如此想着，张曼琳给自己鼓着气儿，拎着东西一扭一扭的向那让她打怵的大门走去。
　　报上了小牧的大名和班级，一名小警卫拿出了一张在张曼琳看来密密麻麻的表格，让她如实填写，还如实？张曼琳心里大骂着：找个人这个费劲儿，祖宗八代都得报上，她还假的不成？好不容易填完了里边杂七杂八的内容，警卫还问了一句：“你真的是她婶婶吗？”
　　张曼琳一听就炸了窝，还没怎么地呢，一个小警卫就让她费尽了心，“啊，我不是，那你是啊？”张曼琳翻着白眼，“这还有假吗？”
　　“您别生气，”小警卫解释道，“因为您从来没有接过她，所以有些眼生，她的其他亲人都有登记，我也是例行公事罢了，请您理解，我们也是为了孩子的安全着想。”
　　“安全？我是她婶婶唉，我还能害她不成？真是笑话!”张曼琳愤愤不平地嚷嚷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每个学生家长来，都要这么审查的，这是学校的规定。”只不过这个女人，比别的家长看着有点鬼头鬼脑罢了，小警卫在肚子里，隐去了这句实话。
　　“规定？没听说过哪条规定是让六亲不认的，哼！”
　　警卫为之气结，真不知道怎样才能跟这个女人说得通。
　　“这样吧，我这就叫她出来，她要是认识您，就可以跟您走，我们自然不会再说什么，您稍后。”
　　“自己的婶婶还有不认识的？”张曼琳不满的小声叨咕着，但想想自己还是有几分胆怯心虚，因而声音也跟着矮了下去。
　　被堵了一肚子气的小伙子，无奈地摇摇头，接通了内线电话，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便放下了。对依然有些愤愤不平的张曼琳说道：“马上要下课了，你等等吧 ，一会儿她就出来。”说罢，就转头做别的事去了，不再搭理她。
　　张曼琳有些讪讪地往里蹭了蹭，躲避着外面毒毒的太阳，一边焦急地向校门里边张望着。、
　　时间不长，就听里面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声，转眼间，就有好多学生陆陆续续地走出来，张曼琳有一时的紧张，心突然就向上提了一下。
　　算来也有好几年没有见着这丫头了，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待会儿别是真认不出来，那可真就糗大发了。唉，转念又宽慰自己，一个小丫头，变能变哪儿去了，还不得有原来的底子？到那步说那步吧！
　　心里想着，也不能放松大意了，一双精明的小眼睛，紧紧地盯着来来往往的学生，生怕一疏忽漏了去，到眼前来个措手不及，让里面那个讨厌的家伙耻笑了去。
　　可看向校园里，又徒生一股怨气。这学校也真是讨厌，这么多学生，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儿的，干嘛都穿一样的衣服？而且男孩儿女孩儿还都一个样儿，这一时间可怎么分得明白？本就没什么印象，再加上统统一个模子出来的，这可怎么是好？
　　正急得有些着慌的时候，只见一个梳着马尾的女孩儿独自向大门走来。张曼琳立刻戒备起来。
　　她微垂着头，暂时看不清面容，身材同周围的女孩儿相比，明显高挑了许多，虽说同样都穿着运动服，可这同样款式的衣服套在她身上，就显得靓丽了许多，朝气了许多。薄薄的一层刘海儿垂下来，被微风轻轻地撩起，露出两弯乌黑而秀气的眉，脸上的肌肤吹弹可破，细腻得如同上等的骨瓷，白皙里透着淡淡的粉红，一如婷婷出水的嫩荷，袅袅地走来。
　　女孩儿渐渐地走近了，眉眼愈发地清晰起来，是她，应该是了，还有一些小时候的轮廓，只是没想到，竟出落的如此的漂亮，真是女大十八变，小牧继承了她爸爸妈妈所有的优点，甚至比当年的婉秋还有漂亮十分。
　　张曼琳看到这儿，心里闪过一丝的同情。那对儿苦命的鸳鸯，不是冤家不聚头，害了自己不说，最不该的是苦了这么好的孩子。
　　同周围的孩子相比，小牧是过于沉静了，一路上也没抬过头，或留意一下周围的热闹，仔细看来，眉头还微微地蹙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难怪，没爹没妈的，可能还是不会说话，怎么能抬起头来，又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还没来得及，也不允许自己的同情心过于泛滥，那女孩儿就走到了她面前，隔着几步之外的电子门的滑道，站定，迟疑着，看来她已经不太认识她这个婶婶了。
　　小牧往张曼琳的身后看了看，流动起来的眼光顿时让她的脸庞生动起来，晶莹的光芒，当得起顾盼神飞。小牧收回了探寻无果的目光，显然，门外站的只有她一个人，她又谨慎地往门卫里看了看，很想寻求一些帮助，或提示，显然，对于张曼琳是否是找她的人，不敢确定。里面那个讨厌的小警卫，立刻举接到了小牧眼光的暗示，立马飞了出来，对着小牧道：“林小牧同学，你认识这个人吗？”小牧终于正面地看向张曼琳，眼光的平视的，几乎和她一边高了，搜索着记忆里的片段。
　　张曼琳看着小牧还在迟疑，而小警卫的目光参杂着越来越重的怀疑，马上就要发飙了，生怕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就上前两步想拉住小牧。小牧机灵地往后一退，张曼琳的手就尴尬地悬在了半空中，她讪讪地收回了手，做作的顺势在大腿上拍了一下，“哎呀，小牧啊，你看你，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婶婶啊？”
　　见小牧依然在端详着她，她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也难怪小牧认不得，这几年，她发福了不少，过去消瘦的双颊，几乎饱满了起来，圆鼓鼓地挤出了一个双下巴，整张脸都变了形了。张曼琳迅速转动着眼珠儿，搜寻着能让小牧相信她的证据，“林海波？你叔叔，忘了？你爸爸不是叫林海涛吗？你妈妈，婉秋，得了抑郁症的那个？”刚说出口，看着小牧脸色一变，张曼琳立刻住了嘴，偷偷地掐了自己一下，今个儿怎么了，怎么净说些错话？见小牧也没任何表示，再接再厉地提醒道：“你家原来住在云飞路青石巷227号来的？”张曼琳把她熟记于心的偷看了好几遍的房子住址倒了出来，“后来，你就搬到了姓江的那家去了？想出来没有？”张曼琳一连串地发着问，感到说话从没有这么费劲过，尤其是面对一个半大的孩子，但小牧那平静冷然相对的眼眸，让她有些慌乱。
　　“您等等，等等吧，”小警官又掺和进来了，张曼琳翻了个白眼，“您说的这些，我也可以调查出来，先问问这孩子认不认得你吧，我怎么看着她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呢？”他转向小牧，“林小牧，你到底认不认识这个人啊？认得，你就点点头。”小牧把黑漆的目光再次投向张曼琳，张曼琳感到时间都随着静止了。像电池即将耗尽的闹钟的秒针，每一下艰难地跳动，都让她心揪了起来，紧紧地抓住她的呼吸，像等待宣判的犯人一样，期盼着小牧让她心惊肉跳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