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机关算尽》梦里故事

74、第七十五章

　　话说前章讲到王熙凤摆酒吃宴，大太太不去阻止，反而念了好大一声佛，心里想的念的，只是盼着能早日抱上金孙，没有一点的苛责之意。

　　再说这喝酒的两位，越喝越入佳境，颇有一发不可收拾之象。

　　佳人醉眼朦胧，周身酒香萦绕，举杯对饮，竟是另番美景。

　　王熙凤以手撑额，凝视着杯中清冽，嘀咕道，“这杯中盛着愁滋味，饮之叫人苦辣，却不知如何排遣？”

　　“敢问愁从何来？”李纨闻言，当即柳眉倒竖，不忿地放下酒杯，拍桌质问道，“你可有两个婆婆？”
　　“没有。”王熙凤呆呆回答。

　　“你屋里可有通房侍妾？”

　　“他敢？”王熙凤怒喝，当即撸袖子道，“看我不抽死丫的。”

　　“你不能执掌中馈？要看婆子管事脸色？”李纨接连发问。

　　“不听话，卖了他们。”王熙凤斩钉截铁。

　　李纨劈手夺过酒杯，一口饮尽，怒呛道，“那你愁什么，这些姐姐这可全有。”

　　“叫我怎么办？”李纨绝望道，“杀了？灭了？卖了？”

　　没等王熙凤回应，李纨就自问自答道，“我还是喝酒吧。”

　　“呃……”瞧着憋屈的李纨，王熙凤一激灵，瞬间觉得酒都甜了，果然幸福是对比出来的？

　　平遭一顿怒呛，王熙凤不情不愿地自省道，“难道真是我太闲了？”

　　“闲！”李纨拿手指着自家姐妹，愤愤道，“太闲！”反手指着自己，又道，“累，太累！”

　　李纨趴在桌边，喃喃道，“谁不想池边赏鱼，庭前赏花，听着竹林飒飒作响，和着凉风习习迎面，手捧一杯新茶，悠闲以度闲日。”

　　“可叹这日子？”李纨砰砰拍桌道，“晨昏去定省，卑身去奉茶，耳听训斥，口食残羹，一日下来，竟连个三等的丫鬟也不如，叫我如何欢喜得来？”

　　“姐姐道我太闲，”王熙凤敲碗反驳，“这话不敢苟同。岂不知闲适是闲，闲散也是闲？姐姐又怎知我是悠闲度日的闲，还是无聊空虚的闲？”

　　“可怜咱们女儿，终日困于内宅，若不自个儿想法子耍乐，却是何以度日？”王熙凤满嘴抱怨。
　　李纨拎起酒壶，举杯对饮道，“所以，咱们姐妹才要纵情狂欢，饮酒作乐，方才不负这春光的明媚。”

　　一口干尽美酒，王熙凤捧着朦胧醉眼，恨恨道，“可恨总有小人如鼠，背地里便爱摇唇鼓舌，不许人庭前见欢乐。”

　　“嘁！”王熙凤举酒敬苍天，目光亮闪闪道，“敢坏我王熙凤的好事，别管奴字辈还是主子辈，可都得做好被秋后算账的准备。”

　　李纨抿一口酒，醉醺醺道，“说来，最近怎不见妹妹请场摆宴，好叫姐姐也常过来松快松快，好过我在小院里苦熬度日。”

　　“有酒无客，却叫人徒叹奈何！”王熙凤委屈着眉眼，疑惑道，“最近请宴，不知犯了哪路邪性，十次里有八次，我那些姐妹都因事回绝，竟是玩也玩不起来了。”

　　“即使好不容易凑一块，似乎也少了许多赏花烹茶，闲厅对弈的兴致，多在谈论一些婆媳、妯娌、生子等些无聊话题，这样的聚会，如何能叫人轻快？我现在是连帖子都懒得写，情愿在家自个儿跟自个儿玩，好歹也算自在。”

　　“你那些姐妹，大都初嫁人妇，如何还能与做姑娘时相比？”李纨又羡慕又妒道，“可不是人人都如你一般，能嫁给青梅竹马的表哥，还摊上个明理的婆婆？”

