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仙台降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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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初知道金仙闭关大多数都是来东极山，比如秦湘问便是如此。
东极山并不高，胜在山川灵秀，虽比不得姑射山的磅礴大气，却是静修的好去处。
众人到达之时，仙台四周已经坐下了很多其他仙门的掌门与弟子，他们跟着秦湘问纷纷落座。每次前来东极山的弟子都是新秀，第一回来到东极山，难免好奇，碍于秦湘问在座，只能目光四飘，互相小声说着些。别初坐在秦湘问身后，老实看着仙台四周云座上的众人。
秦湘问动了动身体，道：“初儿。”
别初身体前倾，答应了一声。
“回东华之后，你回主峰罢。”
别初一愣，心里一阵欣喜，五年过去，到底还是秦湘问先开口让她回去了，不是么？
“好。”
所有人到齐，仙会很快便开始了，大家现在一起叙旧或探讨仙法，氛围轻松。到得傍晚时分，天空蓦然落下黑幕，别初一惊，下意识地抓住秦湘问右臂，秦湘问一顿，伸出左手轻拍别初，道：“不怕。”
秦湘问话音刚落，仙台正中的上空忽然出现了一点亮光。别初之前就听说了，每次的仙会，东极山上的仙台都会有神界降福，所以大家才如此重视。相传曾经有人在仙会上得青睐，一举离开六道进入神界，从此免受轮回之苦。
这一年，不知是哪位天神来此降福。
亮光向四周侵染，一片氲氤中，万千花瓣忽然从天而降，五彩花瓣闪着光彩飘舞在仙台之上，震诧了所有人。
别初不自觉地站起身，不是为了那浩淼天际的神力，不是为了那漫天飞舞的花瓣，不是为了所有眼见耳闻的身外，只是为了那抹深藏心底的熟悉，痛彻心扉的感觉，似是烙印在灵魂上一般，生生世世不消失。眉心灼热，银色花印发出一层淡淡光华笼罩着她全身，在这一刻，别初能够感觉到，感觉到在云端之上，在六道之上，那不可触及的高处，有人静静凝望她。
泪水无声滑落。
而她的身前，秦湘问仰面看天，眼中露出最不该在他眼里露出的迷茫。
“是花神！”晚间休息时，众人回到了悬在半空的住所时，慕容筱迫不及待地向别初道。
“花神？”别初想到自己听说的神位，便问道：“是花姑还是女夷？”
慕容筱露出一副“你有所不知了罢”的表情，道：“都不是，女夷和花姑是花神，却不是万花主神，真正的花神，据说是当年跟随黄帝征战的一位将领。”
别初眉头跳了跳：“你这是听谁说的？”
慕容筱傲慢地仰头：“我饱览群书，这些怎么可能不知道？”
“呃……”
“其实是我儿时而皇宫里看到的。”慕容筱笑道，“皇宫里书可多了，有记载这个的也不奇怪。”
“你那时才多大，就能够看这么多？”
慕容筱眨了眨眼，道：“我那时是看到画像上的人，问我母亲，她说那人才是真正的万花主神。”
“能让你注目的画像，那人必然生的很是不凡了。”别初笑道。
慕容筱听到这话，倒是反常地没有说其他话，别初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问：“怎么了？”
慕容筱正需要别初这样的问话来鼓励，她牵起别初的手，道：“师姐，你陪我下去玩。”
“呃……”别初有些迟疑，毕竟秦湘问说了，在群仙会结束之前，最好不要四处走动。
慕容筱不由分说地拉起别初，也不驾云，出了大殿就飞落在地，她看着四周，前面是仙台，身后是密林，便拉着别初向后跑去。两人在树林中穿梭，凭借着惊人的目力一路深入，待到慕容筱觉得没人会看见听见他们时，她才停下。
别初看她气喘吁吁的模样，笑道：“看来是很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
慕容筱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道：“师姐，你真是无情。”
