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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出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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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出逃
经过了一夜的斗争,小牧还是决定走出去试一试。小牧还以为昨夜在池边,江逸川会有一番说教,至少表示一下自己的意见,但直到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陪小牧静静地坐着,耐心地等待小牧的心安静下来。不过,倒是那杯酒,让她平添了许多豪气,多多少少缓解了她一点来自江伯伯的压力。
当小牧把她要出去找工作的事情告诉雅欣的时候,雅欣甚至比小牧还要积极,嚷着要和小牧一起去试工。但小牧知道,雅欣只是一时的无聊和兴起而已,而自己,是真的想迈出的独立这一步了。
活了这么久,小牧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鬼鬼祟祟。夹在门板和脑袋之间的耳朵,委屈的叫疼。好长时间了,小牧屏着气息,聆听着门外的动静。这个时间,江家一般还不会有人起来。小牧小心翼翼地按下门锁,把门打开一条小缝儿,没想到“吱呀”一声响起,吓得小牧一身冷汗。“这该死的门!”小牧不禁心里骂道,“怎么每天都没发觉它会叫的?”弓着腰,小牧悄悄的探出头去,望了望门外,走廊里连个人影儿都没有,各屋子的房门都紧闭着,静悄悄的一片,小牧刚想从门缝里挤过身子,突然,不知何处传来“咔嗒”一声落锁的响声,小牧直觉的反应,迅速的向后退去,慌乱不堪中,早已忘了她的房门仅仅开了一条小缝儿,手足无措之时,后脑勺儿一下子结结实实的撞在了门锁上,在悄无声息的楼上,又是好大一声响动,小牧顾不得头痛,忍着暂时的晕眩,急忙缩回头来,虚掩上门,这才在门后抱住头龇牙咧嘴的叫疼。揉着还隐隐作痛的脑袋,小牧回想着,刚刚的响声,应该是来自楼下进户门的,她忙跑向窗户,拉开一点点窗帘儿,向下望去,只见陈嫂正拎着菜篮儿穿过花园,向外走去。“呼——”原来是陈嫂出去买菜,当真是虚惊一场。
小牧转过身,半倚在窗台上,缓和一下自己紧张的神经,“冷静,冷静,深呼吸……”稳定了一会儿,小牧再次转过身去,掀起窗帘儿,只见陈嫂挎着篮子,已转过大门,头也不回的向社区服务社走去了。小牧头一次发现,原来陈嫂走路的姿势如此优美,一如古龙先生笔下的美人儿,即使是挑着很重很重的担子,依然能走得婷婷袅袅,风姿绰约。
小牧决定发起第二次冲锋,心想,这次一定干脆,果断,绝不拖泥带水。小牧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向房门,很有气魄的用力,一下子大大的拉开,“呃——”小牧倒吸一口凉气,随着,气血上涌,轰的一下,冲上了刚刚还在剧痛的脑袋,小牧顿时觉得脑袋瓜子都要炸裂开来了。看来,今天她这脑袋真是受累了,担惊受怕不说,还多灾多难的。
门外,赫然站着——小迪。小牧从未如此痛恨过的江逸迪。小牧挥了挥眼前的金星儿,故作镇定的望过去。江逸迪穿着一身睡衣,有些摇摇欲坠的站在门口,睡眼惺忪,头发凌乱,衣服皱皱的,双臂像大猩猩似地垂在身侧。当然,这里有小牧因受惊吓而恶意夸张的缘故。刚刚小牧猛的一开门,带起的门风,让他潜意识里随着风向,转过头来,直直地“盯”着小牧,僵尸一般。其实,小迪的眼睛只是半闭半睁,但至少小牧这么认为。有那么一瞬间,小牧觉得紧张极了,很害怕他的大嗓门儿,在这个清晨突兀的响起,坏了她的大事儿。不经意间,小牧把拳头攥了又攥,考虑要不要把他打晕。
其实,也就对视了那么几秒钟,小牧却感到异常的漫长。只见江逸迪突然把手抬起,张开嘴,小牧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心想要是小迪喊出声来,她就把房门迅速一关,跑回床上装睡,让大家把他当成傻子吧,她是坚决不会承认这一切的。
可是小迪只是把手努力的扬到耳朵后面的某个位置,再象征性的挺了挺身子,意图摆一个他自以为是的很酷的姿势,张开嘴,含混不清的说道,“嗨,早……晨……好!”事实上,他的声音很轻,很轻的,因为——因为——他,根——本——未——醒!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睛也基本上闭上了,然后,然后,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里传来的阵阵抽水马桶的声音,证明了他根本上是处于半梦游状态!
