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心痛 ...
-
【六】过往
余雅再见到俞锦岚时,她早已浑身是血,双手双腿都被铁链捆着,身上处处是鞭刑,脸更是肿得失去了之前的美感。
“你是南平王派来的?”余雅蹲下身,与她对视着。
俞锦岚的嘴唇挪动了一下,但她脸上的伤势太过严重,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伸出了那张染血的手,在地上写了一个“是”字。
余雅推开房门时,却见韩谦笑嘻嘻地坐在床前,况似无意地问道:“雅儿去哪里了,让朕等得好苦……”
余雅一愣,讪讪笑道:“久呆在房内有些烦闷,所以出去散散心了。”她走近,见韩谦的神色有些疲惫,便揉了揉他的眉角道,“陛下找余雅的话,找人传给话就好了,何必亲自过来……”
“朕今晚就睡在这里了。”韩谦赖皮地仰躺在她的床,直接钻进被子里,笑眯眯道。
“陛下,让他人看见不好!”余雅惊慌道。
韩谦干脆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余雅无奈地叹口气,小心地在他身旁躺下。她正欲闭上眼睛,却感觉到身旁的韩谦伸手小心地搂住她的腰,将脸贴在她的后背上。
“喂。”她有些哭笑不得,道,“陛下怎么抱着雅儿,有些不舒服……”
“雅儿……其实我怕黑……”韩谦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
余雅一愣。她服侍他多年,怎从未知晓。
她还记得,韩谦当登基时,南平王摄政,韩谦掌握不了大权,总是一个人默默地生闷气。她仍记得,有一次,韩谦将自己一个人关在黑暗的房间里,一关就是两三天,不吃不喝。任凭众人怎么规劝都不出门。那时,她吓得半死,跪在门口祈求他开门。见他不开门惩罚着自己,她也跪在门口,不吃不喝,任由风吹雨打。但身子太弱,坚持到第二天便饿晕了过去。
而醒来的时候,便见到韩谦身形消瘦地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说了一句:“雅儿,我该怎么办……”
那时她以为韩谦是因为南平王独揽大权的事情而烦恼着……
既然怕黑,为何将自己关在黑暗的房间里,为何要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
韩谦抱着余雅,继续轻声道:“这下细作总算除了。过几日,等朕凭着文书将南平王的旧党一网打尽后,朕就封你为后。可惜的是,文书只能调令,却没写谁才是南平王的旧党。”说完他瞧着余雅的神色。
余雅愣了愣,笑道:“莫急,陛下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这样最好……雅儿,等过了这次的细作一事,我想去微服出巡,带你一起出去走走逛逛怎么样?”
余雅这次愣了许久,最后在韩谦的轻笑声中回神,她看着韩谦,将头枕在他的胸膛,轻声低语:“好。”他还记得……一年前,余雅有时候会在韩谦耳边撒娇说想去宫外看看,但那时她也只是说说并未抱希望,不曾想,时至今日,他仍然记得。
之后两人不再言语,静谧在空气中弥漫。
余雅闭眼听着韩谦沉稳的心跳声,嘴角带着柔和的笑。这个人是真的对她好,所以她更要用心回报他。
睡梦中,她似乎感觉到韩谦将自己紧紧地抱着,耳边传来他喃喃的低语声,他道:“雅儿,我会护你一世安好……”
【七】陷害
距离禁卫军浩浩荡荡搜查储秀宫的事件已经过去两周了。在这期间,余雅和古倩举行了大礼,均被封为了贵人。
韩谦没有再接到暗报,似乎这场细作风波真的已经被平息了。
刚过子夜,余雅听见后窗似乎有轻微的响动,她不惊动侍女悄悄前往之,见一只白鸽用嘴戳着地上的食物。她轻轻地召唤一声,白鸽屁颠屁颠地朝她跑来。
余雅将事先写好的信纸绑在白鸽的腿上,然后摸了摸它的脑袋,看着它起飞后消散在夜空中。
余雅叹了一口气。
这样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余雅醒来时,便从宫女的口中得知古倩已经在门口候着多时了。
“妹妹,一大清早来,有何事要说?”余雅疑问道。
古倩将手中的茶递上,笑吟吟道:“昨晚,我苦思冥想了一整晚,总算泡了一个特殊韵味的茶叶。我想献给陛下,又怕陛下不喜欢,想让姐姐先尝尝。”
自从,两人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共同被封为贵人后,古倩就提议两人以姐妹相称,共同扶持。
