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境梦》离线君

14、第六梦 中

　　玌玉环顾了大厅，见大厅的正上方坐着两位老人，身着绛紫色的华服，一位雍容华贵，一位沉稳内敛，玌玉不用说也知道这便是自己的公婆，卿上将军和夙秋第一夫人。而大厅的左侧正是她的夫婿霈澈。三人坐在大厅，脸上都挂着笑容，有意无意的聊天。在外人看来，是一室融洽的氛围，可是只玌玉知道，三人都是“相敬如宾”。
　　见玌玉过来，卿上将军和夙秋起身相迎，待玌玉步入正厅后，二人以君臣之礼敬上，玌玉端正身形，受了二人之礼，待他二人礼过，将手搭于胸前稳稳的跪在了厅堂前的事先备好的蒲团上，身后的丫鬟急忙端上茶托。
　　玌玉接过茶托上的茶杯，正了正身子恭敬的道：“儿媳玌玉，恭请爹爹喝茶。”
　　说罢双手举起茶杯，高过头顶约一寸的地方止住，将头微微低下，恭敬而温驯，多一分谄媚，少一分不恭。
　　卿上接过茶杯，看了看跪在眼前的女子，低眉敛目，不辨神色，是皇家贵族中少有的宁静和稳重端庄。卿上轻轻用用白瓷的杯盖，拨了拨茶杯中的茶，清香四溢。心中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女子，到底适不适合澈儿。象征型的拽了口茶，便将杯子放在了茶桌上，自怀中摸出一个红包，放在了玌玉边上的茶托上，道：“玉儿，你贵为公主，君臣之礼不可废，如今，你又嫁我儿霈澈为妻，三从四德不可忘，你可明白？”
　　“玉儿，谨记爹爹教诲。”玌玉将眼睑垂下，恭敬的应道。
　　卿上将军用手捋了捋胡须，面带笑容的点点头，心中对这个儿媳倒是十分满意。
　　玌玉转身从茶托上接过另一杯茶，高过头顶，微微低头，恭敬道：“儿媳玌玉，恭请母亲喝茶。”
　　被唤作母亲的妇人身着绛紫色的华服，面目慈祥，一派的雍容华贵，端坐厅堂的右侧，虽已年过半百，但任然能辨出年轻时容貌当是怎样的出众，而此人便是戎国第一夫人--夙秋。
　　夙秋夫人不急不缓的接过玌玉递上的茶杯，缓缓的打开杯盖，轻轻的呵出一口气，呼……微微抿了一口茶，幽幽的道：“好茶！”
　　半响没了动静，只顾在那品茶，厅堂上是难道一见的安静。玌玉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挺直了身子，垂着眼睑，不辨神色，恭敬有礼。玌玉也不多说，只是安安静静的跪在一旁。
　　夙秋夫人余光打量眼前的女子，见她也不吵闹，也不急躁，只是默不作声的跪在一旁，十分的谦和。最后一口茶拽下，将杯子放在茶托上，看了看跪在面前的玌玉。起身将玌玉扶起，自手腕处托下一血玉色的镯子，套在了玌玉的皓腕上，道：“自此你便是我欧阳府的媳妇。”
　　玌玉心中一惊，不明她为何说这一翻话，余光撇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霈澈，只见他神色一凝，抿起嘴唇，看了一眼玌玉。玌玉忽有种被人生生剜去心口肉一般，疼的不能自已。
　　匆匆收回目光，对着夙秋夫人福了一礼，算是答谢。
　　礼过，玌玉被边上的丫鬟搀扶到霈澈的一侧坐下，霈澈却在她刚要坐下之际，忽然对她莫明的笑了一笑，玌玉一惊，顿生不安。只见他在她耳边轻喃：“公主可愿看戏？”
　　玌玉不解，转头看他。他只是笑笑，也不再多言。玌玉见他不说话，便也转过头，不再多问。
　　接下来便是随意的聊了聊，无非是家事时事，聊了一会便要用膳了。卿上将军起身将夫人搀起，相扶着朝后厅走去。突然，玌玉看见霈澈面色发白，双手捂住胸口瞬间倒地不起。玌玉“呀”的一声，惊的后退了小半步，全身冰凉。
　　卿上将军和夙秋夫人不明后面发生了什么情况，双双回头看向这边，瞧见霈澈倒地不起，二人脸色大变，夙秋夫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卿上将军看了一眼玌玉，眼神一冷，随即也跟着走了过来。
　　“澈儿，澈儿，你醒醒，别吓娘！”夙秋夫人跪在一旁，颤抖的轻轻拍打霈澈的脸。
　　“快，快去请御医。”卿上将军对着身边的丫鬟道，声音中也显出丝丝的不安。
　　玌玉此时脑中一片空白，四肢百骸仿佛被人缚住，无法动弹，只是看着倒在地上的霈澈，不断抽动的身子，心，如坠冰窖。
　　御医很快被请来，是御医房的丁御医。此人随艺术高超，却心性古怪，看病时不容他人在侧，且转喜医治将死之人，活人未死那也要等到要死之时才来医治。且经常行踪飘忽不定，性情反复无常，因在机缘巧合下进了皇宫做了御医，但也未曾收敛过，是以得罪了不少御医，但无人敢说。
　　玌玉不曾想竟会在此见到他，略略有些惊讶，但也未曾细想，只是对他道了声谢，转身便要很出去，忽被唤住，停下脚步转身疑惑的看他。
　　“公主。”丁御医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玌玉点头还礼，问道：“丁御医，何事？”
　　丁御医将门窗关上，也不多说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玌玉虽心有疑惑，但还是随他一道缓步来在霈澈的床前。此时的霈澈，不复以往的骄纵桀骜，满脸的乌青，不住抽搐，整个身子呈现了死灰色。
　　玌玉双眉微拢，将头撇向一旁，开口问道：“丁御医，你唤我何事？”
　　丁御医将霈澈的眼皮翻开，眼内瞳孔放大，整个眼神涣散，再手掌摊开，手指修长，却是健康的红润。而后将霈澈的胸口的衣服敞开，肤色也是健康的红润。
　　玌玉虽不懂医术，可也能知晓这其中必有文章。眉目紧缩，抿唇不语。只是眼神虽着丁御医手一一往下看去。
　　半晌，丁御医才将霈澈的身上查了个通透，慢慢的将他衣服整理好后，拿眼瞅了玌玉一眼，道：“公主，少将军非疾病，实则是中了毒，此毒名为千日散，是由四味毒花，四味毒草炼制而成，据目前微臣所猜，其中一味应是麒麟花，其他的……恕微臣无能，未能辨识一二。”
　　玌玉此时脑中一片混乱，只在刚刚听到“麒麟花”三个字，犹如惊天炸雷，直直的愣在了当场，惊恐的瞪大了双眼，涣散的看着丁御医。
　　麒麟花--味食甘，芳香浓郁，色泽娇艳，朵如蝶，煞是惹人喜爱，然枝叶有剧毒，无解。
　　丁御医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公主，且先不要惊慌，免得惹了老将军和夫人的担心，请先随我开个药方。”
　　玌玉脑中一片空白，根本听不到丁御医的话，只呆呆的站在那里，以往的沉稳端庄，如今都已不在，宽大的红袍下是掩不住的瑟瑟抖动的身子，如同落叶飘零一般，摇摇欲坠。
　　饶是见惯了生死的丁御医，也有些不忍，摇摇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提笔在纸上刷刷写了几行字，交到玌玉手中，便提起药箱离去。
　　玌玉慢慢的看向药方，只见那药方上草草的写了几个字：断香零玉。
　　瞳孔收缩，将药方攒的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