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当共剪西窗烛》一水盈盈

37、争端

　　三十七、争端
　　张曼琳内心乱线一样的纠结着，一旦小牧摇头了，今天她连这个大门都进不去，今后的计划将如何面对，难不成第一步就如此的艰难？张曼琳不禁有点灰心，来时路上的斗志仿佛被秒针扎漏了一般，一点点的泄了下去，捂也捂不住。就在她万般难受的时候，小牧竟点了一下头，虽然轻微，但很清晰。小牧记得她的声音，小时候听到这声音，她就害怕。
　　张曼琳内心的火焰腾地一下，又窜起了老高。
　　“哎呀，我就说嘛！孩子怎会不认得我！”张曼琳一边说，一边炫耀地把目光投向小警卫，“孩子大了，腼腆了，但人怎么会不认得呢，真是的！”说着，又习惯性的撇了撇嘴，欣赏着小警卫的无语。
　　被首战告捷冲昏了的头脑，支配着张曼琳又逼近了小牧一步，一脚迈进了门里，一把抓住了小牧，不想让她再往后缩，同时心肝肉儿的大呼起来，“我的亲侄女啊，我的小牧啊，你可想死婶婶了，走走，跟婶婶回家去，我给你做好吃的，你看，婶婶还给你买了这么多好东西。”说着，就要搂过小牧，想拥着她出去。
　　这一举动让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小牧虽然凭借着模糊的记忆认出了她，但对于她并不熟悉，更谈不上亲切，简直可以说是陌生人，在小牧的记忆里，他们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接触最长的一次，也就是给爸爸办丧事，和处理财产纠纷的时候，这个女人好像在家里住过几天，在妈妈出事后，商量自己归属时，好像也来过一次，而且印象中，这个所谓的婶婶，并不喜欢自己，她突然爆发的小热情，吓坏了小牧，虽然小牧在江家人的影响下，在耐心与爱心的包围中，心境开朗了许多，但童年的坎坷与自己的境遇，让她对陌生人，有着本能的抗拒，尤其是这个女人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就要把她带走，因此，小牧不由自主地向后挣脱着，当她发现自己的力气拗不过这个肥胖的女人时，她挣扎得明显厉害了，一种心灵深处的恐惧攥住了她的全身，不管这个女人是谁，她都不要跟她走。
　　小警卫看出了小牧的拒绝和害怕，赶忙上前来帮忙，在他的潜意识里，张曼琳本就不是什么正路人，怕不是骗小孩儿的吧？可不能在他手底下出事，回头就喊屋里面另外的警卫来帮忙，张曼琳自觉理所当然，鬼迷心窍地不肯松手，一时间，几个人扭作一团，一场张曼琳指导的认亲悲情剧，转变成了一场抢孩子的武打闹剧。
　　正在混乱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就听身后一声脆生生的断喝：“嘿，干什么呢！”
　　几个人同时住了手，一齐回过头，只见一个一个圆脸盘儿大眼睛的女孩儿，拧着眉毛，三分疑惑，七分愤怒地站在那里，气势汹汹地把双手插在腰间，瞪圆了双眼，看着几个人，不是雅欣是哪个，小牧不禁松了一口气。
　　原来，小牧和雅欣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刚刚看着小牧被叫了出去，以为是江家来人，就放心让她一个人去了，没想到，好半天也不见回来，眼看着就要上课了，小牧从不会迟到的，江家人也不会让小牧耽误课的，不禁着起急来，她也知道学校警卫森严，但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心，在心底冒着泡泡，让她坐立不安，于是，就风风火火地一路小跑着冲下楼来，直奔大门口，正赶上了这一幕。
　　趁着大伙儿愣神儿的工夫，一把把小牧抢了过来，护在身后，大声质问道：“你是谁？”然后，冷冷地看向张曼琳，张曼琳有些头大，从哪儿杀出这个程咬金，这个小屁孩儿看样儿有些难缠。
　　见帮忙的多了，张曼琳放低了身段，不能这么硬碰硬了，他们人多势重，硬来是不行的，想到这儿，张曼琳就陪笑道：“我是小牧的婶婶，他叔叔让我来接他回家坐坐，你……是小牧的朋友吧？要不，一块儿去？”
　　雅欣没回答，也没放手，“接人？有你这么接的吗？你这叫接人啊？这叫抢人！”小警卫在一旁解恨地看着。
　　“误会，都是误会，走吧，一起去，我们那儿现在可好玩了。”张曼琳忍着火气道。
　　雅欣没接茬，继续盯着她，盯得张曼琳有些发毛，这孩子的眼睛怎么这么毒呢！