小牧恨得牙根都要咬碎了。真应该,真应该,把小迪的这个模样照下来,发到学校的校园网上,让大家都来看看,这个自命不凡,高傲自大,自以为玉树临风,潇洒不羁,风流倜傥的江逸迪,江少爷,早晨的形象是多么的不堪。看他以后还怎么臭美,怎么混下去,至少,也应该让雅欣看一看,那样,小迪在雅欣面前就会永远不敢抬头。
小牧甚至想象得到小迪是如何的气急败坏,如何对她咆哮,如何的声嘶力竭,如何的仰天长啸。此时,小牧笑得颇有些狰狞,而小迪居然就那样飘飘然的走了,继续做他的春秋大梦,不,是恶梦。
已然睡在床上的小迪,突然打了一个冷战,艰难地抬了抬脑袋,又迷迷糊糊的望向窗子,昨晚没关窗子吗,今早怎么这么冷呢?小迪又往被子里缩了缩,身子拧了拧,寻找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又,睡过去了。
小牧平息了怒气,这不是和小迪斤斤计较的时候,帐,总是秋后算得准一些。小牧拽了拽身上的背包,谨慎地左右望了望,屏着气,轻手轻脚地一步步地迈下楼梯,把前门打开一条缝儿,安全!小牧握了一下拳头,一口气穿过花园,跑出小区,她真不知道还能不能禁得起再一次的惊吓。人们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虽说,今天她所做的也不算什么亏心事,但总觉得会让江伯伯,江妈妈难过。尤其是江伯伯昨晚的态度,明显不喜欢的她的自作主张。
十年了,在江家的呵护下长大,小牧懂得江家一家人对她的好,可是,她已经无法这样心安理得的接受下去,依赖下去。她的失语症总是不见起色,尽管江伯伯如此的努力,如此的遍寻良医,从不放弃每一次可能的机会,自己也是多年的潜心研究,不时的利用自身条件,给她进行心理指导,但每次都是收效甚微,小牧还是不能再开口说一个字,看来是不能够医好了,这将是江伯伯永远的心病,也是小牧心底,永远的伤痛。
即使是这样,小牧也不想在江家的羽翼下躲藏一辈子,江家也没有义务照顾小牧一辈子。自己有手有脚的,又不是不会动,应该是自己独立的时候了。还有她没吃过的苦吗?还有她林小牧过不去的难关吗?一路走来,还有什么她惧怕的呢?如果真的有的话,那老天对她林小牧真的是太“照顾”了。
小牧仰头望了望天,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笑了笑,江伯伯总会明白的,毕竟,他是那么的疼我,不是吗?
恒宇大厦离家并不远,走来就十多分钟的路程,时间还早,没到早高峰期,恒宇对过的公交车站还没有人,大部分的人们还在安睡。小牧四周望了望,也没看见雅欣,这懒丫头,大概还在与周公约会呢,也是,雅欣总不会和她一样的紧张,做贼似地出来这么早。一会儿,江妈妈起来,看到小牧留的字条,说不定怎样的惊慌而大呼小叫的呢!小牧都能预想出江家被夸张的静芝搞得一片混乱的情景,当然,还有江妈妈一上午的坐立不安。
江妈妈把小牧宠得像公主一样,生怕她有一点的委屈,连小迪都有时候抱怨到底谁是她亲生的。出门在外,从来不让她单独行动,怕她无法和别人沟通,受人家气。可十年的光阴,虽说有这么多的守护者为她遮风挡雨,但小牧也刻骨铭心地了解了什么叫做“歧视”。小时候孩子们的淘气,总会有人围着他叫“小哑巴”,甚至会拿石子儿丢她。雅欣一路护着,江逸川总是及时地接她,但她的天空总要有下雨的时候,而她未长成的羽翼只有通过自己的磨砺才能丰满啊。外边世界的复杂,小牧经常从江逸川办的案子中可见一斑。而江逸川从来都不在她面前掩饰世界的丑恶的一面,这也可能是他有意的安排与透露,总在小牧面前提到他的一些案例,让她慢慢的接受外面的一切,有阳光,也就有阴暗。他用这种方式,弥补着江妈妈温室般的呵护可能造成的弊端。避免小牧一旦独自面临社会,遭受了无法预料的打击而无法自拔。所以,小牧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她多想回去亲口告诉江妈妈,让她不必担心,她心爱的女儿已经准备好了接受风雨的洗礼。也不知道江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小牧习惯性的敲了敲头,驱走一丝丝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