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当共剪西窗烛》一水盈盈

14、颠覆

　　十四、颠覆

　　一连几天，生活都在不咸不淡地继续着。小牧不免有些惴惴。但妈妈还未退回到以往最恶劣的状态，还是会跟小牧多少说些话，虽然不是很多，但总让小牧有些安慰。
　　唯一让小牧高兴的是，妈妈开始找些事儿来做，每次回到家，小牧总会发现屋子整齐了不少，物品有了更清楚方便的归类，自己的房间也被整理了一番。妈妈偶尔会做一些她喜欢吃的饭菜，然后，更长的时间是坐在那里，看着小牧，静静地，不言不语。
　　更多的时候，妈妈会伴着小牧入睡，就像回到了小牧的孩提时代。妈妈的轻声暖语总让小牧特别的安心，睡得也格外的香甜，只是，朦胧中，小牧感到妈妈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到很晚很晚，身边萦绕的妈妈的气息，仿佛很久很久不曾散去。
　　每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总该是美好的。小牧想，今天，应该是个好日子吧。小牧决定早早起来去买早点。利索地穿好衣服，小牧直接走下楼，没有惊动妈妈。推开房门，让清新的空气扑了正着，小牧深深地吸了一口，满足地向巷口跑去。
　　“阿婆早——”
　　“李阿姨早——”
　　“呦，今天小囡起这么早！真乖！”
　　小牧一路打着招呼，挥洒着自己的快乐。买了妈妈喜欢的玉米粥，又选了几样点心，小牧小心翼翼地捧着早点，想象着妈妈欢喜，不由得悄悄扬起了嘴角。
　　“徐妈妈——”小牧老远就招呼着。
　　“唉，小牧，今天这么高兴啊？”
　　“嗯，昨天睡得很好，妈妈也很好的，夜里踹被，妈妈还给我盖被子来的!”
　　小牧调皮地歪着小脑瓜。
　　徐妈妈宠爱地看着小牧难得一见的开心，心里也觉得暖呼呼的。
　　“看你，买这么多，我帮你吧，也顺道看看婉秋去。”
　　“好的，好的，徐妈妈，今早就和我们一块儿吃吧，看，我买了好多呢！”小牧忙不迭地点着头。此时此刻，我无比的希望有人能分享她的快乐。
　　打开大门，让进了徐妈妈，小牧放下手中的东西，说：“徐妈妈你坐，我去叫妈妈。”
　　“别，别，我就看看就行，要是她还睡着，就让你妈妈多睡一会儿，对身体有好处的。”
　　“唉，那咱们一起去。”
　　小牧走在前面，引领着。婉秋的房门并没有落锁，虚掩着，留下一条缝隙。小牧轻轻地推开去，房门自动地滑开了。屋子里的一切，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撞进了小牧——眼里。
　　血，殷红的，刺目的，粘稠的，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仿佛一条条阴冷的毒蛇，映得小牧的双眼一片血红。
　　小牧死死地盯着床上的婉秋，脸色和了无声息的婉秋一样的惨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地抖着，小牧觉得胸口被什么压住了，她剧烈地喘息，还是觉得透不过气了，床头那倾倒的药瓶，和婉秋血肉翻飞的手腕，在她眼前飞速地旋转，旋转，她仿佛觉得那滴下的血一下子旋转起来，飞扑过来，堵住了她的呼吸，她“啊”的一声昏厥过去，正好倒在身后目瞪口呆地徐妈妈怀里。
　　再次醒来，屋子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正对着的窗外，已经朦胧一片，隐约可以感到街灯昏黄的光。小牧一时间没有明白为什么自己还躺在床上。惨白的灯光刺痛了她的眼，记忆，瞬间回到了她的大脑。小牧嗖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惊醒了趴在床边护理的雅欣。
　　雅欣跟着吓了一跳，她迅速地抬起头来，看到小牧愣愣的坐在床上，她一下子扑在小牧跟前，高声嚷道：“小牧，你醒了？你可醒了，吓死我了！”小牧迟钝地转过头看着雅欣，后者一脸的焦急，盯着小牧。一切的一切，又这么的回到了小牧的记忆里，这场景是那么的相似，噩梦为什么老是缠着她不放？小牧紧紧地抓住雅欣的手，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雅欣把小牧揽在怀里，任凭小牧哭泣。