　　张曼琳碰了个软钉子，刚想继续张嘴劝说，“我认得你，”雅欣冷冷地打断她，堵住了她嘴。她连忙转化话题，“哟，瞧这孩子多聪明，多记事儿，我是小牧的婶婶吧？”
　　“是，你是。”雅欣回答得也干脆。确凿的证据让张曼琳很是得意，正待高兴，雅欣接着说道：“你不要她，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张曼琳一下子僵在那里，她迅速的扫了小牧一眼，又撇了一眼看热闹的警卫，还没来得及去反驳，雅欣的话想连珠炮似的倒了出来，：“在小牧最难受，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你拒绝抚养她，那时候，你怎么不说是她婶婶？现在她好了，日子过舒坦了，你又来招惹她干什么？”
　　雅欣的质问让张曼琳无地自容，转而又恼羞成怒，和善的面具一下子被撕裂开来，装，是再也装不下去了，张曼琳立即转成战备状态，暴怒道：“干你什么事？跑来装好人？”
　　张曼琳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穿透了小牧耳膜，划过她的童年，记忆的闸门大敞开，往事汹涌而来。
　　同时，张曼琳尖锐的嗓音也划过了校园的操场，如一只美声版的乌鸦，刺激着人们的耳朵。人们纷纷注意到了门口的争执，有几个好奇的大步向这边聚拢过来，张曼琳看这般形势，愈发心急起来，不甘心就这样的首战失利，也被雅欣弄得脸面尽失，头脑一热，索性再去拉小牧。雅欣机灵地把小牧往后一带，又向校园里退了几步，张曼琳一把没抓着，紧跟着上前几步，急道：“小牧，你听婶婶说，咱先回家去，咱们自己家的事儿，什么都好商量，啊？来啊，跟婶婶走！”说着，又要上前。
　　雅欣紧紧地护着，丝毫不放松，“你给我离她远点儿！”
　　警卫则上前拦住往前冲的张曼琳，现场再次混乱起来。
　　围观的有眼尖的，一眼认出了小牧，想都没想，转身对着不远处的篮球场的方向喊道：“小迪，你妹让人欺负了，快点……小迪……你妹让人欺负了……”热心的锲而不舍,一连喊了好几遍,球场上玩得热火朝天的小迪终于听到了他喊的是什么,一个猛劲儿把球儿往地上一甩,就满头大汗地向这边跑来。一起打球的几个伙伴不知怎么回事，也跟着过来帮忙。
　　围观的人群主动让出一条道来，小迪挤到最前面，看了看形势：“干嘛？老鹰捉小鸡啊？”旁边的几个愣头青也跟着起哄，：“看那，光天化日的抢人啦！”张曼琳气极，眼看着情况越来越乱，怎么又来了这么多程咬金？口不择言地对着小迪张嘴就骂：“滚一边去，你又是那颗葱？”
　　张曼琳犯了从今天早晨到现在的有一个错误。
　　“哟，小迪同学，她问你是那颗葱呢？”一人怪声怪气地捏着嗓子模仿道。
　　人们轰的一声笑了起来，后面居然还有个不怕事儿大的应和着：“我就是那泰山顶上一棵葱(松)……”人们再次“哗”的一声笑开了,现场一片混乱。
　　张曼琳这可犯了小迪的大忌。想那小迪。正值青春叛逆，最为狂妄的年纪，在这个学校里，也是自命不凡，风云一时的人物，哪容得她在众人面前这般蔑视与侮辱？即使是一句难听的话，也会刺激他情绪激动。只见他立即冷下脸来，信步上前，一把把小牧拽过来，甩在身后，拦在前面，小迪自打上了高中之后，身形迅速地增高，也魁梧了许多，张曼琳有点打怵，加之她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好再拉锯似的抢来抢去，攥着小牧的手上的劲儿就松了下来，因而，小迪使得小迪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漂亮霸气，让身后的人再次跟着起着哄，“呜呀．．．．．．”
　　小迪到底年轻，便越发狂妄起来，在张曼琳面前叫嚣着：“哪根葱，你说我是哪根葱？”边说着，边挺起胸脯向前炫耀着。
　　张曼琳虽然也算是高挑，但毕竟矮了小迪几分，又上了年纪，身体也有些驼，加之小迪气势正盛，便有些退缩，小迪瞅准了机会，有往前迈进了一步，“我倒想知道，你这个老太婆是哪里来的葱？这白日朗朗的，竟敢公然到学校圣地来抢我妹？你有几个胆子，拐人拐到这儿来了！你抓钱不要命了？”小迪无意之中，倒是说中了张曼琳的初衷，张曼琳也在小迪的话音中，听出了他的身份。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搬掉这块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