慕容筱这句话本来只是寻常抱怨而已，别初也知道这一点，可是就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白日的情景，想到自己掌心缺失的那一条线，面色一黯。
慕容筱没有注意到别初面色变化，她拿出一条纯白的手帕，别初只瞥了一眼，便知道手帕上临摹了一幅小画。慕容筱默催法术，一道白光从手绢上放出，她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张虚像，慕容筱满意地一笑，道：“师姐，这便是那位花神了。”
别初愣住：“师父？”
慕容筱道：“师姐也觉得像掌门罢？”
别初皱眉，挥手将虚像隐去，道：“八分形似，却不神似，许是碰巧罢。”
“我倒不觉得是碰巧。”慕容筱沉思道。
“嗯？”
“必然是画师看见掌门，觉得神界才会有这样的相貌，故而以掌门的相貌来形容花神。”慕容筱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别初心中有疑惑，却知道慕容筱并不能够帮她解答。
“师姐，回去罢，我们好好推算推算，看看我的推论是否准确。”慕容筱看着周围漆黑一片，虽知这是仙山，心里难免会慌张，毕竟遥碧峰上，到处都是花木精灵发着光跳跃在山林之中，哪里会像这里黑得不见十步之外为何物？
别初答应了一声，两人结伴走出密林，在密林边缘，别初道：“师妹，你先行回去罢。”
“啊？”
“我想自己呆一会儿。”别初微笑。
“哦。”慕容筱虽然疑惑，还是听话着要离开。
“能将手帕借我一用么？”别初又道。
“这……你不要弄坏了，这幅画我好不容易拓下来呢。”
别初点头，看着慕容筱回到半空住处。她垂眸想了想，转身回到密林，往内走了一会儿，也不敢继续走下去，她摊开手绢，看着那一幅虚像，脑中有些许混乱，最终都落向了画的落笔处。
署名是“白水素女”。
好奇怪的名字。不过能够看到花神本尊的人，想必也不是寻常人罢？画中的男子一身雪华白衣，广袖长袍迎风而立，左手背在身后，右手虚抬，不经意间洒下甘露，他的脚下蔓延千里的是在她梦境中常常出现的花朵——荼蘼。男子一身白衣，更衬得黑发如墨，丝丝缕缕似是在空中随风飘荡，再向上看，便是他的脸，别初一直觉得师父是世间最美最出尘的人，这人和师父相貌十分相似，但是却比师父更遥不可及，淡墨融化的眼里看不进世间任何东西，嘴唇微微扬起，却凉薄得让人不敢接近，这才是真正的神明罢？别初嘴角露出笑意，只有神明，才能这般。
看得出这位白水素女的画功很是了不起，没有丝毫多余点墨，画明明很完美，却又让人觉得画中人物风采尚不及本尊十之一二。别初忍不住想象，真正的花神，应该是怎样一副模样呢？慕容筱又为何将酷似师父的画像随身携在身边？
别初正在沉思间，忽然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息，让她很不舒服。别初收回手帕，手向后探去，这才想起方才出来得匆忙，青冥剑并未带在身边。她正苦思此时应该如何，身后传来异动，别初僵直着背静静聆听，身后的脚步却不急不忙，缓缓踱到她身后五步处，戏谑的声音传来：“这是谁家的姑娘，半夜在这里临画思郎？”
别初没有想到来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她有些愕然地回过身，一瞬间，感觉山间清风拂过面颊耳鬓，看见满天星辰坠落一人眼中，璀璨之下俊美的脸却带着大煞风景的坏笑。别初皱起眉，不理他，绕过他往林子外面走，不想经过他身边时，手臂被轻轻抓住。
别初忙挥开那人的手，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却不愿惹事，若是将事情闹大，无论哪一方，都有损颜面，而且若是闹得哪一个仙门与东华派不和，又是不值得了。
“姑娘在思念谁，告诉哥哥，哥哥帮你去找。”
别初看那人手持玉箫，身着青衣，若是规矩说话，明明是个斯文的少年，不知怎么偏偏有这样的性子，她不欲多言，淡淡道：“不劳道兄了。”