　　温暖的怀抱让小牧放松了神经，她不禁放声大哭。可是，她张了张嘴，喉咙里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啊啊”的古怪的声音传来。
　　雅欣瞧了瞧小牧，说：“是不是口渴啊？我给你倒点水啊？”
　　小牧摇了摇头，压着自己的脖子，张着嘴想说什么，可还是没有声音，再试，还是发不出来，恐惧，似一双大手，也紧紧地抓着她的脖子，小牧挣扎地张大嘴，看着雅欣，说不出来，越挣扎越是说不出来，小牧惊恐地看着雅欣，希望她能明白，可雅欣被她的样子吓坏了，她也跟着瞪大了眼睛，只是，她能清楚地喊道：“小牧，小牧，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小牧——你说话啊，说话啊，小牧！妈妈，妈妈，快来呀，你们看小牧怎么了，快点啊——”雅欣虽然不知道小牧怎么了，但是，她能感受到小牧的恐惧，她的心跟着颤抖着，紧张着，她高声地喊着人，希望能有人能马上冲进来，帮着冲破这紧紧缠绕在小牧身上的恐惧，给她，给她们一个解释。
　　医生见怪不怪地扫了一眼周围紧张地注视着他的人们，开口道：“病人的语言神经中枢有没有受损，只是暂时性语言障碍。”
　　“语言障碍？”
　　“哦，就是暂时不会说话。”
　　“为，为什么呀？”
　　“面前，没有查出具体的原因。这种症状有点类似医学上的失语症。但是，失语症往往是由一些病理原因引起的，可这孩子并没有遭到外伤或病理损伤，因此说她成病的原因不明。”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什么来，沉默了一会儿，雅欣妈妈艰难地问道：“那——有没有办法治疗啊？这孩子还能说话吗？啊？医生？”
　　“目前，还没有很好的治疗方法，因为我说过，她的大脑并没有损伤，患者发音器官并没有毛病，因此，我们暂时也没有办法对她进行药物治疗。不过，我给她做了检查，她仍保留听懂别人说话，以及写字和阅读的能力。”
　　“不会的，不会的，”雅欣带着哭腔冲上前来，嚷道：“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求求您了，大夫，求求您了，想想办法吧，小牧太可怜了，”一边嚷着，雅欣一边用小手抓着钢笔，硬塞到医生手里，“给她开点药吧，开点吧，会有用的，会的，一定会的------”
　　在她小小的心灵里,只要是病,只要有药,都会治好的。
　　医生摇了摇头，看着哭泣的雅欣：“孩子，这真的是我无能为力的呀。”
　　徐妈妈揽过激动的雅欣，“医生，那这孩子就没有一点恢复的可能都没有吗？”
　　“那也未必，这种病，得病的原因本来就很复杂，难以查明，就这孩子的具体情况来看，我觉得她受外界的强烈刺激，突然发病，造成心理上的抑制，很有可能就造成了语言障碍，也许会有一天，病人会自行恢复。当然，这也仅仅是我个人的推断。”
　　“就是说，也有可能突然间好了？”大家一下子燃起了希望。
　　“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但大家在心理以把这种可能变成了必然，只要有一点希望火苗，她们都认作是无比的光芒。
　　“哦，对了，这种病既然不是外界的病理因素所致，想必跟患者的心理有一定的关联，你们也可以尝试一下心理疏导治疗，或许有一点效果。”
　　“心理治疗？”大家心底都讶异着这对母女的巧合。
　　“心理治疗？心理治疗------”雅欣在一旁小声地念叨着。
　　“江医生！”雅欣突然大喊一声，冲了出去，徐妈妈等人都来不及阻拦。
　　雅欣一路小跑着，顾不得炎热，扑面而来的热浪，烘干了她的眼泪，但眼里依然感到阵阵的酸楚。她的心里沸腾着，呐喊着，“老天啊，你还会给小牧什么呢，你还要她承受什么呢！她是那么那么的美好，那么那么的善良，怎么会给她这么多的磨难啊！”
　　由医院到诊所的路并不远，雅欣一路的跑过去，却觉得异常的漫长与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