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长歌葬红颜》飞鸟烬

7、第 7 章

　　次日，日光正好。朱鸿留下三万士兵看守营地，率十二万大军出发。
　　来到秋水城下的时候，情况一片怪异，只见秋水城城门大开，只有城楼上分布三三两两的士兵，目力所及一片安静。
　　诡异！太诡异了！朱鸿在城门口停了下来，不敢贸然前进。大军压境，不见敌军有丝毫慌乱之相，是何道理？难道有诈？若在平时，他定然不会入城，可他昨夜收到确切消息，秋水城中只有不到四万人，且多是老弱残兵，此时不攻城，岂不错失良机？这定然是空城之计。想到此，他定下心，手一挥。“进城！”
　　“将军，当心有诈。”一旁军师劝道。
　　朱鸿虽为人勇猛，却也不是无谋之辈，思虑之下，留下五万士兵原地待命，自己率七万大军进城。
　　等到七万大军浩浩荡荡进入秋水城，城内不见一个人影，连鸡鸣狗吠都不曾有。朱鸿眉头深锁，难道敌军弃城而逃了？不可能一夜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啊！正疑惑间，一片瓦砾破碎之声响起，接着“哐啷”又是一声，一股甜香飘来。商军还来不及反应，原本空无一物的房舍上出现许多人影，纷纷向下投掷瓦罐。一时间“噼里哐啷”声不绝，甜香迅速充斥整个秋水城。商军只觉嗅到一丝甜香便纷纷倒地，不省人事。
　　朱鸿大惊之下知是这香味作怪，急忙闭气，身下坐骑顷刻间也倒在地上。朱鸿摔下马的瞬间一个腾空翻身站稳，心中更是惊疑不定，这是什么东西如此厉害？连马都能撂倒。刚刚站稳，眼前一花，一道光快如白炼已至身前，等他回过神来，一把三尺长的秋水长剑抵在颈边。看着满城倒地的士兵，朱鸿忍不住一声长叹。
　　楚寒烟收回手中剑，淡漠开口：“朱将军，得罪了。”
　　再说城外，商军五万士兵看着朱鸿将七万士兵全部带入城中，半晌没有听到打斗的声音，刚松口气，忽然后方冲出一队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杀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队伍已被冲散，又一阵锣鼓喧天，四面八方涌来无数参军，将他们包围成几个小的战团，围成铁桶之势，绞杀戳刺。参军抢得先机，商军如毡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惨叫嘶吼声不绝。
　　傍晚时分，楚寒烟坐在议事厅品茶，朱鸿就坐在她下首不远处。
　　不多时，李单一身血污回来复命。
　　“禀元帅，我十万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突袭商军大营，一路截杀城外五万商军，大获全胜，歼敌三万，我军损伤两千。”话语中难掩兴奋之色，被敌军追着打了这么久，今天终于出了一口气。
　　楚寒烟放下茶杯，三万！又是一笔沉重的血债，多少人将因此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她挥挥手，眉目间难掩倦色，“大家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整休整吧。”
　　“是，属下告退。”
　　朱鸿双目充血，他没想到楚寒烟年纪轻轻，做事却是滴水不漏。他本以为这次可以赶在新皇到来之前拿下秋水城，却功亏一篑。情报有误，他放在参军中的细作一向谨慎，这么多年从未出过差错，没想到这次也被蒙在鼓里。他从未怀疑那人会叛变，那人意志坚定世所罕见，决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此次损失惨重，愧对商国父老乡亲，只希望皇上以后一切小心。
　　破晓时分，侦察兵来报，商国皇帝亲率三十万大军在秋水城外一百五十里处安营扎寨。
　　这么快就来了？该来的…终究是要面对的。
　　楚寒烟走在城楼之上，战场已被清理干净，余烟未熄，血腥的味道还未散去。一声啸响，夜空中传来鹰戾之声，不多时一只雄鹰盘旋而下，立于城墙之上，闭目小憩。楚寒烟轻抚它的羽毛，眼神柔和。
　　暮秋，翠微山幽居崖，花草树木皆已枯黄，一片萧条。楚寒烟整理着晒干的菊花瓣，这是最后一批了，想摘新鲜的花瓣就只有等来年了。
　　“寒烟！”
　　东方穹临远远的唤她，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走过去。
　　“什么事？”
　　“给你看样东西。”
　　东方穹临神秘一笑，手放到唇边轻吹口哨，一声嘹亮的鹰啸后，一只全身棕色羽毛的鹰滑翔着进入楚寒烟的视线，有力的翅膀煽动着，在它停到扇柄上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一股凛冽之气。
　　东方穹临手握折扇，雄鹰收翅默立。“这只鹰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叫啸，是我最好的朋友，它的用途可大了，还能听懂人话呢。我现在把它送给你，以后要是你找我，不论我在哪里都找的到。”
　　楚寒烟发自内心的喜欢这只鹰，她用手指戳戳它锋利的喙。“谢谢！我很喜欢。”
　　她还记得她当初收下这只鹰的时候，东方穹临欣喜的脸。那时只是很单纯的喜欢这只鹰，从未想过让它做什么，现在是该它出场的时候了，只是如果东方穹临知道了会不会后悔把他最珍贵的东西送给她呢？
　　楚寒烟叹息一声收回手，“去吧！”
　　本来正在小憩的鹰忽然睁开双目，精光四射，振翅高飞，顷刻间消失在夜幕中。
　　二月十二，惊蛰。秋水城外，护城河边。枯柳低垂，仔细看柳枝上有点点嫩芽，该是万物苏醒的时候了。
　　楚寒烟赶到的时候，东方穹临已经等在那里了，他折下一支柳枝把玩着，看到楚寒烟的时候惊喜的丢掉柳枝跑过去，“寒烟！”
　　楚寒烟发髻轻挽，披了件纯白狐裘，毛茸茸的领子围着脖子，说不出的暖意，还是一样的云淡风轻，她脸色很苍白，有种淡淡的倦意。
　　“寒烟，怎么瘦了？想我想的了吗？”
　　楚寒烟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呃，你怎么来这里了？”
　　“边关战乱，受伤的士兵很多，我来帮他们治病疗伤，顺便…看看你，你…还好吗？”
　　“我很好啊！昨晚看到啸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没想到真的是你。”
　　沉默，压抑的沉默，本来有很多话想说，可是真见了面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东方穹临只觉得楚寒烟今天很奇怪，可她本不是多话的人，也就没再问什么？
　　长久的静默后，楚寒烟深深的看了东方穹临一眼，“我回去了。”
　　那一眼包含的东西太多，多的东方穹临都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
　　“寒烟。”
　　楚寒烟顿住脚步微侧头，他叫住她却不知道说什么了？倒是楚寒烟开口了，“我送你的东西还留着吗？”
　　东方穹临捏了捏怀里的小瓶子，“带着呢！”
　　“那便够了。”
　　她微侧着头东方穹临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猜不到她心中所想。他只知道当那道纤细的身影离开的时候，他忽然想上前拉住她，就此携了手去，行走江湖，悬壶济世也好，不要这天下征战，金戈铁马。可是也只有一瞬而已，下一刻他就端正了想法。十二年的受制于人、忍辱负重，只为求得天下人俯首称臣，青史敬重。如今成功在即，怎可轻言放弃？寒烟，等我一统天下就去接你。所以他站着没动，就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六张机，苍鹰遥寄三千里，万千思绪难凭意，莫问世事，难酬知己，花开人自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