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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尘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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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尘封
“病人已经患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医生非常果断的下了结论。
“抑郁症?”大家面面相觑,发出疑问。
“是啊。根据你们提供的症状和前后发生的事件来看,病人患有抑郁症有一段时间了,只是——可能你们一直没有留心病人的精神变化。大家都处在伤感和后事的处理中,就都认为病人只是受打击之后有些伤心。而且,抑郁症初期的症状本来就不是很容易发现,更何况你们家处在这么一个特殊时期,自然就很容易忽略病人的状况,导致病情恶化。”
“患者抑郁前负面情绪的长期积累,尤其是在根本得不到发泄的情况下,很容易最终导致抑郁症的发生。病人心灵很脆弱,加上突发事件对她的打击,就出现你们说的这些食欲减退啊,失眠啊,甚至幻听幻觉的现象,这些都是抑郁症的直接表现。”
“那,那怎么办啊!”小牧不想听这些术语,也听不懂,只想知道怎么才能救妈妈。
“目前比较常见的方法是进行一些心理治疗,辅助一些药物,现在国内外,治疗抑郁症没有什么特效的方法。只能试一下心理医师的开导,另外,家人要和她多沟通。如果再严重,就得到精神病院进行治疗。”
“不要!”小牧尖声喊道,“不要,徐妈妈,不要把我妈妈送到精神病院去,她没有事的,她会好的……徐妈妈……我不想让妈妈去那里……”
小牧慌乱地哀求与哭泣,让徐妈妈和雅欣难受极了。
“不去,不去,我们不去,你妈妈没事儿,咱们不用去,啊?”徐妈妈低声安慰着。雅欣则在一旁陪着掉泪,望着曾经那么美丽,那么让她倾慕的婉秋阿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帮得上忙。
“你们先别急,我可以给你们介绍一家心理咨询所,是我的朋友开的。他在国外学习深造了好些年,很有名气,毕竟经他医治好的患者很多,你们可以去试一试。”医生耐心地介绍着。
“好好好。”大家连忙应着,接过医生递过来的名片,感谢一番。
一行人急匆匆地向外走去,仿佛寻到了一根救命的绳索,急于去攀爬。诊所很好找,坐落在中央大街很醒目的地方。小牧迟疑了一下,率先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前台立刻有个漂亮的姐姐走过来,笑着俯下身来,对着小牧,“嗨,小姑娘,你有什么事情吗?”让小牧登时感到亲切。
“你是医生吗?”
“哦,不是的。医生在里面,你——你要给谁咨询啊?”
小牧转过头,看着近日来越发严重的妈妈,说道:“她,我妈妈,姐姐,你们能医好她吗?”
那位姐姐温柔地拍拍小牧的肩,侧头看了眼婉秋,轻声说道:“小妹妹,你呢,和妈妈在这里等着,我去帮你通知医生好吗?”
又细心地送来了热茶,向里间走去。
李灵珊,轻轻地敲了敲里间的门,等待着。
“请进。”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她微微一笑,推门进去,一名男子正在伏案疾书,一身休闲打扮,却掩不住他的儒雅俊朗,一副金丝眼镜,多少遮住了他俊眉星目的光芒。
“江医生?”灵珊走上前去。
“有事吗?”一边问着,江政生的手并没有停下来。
灵珊突然恶作剧地一笑,:“江医生,外面来了个小天使!”
终于,江政生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这个鬼精灵,灵珊,她的爱徒,永远都是这么调皮。
“哪里来的天使?”江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准备继续自己手中的工作。
“真的,”这下灵珊急了,“真的来了个小天使,可漂亮了,楚楚可怜的,只是——天使的妈妈病了。”
“你呀,”江政生宠爱的责备着,终于站起身来,去看看灵珊眼中的小天使。
几步转过接待台的拐角,江政生一眼看见了站在大厅里翘首期盼的小牧,如漆的眼眸正望向走过来的他,秀气的眉毛,轻轻地蹙着,那眼神,那轮廓,一下子镇住了江政生,这孩子怎么这么面熟呢!
李灵珊跟在后面,得意的观察着师傅的表现。心里想到,
“哼,是天使吧,所向无敌!”
江政生慢慢地走近小牧,蹲下身来,与小牧平视:“小朋友,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牧,我叫林小牧。”女孩清晰地答道。“我妈妈病了,你能医好她,是吗?”
江政生顿时觉得脑子里轰然响了一下,让他险些蹲不住,他忽略掉小牧急切的等待,拉起小牧柔软的小手,“小牧,你叫小牧?你爸爸是------”
“我爸爸死了,他叫林海涛。”小牧索性全盘托出,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叔叔那么的和蔼可亲。
饶是自己从事心理咨询这么多年,江政生还是觉得心理上一时难以承受。站在自己面前的小牧,竟是自己多年好友林海涛的女儿,怪不得看着这么面熟。可是,让他怎么去面对这样一张满怀期盼的童颜,对于这个对自己充满了信任,甚至把全部希望都压在这里的孩子,他竟有一丝难以言表抑或是难以启齿的愧疚。他甚至都有些不敢看向小牧身后的她的母亲。
江政生定了定神,他反复提醒着自己现在的身份。想到这里,他果断的站起身,对小牧说道:“小牧,你到一旁等一下,我看看你妈妈的病情,我答应你,一定尽我的全力,好吗?”
