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尘封的羊皮卷（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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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族吸血鬼的护卫队果然不同凡响，那重重的两拳似乎把我的灵魂都打掉了。我出了一身的冷汗，感觉越来越虚弱了，我微微喘息着，心里发慌，头还很痛，好像还有点发烧。我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动也不动，总感觉我只要动弹一下我就会死掉。
夜里凌晨两点。我突然感觉到有股异样的寒气扑面而来，本来就睡得浅的我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完全清醒了，连身体的病痛都暂时忘却了。我下意识地直了脊背，不动声色地把手按住了枕头下的匕首。
一个人影，出现在我面前。不是无常，他比无常要高大得多。
“……是谁？”我尽量用胳膊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吃力地问。
“醒了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如此柔和，“身体好些没有？”
我听出来，那是即墨涉尘。
“即墨……涉尘，你来……干什么……”
“我是来带你去即墨氏族的。我们已经不能再等了。”和涉尘说话感觉不一样，他的礼貌是发自内心的，而无常的那一套虚伪至极。不知为什么，从见到他第一眼起，我就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像亲人般的感觉。
他不容我回答，便已揭开了我的被子，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将我拦腰抱在怀里，跃出了窗户，在夜色中飞行。他的怀抱很冷，却很安全。
夜色中的即墨家族的居住地，古典式的华丽，即便是被夜遮盖住了，却也恰恰能映衬出吸血鬼之家的氛围。大门的两侧分别是一只青铜仙鹤烛台，烛台上的蜡烛正平静地燃烧着，散发出柔和的光焰，在夜风的呼啸中一点都没有晃动。古老的吸血鬼，能力果然是异常强大呢。即墨氏的建筑是典型的中国古典建筑风格，颇有皇家建筑的大气。
走进去，我看见了传说中的皇族护卫队。
赤炼、苍阳、溪落、七夜、浣淳。我认出赤炼和七夜是那天打伤我，然后把荒火架走的吸血鬼。奇怪的是，如果荒火真的成为了即墨氏的傀儡，他为什么不在这儿呢？哦，对了，他是无常的奴仆。无常也不在。即墨氏大公主，那位传奇的女子，也不在。似乎整个即墨家除了护卫队成员们只剩下了即墨涉尘一个人。看来自从即墨家发生变故以后，都是即墨涉尘在打理整个家族，不光是眼前的护卫队，就连室内的摆设都带着一份沉静的气质，就像风度翩翩的涉尘。
他们一起行礼，异口同声恭敬地叫道：“二殿下。”随后便都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涉尘微微颔首，柔和地说：“起来吧。”接着又吩咐道：“她身体还很虚弱，溪落，你扶着她，跟我来。记住，你看到的一切，都不要说出去。”
叫溪落的女孩子长得美艳绝伦，虽是护卫队一员，但她看向我时，没有表情的脸上还带有一丝羞涩。她顺从地走过来，小心翼翼地使我靠在她身上。我的脑袋搁在她的颈窝处，虽然硬硬的却也舒服。她一手搀着我的胳膊，另一只手环住我的腰，并且向上提了提，使我的重量都尽量地依靠在她身上，好让我走起路来不那么费劲。这个叫溪落的女子，话不多，心思却细致得很，我顿时对她产生了很大的好感。
涉尘走在前面，我和溪落则跟在他后面，溪落跟着我前行的节奏，一点儿都不耐烦。这么漂亮的姑娘老是要迁就着我这么个病歪歪的人，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涉尘推开了一扇厚重的，还吱呀吱呀响的黑色的门。他率先站在门内，对我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我对他笑了笑，溪落便扶着我跨进了这扇揭开命运的门。这间陈列室的天花板挂着一只巨大的水晶吊灯。我注意到墙上挂了很多画，开始的几幅都是版画，因年代久远而不是很清楚的了，然后便是几幅中国传统的水墨画，到后来就成了一幅幅的油画。我想，这应该是讲述了即墨氏的历史吧。地面的四周有地灯照在墙面的画上，就算是在夜里也能看得清画上的每一笔纹路。
自从进来后涉尘就一直看着这些画，可是他什么都没说。过了半晌，他转过身看着我，微笑着说：“对于无常，他第一次找你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会是‘种子’？”
我茫然不知所措，问道：“为什么？”
“想必你也听云一说过了吧，无常的事。拉拢到你，他会有很多优势。或者说，如果你被他捏在手上，他想要做什么都没有问题。”
“我对他有这么重要？”我笑了，但很快便敛住微笑，说道，“不过这是永远不可能的。我不会背叛我的朋友。”说到这儿，我不知从哪儿来的精神，“人类可不是吸血鬼。”
“但是你也不能背离你的亲人。”涉尘没头没脑地说。
我想到了今天早些时候久歌对我说的很多话，心一下子痛了起来。我不会是那样的人！于是我抬起头，坚定地看着他，仿佛宣告一般：“我除了云一和血杀一的队友们再无别的亲人。”
