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欧里斯特（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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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色的眼睛，明亮而柔和得就像夜空中的月亮，又高又尖的鼻子，饱满的颧骨，嘴唇薄薄的，让我想到了春天的樱花。那一张俊朗而清澈的脸庞，对我微笑着。欧里斯特长得这样好看，脸上没有一丝污浊的气息。比太阳还要明朗，比星星还要灿烂，伊阿宋见到他也要自愧不如，他就像天堂界的天河那样纯洁，正是一位俊美优雅的少年郎。
“你怎么知道我是欧里斯特？”他一边走来一边问我，好像时装展示上的模特。
“你会说话了？”我已经溺毙在他的双眸中，说出什么来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他愣住了，显然对我的回答感到出乎意料。“你……你怎么知道我之前不会说话？你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
想起了什么？我忽然意识到了我刚才都说了什么，惊得我心脏抽搐了一下。
“没……没有。是之前见过你，我以为、以为你不会说话。”我结结巴巴地编了个谎话，祈祷他最好能相信我。
听了我的话，他俊美的脸庞划过一丝失望，但随即就释然了。“没有吗？也对。”他的微笑带着淡淡的忧伤，看着我心痛。
别笑！我恨恨地想。这一笑让我头晕目眩，也让我不忍心再面对他。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干脆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我要恢复一点理智。面前这个儒雅又沉稳的少年，就是我的哑巴，也是我的欧里斯特。他还记得我给他起的这个名字，并且一直用着，说我不感动，那是假的。岁月的风霜把他从一块自然原始的石头打磨成了一颗美丽的翡翠，他是变了，过去的他诚实、单纯、毛躁，像个天真的孩子，而现在，他已长成了风度翩翩的男人，让人觉得踏实。这样的改变很好，也是我乐于见到的。
想到这儿，我不由得弯了唇角。
“你来找我？”我睁开眼，把手枪塞回去，定了定神问道。
他竟然有些慌乱？“我来……看看你。二殿下要我保护你们嘛。”他解释道，好像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今天，我们和亚力克碰面了。”他的慌慌张张让我仿佛又看到了以前那个哑巴少年，也让我更加确定了他没有变。于是我也慢慢放下了紧张和局促，说话也自然了许多，就像以前我们俩说话那样。
“我知道，威廉回去后和我说了，”他看向我房间所在的窗户，皱了皱眉头，“他们对你们有疑心。如果只是你哥哥一个人来，那就正好中了三殿下和亚力克的猜想，他势必会被困在这里。但是好在二殿下让你跟了来，对消除他们的顾虑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
“为什么？”我觉得这话很没有逻辑，什么叫我来了就能对消除顾虑起作用？
欧里斯特耐心地对我解释道：“亚力克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也是一个很死板的人。他认为将来杰克逊镇会成为双方交战的主要战场，所以作为关键人物的你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而是会被即墨氏和血杀一保护起来。而云一作为血杀一的核心领袖以及杀手间谍，他必然会出现在杰克逊镇，所以……”
“所以我的出现，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这样反而帮助了云一。”我接过他的话头，下了结论。
欧里斯特笑着打了个响指：“完全正确。”
“对了，”他想起了什么，皱起了眉头，“亚力克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他……”欧里斯特才说了一个字，突然止住了。
我看向他。欧里斯特的脸紧紧地绷了起来。他忽然伸手把我一揽，很快躲在了榕树后面。他一手环住我的腰，一手按着我的后脑，让我紧紧地贴着他。这么近的距离，让我觉得喘不过气来。窝在他身前，我紧张极了，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显得特别僵硬，我甚至连眼珠都不敢转一转。
“欧里斯特……”我轻声唤道，声音都在发抖。
他将食指轻轻按住我的双唇，声音轻到不能再轻：“嘘，别说话，有人在靠近。”我识趣地闭上嘴，静静地待在他的怀里。虽然有些紧张和忐忑，但是因为有了他的庇护，我也觉得很安全。不管是他现在把我抱在怀里的模样，还是那次挡在我面前的模样，都让人那么踏实和安心，仿佛有了他，再大的困难也不是困难。
突然，他捧起我的脸，清澈的双眸温柔地看着我：“事实上，亚力克白天打电话给我叫我调查你和云一，而我什么也没透露给他。我想今夜亚力克也和我一样，想要来看看你。”
“那么……”我痴痴地看着他，似乎有一点知道他想做什么，并且我无力抵抗。
他的脸在我的瞳孔里放大了一圈。“我只是想要你知道……”他的下半截话没有说出来，好像要留一个悬念。而后，就在我还在思考他要说的下半截话是什么时，他身上的柠檬草香突然浓郁到最大化，我的嘴唇贴近了一片微凉。他的鼻尖蹭了蹭我的脸颊，似乎在找一个最合适的位置，唇齿间的压迫感增大了一些，他压着我后脑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在吻我。我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却没有推开他，也没有迎合他，只是顺从地接受了。我知道他这是在做戏给亚力克看，可是脑袋却是一阵迷糊一阵清醒，而且迷糊的成分越来越多。我浑身发软，就连脸红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边的草地有了轻微的响动，随即是一个惊慌的男性声音响起：“哦，对不起对不起。”欧里斯特松开我，坦然地看向亚力克。我轻喘了两口气，慢慢恢复了神智。嘴唇上还残留着欧里斯特的气味。而我的脸却在这个时候不争气地红了，耳朵根烧得厉害。
“欧里斯特？”亚力克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欧里斯特狡黠地笑着，他看看我，又看看亚力克：“你说呢？”