　　“婆婆明理？”王熙凤似乎被逗乐，若有所指道，“还不是她以为自家生了个混蛋儿子，觉得糟践了人家好姑娘，才心虚地万事退让，处处补偿。反之二嫂那，对你处处为难，指不定心里想着她家儿子千好万好，就是公主郡主也配的，却不想配了你这个区区祭酒之女，自然看你是哪都不顺眼，这才处处找茬？”

　　李纨心思灵透，自然一点就通，眉头当即紧皱道，“我这个祭酒之女，怎么就配不得你珠哥哥了？人家也曾是千家求百年争的好女，怎么在贾家人眼中，竟成了倒贴的不成？”

　　“人贵，在有自知不明。”王熙凤犀利道，“那些没自知之明的，自然就成了贱人。”

　　王熙凤拍拍李纨肩膀，安慰道，“人生，谁不会遇上几个贱人？你不过是格外不走运，遇上的这
　　个，恰好是甩无可甩，避无可避之人，只能自认倒霉。”

　　接着又含糊道，“再明理的婆婆，也是一样地催促儿媳妇生孙育子，半点都怠慢不得。可一想到生孩子那个痛劲，我这心里只打怵，也只有折腾别人，心里才能得一时爽快。”

　　不等王熙凤嘀咕完，酒杯就忽然易了主，李纨认真脸道，“怀孕了？怀孕还敢喝这个？”

　　王熙凤陶陶耳朵，捂住头，不敢置信道，“谁怀孕？我？”

　　接着怒身而起道，“谁？谁在造姑奶奶的谣，看我不活撕了她？”

　　“没怀孕？”李纨也不敢置信，“那你说生孩子太痛，要去折腾别人的话？”

　　王熙凤眯着眼，“难道生孩子不疼？折腾别人不爽？”

　　想起娘家嫂子生子，那折腾劲，李纨瞬间牙疼，实在道，“确实挺疼？不过，这与折腾人有何关系？”

　　王熙凤白李纨一眼，恨其不争道，“想想你屋里那些妖艳的小白莲，也不知你怎么忍得，换做我，早想法将人打发出去，哪会一直留在眼前碍眼？”

　　“我如何能与你比？”李纨羡慕道，“你可是咱们闺阁中的将军，胭脂里的元帅，放眼全京城，怕也难找个女儿像你一般好命，老公宠着，婆家纵着，公主都没有你活得潇洒肆意？”

　　“我就这般叫人羡慕？”王熙凤嘀咕道，“我怎么不晓得？”

　　“你现在才知道？”两人闻声扭头，就见回廊处转出两人，一人剑眉星目，一人清新俊雅，正是贾琏与贾珠两兄弟。

　　贾琏剑眉轻佻，嘴角微勾，自斟自饮一杯，才得意道，“天地间，也就我，贾琏，有这胸襟，容许老婆骑在自己个头。也不知表妹前世积了多少德，今生才找着小爷与你做了夫君，你换个人试试？”

　　贾珠则皱着眉，气压低沉道，“夫人，为夫委屈！”

　　“夫君都听见了？”李纨脸红滴血，怯怯地道。

　　“一字不漏。”贾珠白眼斜睨，丧气道，“虽然夫人特意去婶娘那，为夫心里感激不尽，但你如此这般羡慕表妹，实在是叫为夫颜面，哎！伤心透了。”

　　“呃！”李纨无语凝噎，赶忙安抚丈夫玻璃心道，“夫君，方才那些，都是妾身的场面话，如何能当得真？夫君纵有千般好，妾身只有记在心里，那好意思大咧咧说出来，世上能有多少人，会像凤丫头一般，没羞没躁，什么里的外的都敢往外面说？”

　　“没羞没躁？”王熙凤瞪大眼，赶忙向贾珠喊冤道，“表哥，你看嫂子，……”，怨气还没喊出，王熙凤就忽然顿在原地，满腔的话都悄悄噎进了喉。

　　王熙凤使劲眨眨眼，贾珠依然脸色灰白，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死气，竟有大限将至之相。

　　“表哥……”王熙凤喃喃道，“你这从哪来，这般丧里丧气，灰头土脸的？”

　　贾琏闻言，立即敛起笑意，认真问，“你认真的？”

　　王熙凤微不可查点点头，无声比了个口形道，“是死气。”

　　贾琏皱眉，转头看向贾珠，利眼扫视，直将贾珠看的浑身好不自在。

　　贾珠掸掸衣袖，转头望向李纨，求救道，“我身上可有不对，他俩为啥这般看我？”

