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长歌葬红颜》飞鸟烬

6、第 6 章

　　大军行了一个多月，到边关的时候已是二月初。期间正好赶上新年，商国军队驻扎在参国边境，连攻下十二座城池，兵困马乏，趁着新年好好休整一番，如今新春已过，又发起新的一轮战争。战场上瞬息万变，等到楚寒烟率大军赶到秋水城的时候，侦察兵来报，商军十五万先锋部队驻扎在秋水城外六十里。
　　楚寒烟对着军事图仔细研究，那十几座城池丢的可惜，那些城池都是边关防守重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现在却被商军轻易攻下，除守城将领指挥不当外，还有一些将领听说商军倾举国兵力来攻打参国，吓得弃城而逃，倒给商军捡了现成便宜。楚寒烟头痛抚额，这些将领平日作威作福，危急时刻竟不顾百姓死活，独自逃生，实在可恨，若遇到残忍好杀的军队，对攻下的城池进行屠城，百姓可还有活路？
　　这时一边的参将说话了，“商军号称有八十万大军，如此庞大的军队物资需求极大，现在二月初，冰雪初融，暮日河水涨的厉害，不好渡河，他们物资供不上，我们只要死守秋水城，拖着他，不出一月，他们自会退兵。”
　　楚寒烟看着那名参将，眼里有赞许之意。这参将叫李圣，十六七岁年纪，有个双生哥哥叫李单。哥哥李单擅长谋略，弟弟李胜擅长杀伐作战，机缘巧合楚寒烟把他们收为麾下。此次出征，楚寒烟身边都是自己挑选的人，对于以前父亲的旧部没有委以重任，虽然下面的人对此颇有微词，却也不敢表现出来。“我军十万，且多是老弱之兵，加上秋水城原有四万，共十四万。而商军有八十万，你如何认为人家八十万将士愿意跟你拖呢？”
　　李圣思索片刻说不出话，楚寒烟笑道：“大军刚到，你们先去休息整顿吧，容我好好想想，何先生，您留下。”
　　顷刻间，议事厅散了个干净，只留下楚寒烟与一位老者。那老者五十来岁年纪，面容清瞿，身形瘦削，他叫何飞岱，跟随楚国公征战沙场三十余年，乃是他的至交好友。此人行事低调，并未在朝中供职，大多数人并不认识他，只是他善于用兵，经验丰富。此次出征，楚国公不能亲自前来，就请他来助阵杀敌。因此，楚寒烟对他颇为尊敬。
　　“公子，什么事？”
　　何飞岱虽与楚国公交情甚好，楚国公也把他当兄弟看，但是基于楚寒烟身份特殊，楚国公并没把她的境遇告诉过何飞岱，是以他对楚寒烟的身份并不清楚，才会称她“公子”。
　　楚寒烟请他上坐，“您跟随我父亲出征多年，经验丰富，我初次带兵，无甚经验，敢问先生，您认为眼下这战况如何？”
　　何飞岱捋须沉思，“商军以朱鸿为先锋，率十五万大军先行至此，另有三十万中军乃是商军新帝带领，沦陷的城池每座两万士兵镇守，还余十万可调动士兵运送军需物资，阵容庞大，而我方才十四万兵马。加上常年有起义军作战，朝廷时常派兵镇压，死伤无数，致使兵力衰弱，这十四万对八十万，谁强谁弱，一眼便知。”
　　楚寒烟淡淡一笑，“那不知先生对朱鸿可了解？”
　　“此人乃商军名将，非常骁勇，手下也多为虎狼之师，只有二十年前败于你父亲手里，除此之外，未尝败绩。”
　　“那不知他们的圣上用兵如何？”
　　“这个嘛…说来奇怪，我之前并未听说过商国这个二皇子。”
　　楚寒烟不语。
　　何飞岱又道：“商军已连攻下我数十座城池，只是听说他们从不扰民，每到一处必轻声缓步而行，甚至发放军粮接济百姓，前段时间还收服了一帮盘踞在山上的土匪，解了当地百姓的困扰，现在不少百姓都已归顺，情况不妙。”
　　土匪？参国皇帝何尝不是土匪？不为百姓谋取福利，每年苛捐杂税压得百姓喘不过气，若真能替天行道也不错。
　　楚寒烟清了清嗓子，“先生此言差矣，大敌当前，我们应当同仇敌忾，抵御外敌。您这样说，不怕动摇我军军心吗？”
　　何飞岱拈须笑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公子既然听不得实话，那老朽告退。”
　　楚寒烟也不拦他，躬身送道：“先生慢走。”
　　何飞岱走远后，楚寒烟心沉下来。敌我力量悬殊，难道真要那样做吗？
　　三日前，东方穹临收到一封飞鸽传书，只有简洁的一行字：
　　楚国公之子楚雨率十万大军不日将到达秋水城。
　　没有多余的言辞，看来他也不了解这个楚雨，否则怎么也该讲解一下此人的作战手段。把纸条投入炭炉里，东方穹临咀嚼着这个名字，“楚雨…凄风楚雨，怎么叫了这么个名字？”
　　本来被炭火烤的暖暖的大帐忽然有了一丝寒意直袭脊背，东方穹临心里打个寒颤，没来由的觉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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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十分，楚寒烟单独召见李单、李圣两兄弟入厅议事，她指着墙上那幅军事地图，“商军每半个月补给一次粮草，走暮日河。五万大军押送，另有五万负责岸边接应。暮日河水主要支流乃是距离她两百里外的暮日山，现在正是冰雪融化时节，李圣带领五千兵马轻车简从火速赶往暮日山，截住暮日河的两条主要支流，等蓄满水后，商军押运粮草之时炸堤放水，再分三千兵马在河水下游堵截商败逃之兵。”

　　李圣略微迟疑，暮日河河面宽广，一眼望不到边，是参、商两国内最大的一条河流，水流量巨大，若截住它的主要支流，等到放水之日那该是多么惊天动地的力量，非人力可以抗衡。此举杀戮甚重，有伤天和。
　　“元帅，这样做只怕会…”
　　楚寒烟叹口气，“我这也是无奈之举，敌我力量悬殊，我只想断了他们的粮草，希望他们可以知难而退，否则将会有更多无谓的牺牲。你需切记，若截到商军，只可抓获，不可捕杀。”楚寒烟又指向地图，“秋水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守城四万将士足矣。但此去几百里群山环绕，无后援之兵。若敌军绕到我军后方，形成合围之势，对我军进行围困，那么不出几日，我军将会断水，断粮，这城也就不攻自破了，所以李单你率领十万将士退出秋水城外二十里，若敌军来袭，你们也可前来支援，避免他们将我们一网打尽。你们一同出城，远离秋水城之后再分头行动。李圣，切记万万不可泄漏你的行踪。”
　　“是，属下遵命。”
　　李单、李圣领命而去，年轻的身影挺拔如标枪。
　　夜，黑沉沉，两路人马悄然行动。风过，无声。
　　驻扎在秋水城外六十里处的商左路大将军收到密报，参军十万退出秋水城外二十里，城内只余四万不到兵力。
　　朱鸿紧急召开会议，“他这是怕我们中路大军赶到，为防止到时四十五万大军包围秋水城，兵不血刃既可拿下秋水城提前做的布置啊！呵呵…不想我已得到消息了。传令下去，全军整顿，明日攻城，打他个措手不及，我就不信我们十几万大军还攻不下一个秋水城，务必在皇上赶到之前拿下秋水城。”
　　“是。”
　　全军将领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