他的眼神黯淡下去，带着几分落寞，叹息道：“对了，你已经没有记忆了。不过，忘记对你来说，应该是件好事吧。只可惜你不能一直这么活着，你必须要找回你的记忆。”
即墨涉尘也说我要找回我的记忆。尽管他说这话我觉得有些蹊跷，不过好歹找到和我意见一致的人了，真有些高山流水之意呢。我轻轻地摇摇头：“你说得对。我不可能永远都忘记的，头脑里空缺的记忆，它迟早会回来。”
涉尘的眼神很复杂，但是他没再讨论这个问题了。“我听说云一已经告诉了你一些关于即墨氏的古老历史，你看，最前面的这几幅雕版就是记述了它们的历史，和云一所说几无差异，我就不再多说了。”他指着那几幅挂在墙上的看起来非常古老的版画，轻轻地说。
“那么，云一所说的，你们是女魃的后代，是真的了？”我咳嗽了两声，喘着气说。溪落轻轻拍着我的背在帮我顺气。
他点点头，叹着气说：是啊，但是我们作为女魃的后代，却不是吸血鬼唯一的起源，但是我们的思想却要比同时代的血族们更为先进，所以我们统治了吸血鬼世界。”
我淡淡地“哦”了一声，不只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还是因为来到这儿心情变得很低沉，我觉得很难拉动脸部的肌肉，因此我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我断断续续地念叨着：“女魃……即墨……所以，那上古时代的传说……都是真的……你，你继续说吧，云一还有很多没告诉我呢。”
“我即墨氏自战国之后一直隐居，与人类毫无瓜葛。作为皇族，我们不会像有低贱血种的吸血鬼那样去滥杀人类。但是在安史之乱的时候，因为即墨氏衰败，我们的父亲为了重振家族，受到了安禄山的蛊惑，杀害了许多无辜的老百姓。云一的祖先云舒胤奉命来取我父亲的性命。而那个时候，我的父亲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是受了安禄山的挑唆，以至于民不聊生，天下大乱。他心中怀着无比的歉疚和悔恨，在云舒胤找到他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抵抗，而是爽快地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涉尘带着我一幅画一幅画地看，我看到了安史之乱时涉尘的父亲睁着血红的眼睛，地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简直是人间地狱；云舒胤手执一柄通体鲜红的奇怪长剑站在涉尘的父亲面前，他的父亲跪在云舒胤面前，毫无吸血鬼之王的姿态；涉尘的父亲临死前在苦苦哀求着什么，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不舍的神情。
“就算他在安禄山的蛊惑下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但是我始终认为，我的父亲即墨完殇，是一位英雄。”他说这话的时候，他望着即墨完殇的画像，从他的双眸中我看到了崇拜和敬仰，好像此刻即墨完殇本人就站在他面前一样。
“但是，他说这件事不关我们兄妹四个的事，请求云舒胤放过我们。云先生同意了。这时候，我的父亲又恳求他，请他带走他最小的女儿，也就是即墨氏四公主。”他说到即墨氏的四殿下时，我的头脑又“嗡”地一下。又来了，那种炸裂似的疼痛，脑壳里好像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着。我痛苦地用手腕抵着额头。那空白的一部分在强烈地召唤我去寻找我散落的一部分回忆。
“他请求云舒胤收下我们的四公主，封印她的血脉，让她沉睡，使她忘记曾为吸血鬼的身份，以人类的方式活下去，他不要她卷入权力的纷争中去。父亲只希望她能快乐地活着。一千多年以后，她醒来了，这时的她已与普通小女孩别无两样，健康地成长，一年一年地在长大。父亲的意愿，总算是达成了。我们再也没有去打扰她的生活。即墨家族的四公主，根本没有失踪，她活得好好的，世人的言传，都是假的，即便是沃恩图恩，也不知道这段即墨家的历史。”
“只可惜，父亲的如意算盘打得再精准，也会有失误。今天的这种局面，怕是他没有想到的吧。父亲对自己的判断太有信心了，他根本没有算到，无常还能活到今天。”
“难道无常在很久之前就该死了吗？难道又和帝皇心有关？”
“帝皇心……对外放出的话是随着四公主的失踪而消失了，实际上，只有我父亲知道帝皇心在哪儿，我们都不知道。帝皇心分金银两颗。但是这两颗并不在一处。所以很棘手。”
“无常想要。”我担心地说。
“嗯。他想要借助帝皇心统治整个世界，但是血杀一，你们的队伍，是一块很大的绊脚石。”我觉得他有所隐瞒，他说“血杀一”时，我感觉很牵强，倒不如说是某个人更确切一点。
我想到一件事：“我今天去上学没有看见他。”
“他走了。”
“去哪里？”
涉尘平静地说：“建立他自己的军队。”
我大吃了一惊。云一说的话，居然应验了。
“他想杀了我们？”
涉尘不再微笑，而是拧起了眉头，说：“种子。他要的是更多的种子。我想他的耐心已经被磨完了，所以接下来准备用武力对付。无论他采取直接进攻还是侧面攻击，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唐迹。”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尘封的羊皮卷（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