接着,转头对灵珊吩咐道:“把病人带到工作间。”
说完,自己首先大踏步地走了进去。
江政生坐在写字台后面,打量着婉秋,她静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环境的变换没有太多的兴趣。她脸颊凹陷下去,脸上没有一点光泽,眼睛就盯着打进门来就不断搅动的手指。看来,她有些紧张,对外界并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有希望,江政生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林太太,”江政生尽量轻柔的放低音量,防止吓着她。
“林太太,您好,我们今天只是谈谈话,您不必紧张,而且,我保证我们谈话的内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我希望,我们之间的谈话,能在轻松地氛围下进行,好吗?”
没有回应,在江政生的意料之中。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江政生一边打开文件夹,一边说道,他希望双方都尽可能的放松,“我叫江政生,今天,由我给您做一个简单的心理测试------”
“您可以叫我江医生,也可以叫我的名字,或者政生。”说完,他停了停,望向婉秋。
“林太太,您能告诉我,您在想什么吗?您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我将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婉秋还是没有抬头,双方依然僵持着。过了约有几分钟,只见婉秋的嘴唇稍稍地动了动,一个细微的声音传来,江政生极力地侧耳细听,隐约听到她在念叨着几个字,“江——政——生,江——政——生——”
随着话音,婉秋慢慢地抬起头来,望向江政生。江政生但觉两道目光直射过来,而且越来越冷,越来越凌厉。江政生迎上那目光,那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充满了怀疑,还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恨意。
双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对峙着,江政生仔细观察着婉秋的一举一动,预防着她做出一些狂躁的举动。这间工作室相邻大厅的一面墙上,镶嵌着一大面单面玻璃,以便外面的人了解屋内的咨询情况,既增加了透明度,又以防万一。如果婉秋做出什么举动,外面的人一目了然,可以随时进来帮忙。
可是,江政生多虑了,婉秋并没有采取进一步行动,而是依然执着地望着他,像是要把他穿透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的人只看到婉秋不说也不动,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医生,不明就里,只能焦急地等待。
江政生决定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他得打破这一僵局,化被动为主动。但是,就在他开口的瞬间,他的脑子里倏地一闪,他突然一下子明白了婉秋目光里的含义,又一下子被钉在了椅子上,不能动弹。
婉秋,这个灵慧的女子,在她如此混沌的思想里,依然能直觉的猜测到他的身份,可见,那股仇恨,在她的头脑里,在她的心底,是多么的根深蒂固,是多么的难以化解,以至于她能够在潜意识里,深深地抵触着本不相关的他——江惠媛的亲哥哥,江政生。
她一定是听林海涛提过,有关他的一切。虽然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海外,近期才回国发展。他们并没有见过面,尤其是近期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让他没有准备去面对这个家庭。但是,女性特有的直觉,让她的判断,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依然准确。只是,她是病态的心理,让她不敢确定。但这已经预示着他心理治疗的失败了。心理治疗不能在病人并不信任医生的情况下继续进行。
江政生揉了揉眉心,他是真的想帮帮她,帮帮外面那可怜的孩子,让她们母女过上正常的生活,这样,也多少对得起去世的海涛,减轻惠媛所造成的罪孽。可是,这一切,看来是不大可能了。他想,或许,只能让灵珊来代替他,或者给她们介绍另外一个心理咨询师了。
谈话,是不能继续下去了,婉秋的抵触情绪会越来越加重,这样下去,反倒不利于治疗。他扣上文件夹,打开了房门。小牧立刻迎了上来,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与疑问。江政生被这表情深深地刺痛了,他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羞愧。
他尽量委婉地向小牧解释道:“小牧,我想,你妈妈现在还不是很配合治疗,我们再等两天,或者,我给你介绍一个其他的心理师?”
“不,我不,”小牧嚷道,“你是最好的,他们说你是最有名的心理师,没有你治不好的病的,医生,你给我妈妈再看看吧——”
江政生真的不知道怎样给这个无助的孩子解释,他怎么能告诉她真相呢?
“这样吧,小牧,我呢,先给你开一些药,你回家一定让你妈妈按时吃,能缓解一点症状,然后,我们再慢慢来,好吗?”
“好的,好的。”听说有办法缓解妈妈的病情,小牧忙不迭地答应着,在她的心里,只要缓解了,就有希望治好妈妈,此时,她小小的心灵里,充满了乐观的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