“你该不会……”亚力克带着调笑的意味扫了我们俩几眼。
欧里斯特顺手搂过我的肩，说道：“没错，我在约她。”
亚力克交叉着双臂靠在树上，佯装生气地说：“你倒是挺会给我办事的。”
“不行吗？”
亚力克耸耸肩，说：“行，当然行。”
欧里斯特露出一脸不解的神情，反问道：“不过亚力克，这么晚了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饿了，出来觅食，”他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不过看来我找错地方了。你们如果还要约会的话就继续吧，我走了。”他非常绅士地对我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这儿。
“欧里斯特，我……”
“对了，”他把手从我肩膀上移开，“抱歉啊。”我轻轻摇了摇头，他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想问亚力克为什么会在这儿来着，他却误以为我介意他碰我。
我有些好笑地说道：“我是想问，亚力克怎么会来这儿？”
“嗯？”他偶尔表现出来的那种反应迟钝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我猜他是来探查你们的。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看着他，“那等你回去之后，他如果问起你，你怎么说？”
“我就告诉他我想泡你。”他狡黠地笑着说。这是什么烂借口？！
“欧里斯特！”我怒嗔他，“我说真的。他们万一因为这件事起了疑心怎么办？”
他自信地笑了，有一股不亚于即墨涉尘的强大气场，让人很有安全感。“我是三殿下亲自挑选的，他们也知道我之前是即墨氏护卫队的成员，不敢为难我。而且我也说过，亚力克虽然老奸巨猾，但他是个死板的人，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他是不会轻易下定论的。刚才，他也亲眼看见了。”他故意避开了说他刚刚亲了我的那件事。
“对了，之前你说亚力克奇怪，为什么？”
欧里斯特从榕树后探出头，确定亚力克不在之后，才压低了声音说：“我有一次偶然发现他和轩辕氏的王子在一起。”
“轩辕清川？”
他严肃地点点头：“嗯。而且，三殿下已经来镇上了，而亚力克似乎在刻意地隐瞒你和云一也在镇上的消息。”
“你猜这和轩辕氏有关？”
“对，”他点点头，“所以我这几天派了我的人暗中去盯着轩辕氏和亚力克。”
“你的人？”
“对啊，我的种子。”
“种子？”我有些困惑，“你是即墨涉尘派来的间谍，为什么还要帮无常训练种子？”
他神秘地告诉我：“自有用处。”
此时月上中天，月光好像舞台中央的灯柱一样，把我和欧里斯特一起笼罩在它的光辉之中。如果月亮里没有嫦娥的话，那么我想月宫里的天神一定是像欧里斯特这样的。他就像是从月亮中走出来的人。
月亮。那个月亮一样的女人。
我和他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接受月光的沐浴。他闭起了眼睛，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嘴角勾起迷人而安静的微笑。我望着欧里斯特，脑子里却想起了那个个性淡薄的女人。她从来不会那么诱惑地笑，但是在我的梦中……她却像一只妖精。我抬起头看月亮，月色淡淡的、凉凉的，月光中仿佛看到了我熟悉的那抹柔和的笑容。
欧里斯特，请你原谅我在你身边时，想着另外一个人。我只是看到了月亮，想到了她。
半晌，欧里斯特缓缓开口，好像他知道我心不在焉似的，他的声音动听而轻柔：“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送你一捧月光。”他这句话是用中文讲的，而我竟然没有感到一丝奇怪，就像他的母语本来就该是中文一样，就像我已经听习惯他讲中文一样。
他成功地将我所有的注意力又拉回到了他的身上。他的神情真挚而单纯，一如多年前那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一心只想把最好的给我。
我喉头有点发紧，情不自禁地喃喃着：“我就知道，你还是我的哑巴……我的哑巴……”
他低下头，眼里露出惊讶的神色和淡淡的喜悦。
“你记得我？”他反问我，噙着微笑。我却也含笑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哑巴？你认识哑巴，是不是？”他再次反问。这次我点了点头。
他无法克制地激动起来。他似乎想伸出手拥抱我，但是他制止了自己，这样使得他的手臂看起来很僵硬。“这是上帝对我的眷顾……哑巴……我还能见到你，你还能记得我，这很好……”他喃喃着，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你怎么了？”我有点担心他是不是要疯了。
“没事，没事，”他开心地摸摸鼻子，像个孩子似的，“虽然我已经知道了，但亲耳听到你这么说，我还是很高兴。谢谢你。”他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真是个大孩子。
“我要回去了，”他说，接着嘱咐我，“布莱克的酒吧是镇上的消息站，平常人们都爱在这儿唠唠嗑。亚力克每天都会在这里喝上几杯，顺便打探消息。现在他既然开始怀疑你们，我想他会花更多的时间在酒吧，以便对你们深入了解。记着，如果他问你们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一定要拒绝他，否则你们就逃不出来了，也不要跟他出去。”
“那我们还怎么搜集信息？”
“不是有我这个邮差嘛！”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可是……”我还想问什么，但是他打断了我。
欧里斯特非常自然地抱住了我，在我耳旁轻轻说道：“放心吧，只要照我说的去做就好，谁都不会有事的。”
他手心的温度通过薄薄的布料传递到我的皮肤下去。不是冰冷的，居然是，温暖的。我还问到淡淡的薄荷草香。月光下的薄荷草，我恍恍惚惚地想到了这样一幅景象。
“我走了，你快回去吧。”他冲我挥挥手，飞也似的离开了。而我还站立在原地，眼神迷离。眼前还摇曳着薄荷草的形状。我想不是欧里斯特疯了，大概是我疯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欧里斯特（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