少年摆手，大不认同的模样：“在下生平最见不得美人妹妹愁眉苦脸，妹妹若是不愿说出缘由，那哥哥带你四处先逛逛可好？”“不劳道兄了！”别初抬眸，眉眼间已有怒色，不过她还是尽量克制住，道：“道兄这般行为，就不怕传出去惹人笑话么？”
少年一愣，笑道：“在下哪般行为惹姑娘笑话了？”
别初见话说不通，怒道：“登徒子！”
少年偏偏挡住了别初的路，道：“难道姑娘以为在下是在劫色？”
别初脸颊一红，低头走，却总是被挡住，抬头怒视少年：“你挡住我了！”
“你可知凡间的俗子若是劫色，这时会说什么？”少年却不怕，依旧笑嘻嘻的。
别初下意识地问道：“说什么？”
“他们会说，喊罢喊罢，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别初嫌弃地皱起眉头，道：“你也是想这般对我说？”
少年绕着玉箫，笑道：“我怎么会那么说呢？我可是有文化的仙人，岂会和凡间山贼相提并论？”
别初翻了个白眼，道：“你再不让开，别怪我动手了。”
少年大惊道：“姑娘是要打死我么？”
“诶你这人真是很讨厌！”她抬手欲打，却见少年看着她身后，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而她自己也感觉那股不舒服的气息已经消失了。别初这才懂了，方才这少年是在帮她，想到自己的无礼，面下有些赫然，垂首道：“多谢仙友……”
少年看她一眼，笑道：“真是没想到，东华派的弟子竟然这么弱。”
他话说的不客气，别初忍不住皱起眉头，道：“我确实很弱，但是东华弟子并不弱。”
少年一笑，并不以为然，他看着密林深处，道：“她竟然来了这里，就不怕死么？”
“谁？”
少年低眉看她：“你的亲师姐，你竟然不知道么？”
别初一惊，“别蝴？”
少年不置可否地笑笑。
别初转身便要去追，却被少年拉住，别初急道：“你快放开我。”
少年皱眉：“你要做什么？”
“我师姐入了魔道，师父肯定很伤心，我去劝她改邪归正……”别初看到少年眼里很明显的不屑，果然，少年嗤笑：“你还真是天真。”
“谁说入了魔道就不能重返仙道？”别初这个想法已经想了很久，这样做既能让师姐不再伤人性命，又能够让师父安心，不再左右为难，现在却被眼前的人称作是天真。
“你师姐被逼入了魔道，你以为所有人会愿意让她回来，还会对过去所有释怀？”少年显然有些懒怠和别初说话了。
别初无话可驳，她抽回手臂，皱紧了眉头。少年看她垂头思索的模样，道：“回去再慢慢想对策罢。”
别初知道他这话有理，这密林毕竟还是存在危机，便跟着少年，一前一后地向外走去，她忽然想到少年方才与她的对话，皱眉看向少年：“你知道我是谁？”
“东华掌门的弟子，想必今日在座的很多人都知道你罢。”
别初暗道自己并未感觉到别人注视，只是她这话只能自己心里说，要是说了出来，不用想也知道这个人会怎么嘲笑自己。不过少年的话又有更深一层意思，要是别人都知道他是秦湘问弟子，修为并不高，在背后会怎么议论师父呢？师父的第一个弟子入了魔道，第二个弟子这般平凡，大约会有很多人笑话师父罢？
两人很快出了密林，分别之际，少年回头道：“在下九嶷苏澈，幸会洛姑娘。”
别初看着旁边过去的两人露出了然的表情，知是做戏，看在方才他助了自己，便娇羞状垂眸笑道：“苏大哥有礼。”抬眸时，却见苏澈有些怔忪地看着自己，别初看周围没人，便收起笑脸，冷冷道：“我回去了，苏公子也早些回去歇息罢。”
苏澈默然收回思绪，扬眉道：“我还要去见其他妹妹，先行一步了。”
“登徒子……”别初嘀咕了一声，果断飞身回到住处。
苏澈听到这句“登徒子”，倒是得意一笑，道：“我自然有我风流的资本。”
话语凝成丝线落尽耳里，别初踏上石阶的脚步一顿，甩了甩袖子，快步离开。苏澈将玉箫绕手一周，无比潇洒地走开。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仙台降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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