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折点》寒尽

4、Chapter 3.

　　“给，新给你配的眼镜。”小姑娘说道。
　　我接过来换好，冲她笑一笑，“谢谢。”
　　“要喝水么？”她问。
　　“不用了，谢谢。”我说。小姑娘点点头，坐在一边。
　　“你别对我这么好。”我笑笑，看她一眼，在她疑惑的目光里用眼神指引她看向她的同事，“你看，他们就对我很冷漠。我是一个泄露国家机密的卖国贼，还是一个同性恋。他们对我的态度才是正常的。”
　　她愣了愣，“你别这么说……”
　　“你不觉得我恶心么……”我笑一下，“你才毕业吧？小同学。这可不是学校里哄女孩子的耽美小说。我是罪犯，真真正正的罪犯。”
　　她的脸红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你不是刻意的，你是被逼的，我知道你其实是好人。”
　　我依旧微笑，没说话。
　　“这段时间跟着组长调查这个案子，听完你们的故事，我想了想，觉得你们就像一个苹果，其实挺普通，也甘于普通，但你们无法阻止别人逼着你们变得不普通，就像苹果被做成水果沙拉时，无法阻止沙拉酱和珍稀水果的入侵。”她捧着红色的水杯，低声说。
　　我看看她。
　　单纯的女孩子。
　　“刘娅，你干什么呢？”推门进来的男人看着她毫无防备与我交谈的样子，严肃地问，口气里有三分责备。
　　我下意识地挺了挺腰，看向他。
　　“蓝至明，你是主动投案，可以减轻刑罚，而配合我们查出主犯，对此更有帮助，你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做。”他说。
　　“嗯，我会的。”我淡淡道。
　　每个人都说我是聪明人，我聪明在哪儿？那两本名牌大学的文凭？我工作的单位？我不过是个处理不好生活问题的普通人，智商不过在正常范围内，我哪里聪明？
　　我这么笨，我帮不了陈禹摆脱泥沼的同时，还把自己推落进这种局面。
　　“陈禹在哪儿？”他看着我的眼睛，问。
　　我皱了皱眉头，“如果我租的房子、他的店里，以及陈尧住的医院都没有，那么，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他是一个24岁的成年人，四肢健全，智商正常，而我从没在他身上装GPS定位仪和窃听器。在这种情况下，我与他失去联系5天了，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哪里？”我说。
　　他微微咬着牙，看着我，眼里透出一种不满。
　　我笑一下，“更何况，你找到陈禹又能怎么样呢？他牵扯进这件事情的程度，不会比我更深。”
　　他看着我，微笑，没说话。
　　我闭一下眼睛，“陈禹是无辜的。”
　　“他得上这儿来证明他是无辜的。”他说，重音放在“这儿”两个字上。
　　我嗤笑，“他是不是无辜的，现在对你根本不重要，你的头等大事，其实是找到要从这里拿到系统的那个中年男人。怎么？和我对质的那个男人没告诉你？”
　　他没说话。
　　“没找到。”我点点头说。
　　他捏了一下拳头。
　　“去陈尧医院吧守着吧。反正你要找的其实是陈舜，而陈舜他不可能放得开陈尧，毕竟他做到这一步，为的就是陈尧。”我笑笑，“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你能一并找到陈禹。我最后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和我说，他要去找陈舜。”
　　“他去找陈舜做什么？”
　　“算账。”
　　…………
　　“你是陈禹的姘头。”我在保卫科办公室看见陈舜之后，他眉目含笑的如此低声说道。
　　真是个难听的词。
　　“你来干什么？”我问他，语气不太好。
　　他上下打量我一下，“你是真单纯还是假单纯。姘头是用来干什么的，还要我说明白么？陈禹不好意思要，我来要。”他刻意顿了一下，伸出右手，“钱。”
　　我摁着手上的圆珠笔，“陈禹让你来的？”
　　陈舜皱了一下眉头，张开口准备说话。而我已经看明白了，于是笑一下，淡淡道：“滚。”
　　“你说什么？”他略略加重了语调。
　　“我真不知道陈尧和陈禹为什么会把你当成兄弟。”我说，“你这个连陈禹都利用的人渣，给我，滚。”
　　陈舜深吸了一口气，瞳孔略略扩大，压低了声音说：“你知道什么！”
　　我转身就走。
　　“你会为你说这话后悔的，蓝至明。”他在我身后说。
　　我冲保卫处的保安笑一下，“师傅，这个疯子麻烦你处理一下。”
　　他点点头。
　　我头也不回的进了局里。
　　我后来真为我说的话后悔了，就在半个月以后。
　　陈舜比我想得更人渣。
　　当时我做完了项目，第二天放假，我打电话给陈禹，想告诉他我明天回家，问问陈尧那边的情况，安慰一下这个大孩子，结果接电话的却是陈舜。
　　然后，他坦然的告诉我，陈禹签了一笔高利贷，他骗陈禹签的，为了给陈尧做骨髓移植手术。
　　“现在利滚利已经到一百万了，真是一笔还不起的数目不是么？可怜昨天阿禹在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被他们抓走了。”他微笑，“我看着他们抓的。”
　　我捏紧了手掌。
　　“这笔钱肯定是还不起了，我知道，就算是你也一样还不起。”他悠悠道。
　　他说对了。我弄不到这么多钱，回家里也弄不到。
　　“阿禹可怎么办啊。”他做作的叹一口气，“对了，那个老大说这笔帐可以一笔勾销。只要，只要你把你们这次设计的系统弄出来。”
　　“你去死。”我想也不想地说。
　　他笑了，“要去死的可不是我，是阿禹，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弄死他。”
　　我挂了电话。
　　然后我在宿舍里抽了半个晚上的烟。
　　我想了很多，虽然现在基本想不起当时想过什么，脑袋里最后只剩下：陈禹也想让你这么做，当然了，谁想死？谁都不想死。
　　我捏捏脖子上的桃木护身符，生日的时候陈禹送的，他刻的，他送去开光的。
　　总是温情最能击败一个人。
　　我怎么拒绝一个能对陈禹好的要求。
　　于是我从抽屉了翻出一个U盘，偷偷开开宿舍门，溜了出去……
　　这不会是陈禹的想法，我知道，可见到他的那一刻就是忍不住发火。
　　是他送给我无法拒绝的温情，才导致我有了任人宰割的弱点，才导致了我的沉沦，这是他的错。
　　当然，其实我也知道，这不是他的错。
　　可是我会自我催眠，这是他的想法，这是他的错。
　　人总是一种会自我安慰，推脱错误的的动物，天性使然，我无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