　　李纨闻言，忙仔细上下打量，回道，“除了衣着有些乱，妾身没看出哪里有不妥啊？”

　　贾珠下意识整整衣袖，抱怨道，“还不是琏哥儿养的那条土狗，真个邪门，这狗自小与我也相熟，今儿个却不知发什么疯，见着我就一顿狂吼，要不是有琏弟拦着，怕是都要扑到我身上，作狗威狗福了。”

　　李纨听到有狗行凶，忙将贾珠上下摸了遍，确认安然无恙，才笑骂道，“都是凤丫头纵的，一条狗也当大爷养，回头不小心咬了贵客，看老爷太太会不会活煮了它？”

　　贾琏闻言，眉头紧皱，将军可不是一般狗？贾珠身上一定有不对，才会惹得那个狗腿子以凶相示人。

　　“我家将军机灵着呢，平时最通人性，怎会无缘无故冲人乱吼？”王熙凤反驳，“定是表哥身上不妥，才惹了它狂叫示警。你们是知道的，将军平常有多灵性，它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李纨听王熙凤说的郑重，也渐渐敛起笑容，紧张说道，“常听人说，忠狗护主，想必这话有些道理，这狗今日如此反常，或许真是发现了什么，只不知这事要如何处理？”

　　贾琏招手唤来小厮，命令道，“去，将你家狗爷请来。”

　　不一会儿，就见一条大狗，身披黄灿灿地金毛，雄赳赳气昂昂地撒欢奔来，后面则跟着一众狗仆，气喘吁吁地追尾而来。

　　不等那狗跑近，就见贾琏双手抱胸，酷炫无情地命令道，“停。”

　　大狗听令，险险刹住腿，不解地瞪圆狗眼，懵在当场。意识到主人不许靠近，当下就哼唧两声，瞪着萌萌的狗眼，十分委屈地控诉主人的冷漠无情。

　　被自家爱狗萌一脸血，王熙凤当即便要欢天喜地地上前，贾琏拦住人，笑着说道，“不急，不妨先让弟妹试试？”

　　李纨用手指指自已，贾琏点头，说道，“嫂子去摸摸将军，别怕，这狗性情很温和，从不伤人。”

　　狗仆的内心此时受到一万点暴击，默默流泪道，“少爷骗人，狗爷前天还咬死了迎小姐的小兔子，那一嘴血，可凶残了，一点儿也不温和。”

　　李纨想想平时凤丫头与这狗的互动，壮了壮胆，小心翼翼地上前，还没伸出手，狗爷就撒欢地绕着李纨转了一圈。

　　一张大狗脸显出谄媚地笑，欢快地摇着尾巴，亲昵地蹭着李纨的细腿，实力演绎什么叫最强狗腿。
　　贾琏抽抽嘴角，掩面而令道，“大哥哥不妨也去试试？”

　　刚刚经受过狗袭，神还没缓过神来的贾珠，十分干脆地拒绝道，“不要。”

　　贾琏侧目而视，认真问道，“你确定？”

　　贾珠大力点头，确定的不能再确定了。

　　贾琏叹口气，表情无奈，“好吧！看来只能这样了。”

　　说完促狭一笑，悠悠开口道，“将军，来这边。”

　　听到招呼，大狗不舍地离开李纨，一步三回头地奔到贾琏身边，直怕得贾珠一蹦窜出老远。

　　王熙凤上前亲密地摸了摸狗头，瞧着面色苍白的贾珠，也不怀好意道，“将军，快去大哥哥那瞧瞧。”

　　大狗狗满脸狐疑，懵逼地瞧着眼前之人，漆黑一团，实在有些怕怕。不过还是迫于主人的淫威，不情不愿地向走近贾珠。

　　距离一步之遥，大狗死活不肯向前，一张狗脸写满嫌弃，气得贾珠唇角抽搐，满脸受伤，竟然被狗嫌，今日果然走霉运。

　　大狗狗耸耸鼻头，呲牙打了个大喷嚏，眼神藏着嫌弃，不惹人意地悄悄向后，退了半步狗腿。

　　李纨皱紧眉头，上前摸了摸狗头，满脸担心的向自家夫君望去。

　　贾珠敌不住，忍不住举手投降道，“好吧，狗头将军威武，它冲我狂吼，一定是我身上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