余雅轻抿了一口,赞叹道:“好茶,好茶。”
古倩眼眉弯弯,道:“这我就放心了。”她突然低下声音道,“姐姐,我有些悄悄话想告诉你,能不能让宫女们都退下……”
“好。”余雅屏退了下人。
“姐姐,你知道吗?”古倩收敛的笑容,“南平王的细作并没有除去。”
“你……你说什么?!”余雅一愣,只觉一口腥甜冲上喉咙,脑中轰鸣不止。她呆呆地望着突然站起的收起笑容的古倩,思维一瞬间停滞了下来。
“余雅,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古倩冷笑一声,“南平王在秀女中安插的那名细作。不是俞锦岚,而是我。”
“当日是我仿造俞锦岚的字迹写下的纸条,为了向韩谦哭诉一番话间接地洗去我的嫌疑。当看见禁卫军以秀女偷人为由时搜查储秀宫时,我便计上心来,将计就计,反将俞锦岚陷害。俞锦岚自以为那个藏在锦囊里的是她情郎的定情信物,唯恐被禁卫军搜到,怀疑她偷人,想藏于我的箱子内,嫁祸于我,因为我跟她说过情郎的事情,所以她深信不疑,或许以为将锦囊放在我这会没事,其实我早猜到她会如此行动,锦囊里的一切早被我偷换掉了。”
“而俞锦岚入狱后,我便蒙脸偷偷见过她一次。我对她说,若她承认自己是细作,她的情郎便会没事,反之,我会派人杀了他。”
“俞锦岚一死。我便停止了向主公报信,准备在韩谦放下心来之时,给他致命一击。”
古倩继而大笑道:“韩谦一直不透露细作被处死的消息,就是希望主公再传消息过来,他可以借此得知主公的计划。我来猜猜,你见主公迟迟不传消息,三日前终于忍不住了,为了帮助韩谦,伪造了俞锦岚的笔迹,偷偷写了一份信寄了出去。”
“这几日,我瞧见你伪造信件,十分不安,生怕主公因此中计。所以,不除掉你,这场计迟早要暴露。只是,你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你这一出手,让韩谦彻底怀疑了你!”
“什么?”余雅大惊,茶水全部倒翻在地上。
“昨夜,韩谦射下了白鸽,目前已经派了禁卫军过来抓你了。哈哈哈哈……”
余雅脸色惨白,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六岁的时候,余雅就被南平王安放在那时年幼的太子韩谦的身边,作为他的贴身婢女,负责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然而,余雅却在这十年多的陪伴当中,渐渐地遗失了自己的心。她的心中逐渐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想,就是和韩谦一同对付南平王。逐渐逐渐,她融入她所扮演的角色,遗忘了她真正的使命,遗忘了她是一个细作,甚至不惜因此违背了自己的主人。
一年前,南平王之所以会无准备的被削兵削权,就是因为余雅假传了消息,误导了南平王,导致了他的失败。
所以,当她知道秀女中潜伏着细作时,她第一个便想到,她比韩谦更早找到那个细作,便将那个细作暗中除去。
当韩谦握着她,软着声音诉说着相信时,她更不敢告诉韩谦,更害怕韩谦知道,她曾经处心积虑待在他身边的目的,她曾经是平南王派来的细作。
她是个没用的棋子,甚至妨碍了施放棋子的主人的行动。她犯了做细作的一个大忌,那就是心甘情愿地爱上了韩谦,处处捣乱南平王的计划。
只是,余雅没想到的是,那个隐藏在众人背后,以柔弱形象迷惑众人的女子,才是隐藏在背后最大的黑手。
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没用的。”古倩捂着袖子轻笑,“我在茶水里下了药,你暂时一段时间是发不出声音的。等会韩谦来了,看不能说话的你如何辩解!”
脚步声渐渐传来,古倩眼中的笑意更甚:“你没想到吧,这盘棋下了那么久,最后赢的人是我!就让你最爱之人亲手杀了你来解主公的心头之恨!”说完,她隐匿在暗处,偷偷地观察着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八】心痛
门“吱呀”的一声被人踹开了。守在门外的宫女见到来人,立刻行礼退下。
“余雅。”韩谦抬起头来,脸色苍白得吓人,目光冷冷的,仿佛从来都不认识余雅一般。他突然大笑出声:“朕没想到,真正的细作竟然是你!”
“没……有……”余雅张了口,极力地发着声音。喉咙因勉强发声涌起了鲜血,那抹血迹顺着她的嘴角滑下,而她却仍然死命地发着声音,摇着头。
“请相信我……”
“没有?相信?”韩谦扬声,眉头皱起,“你骗朕多年,潜伏在朕身边多年,不知曾传递了多少密信给南平王!你让朕如何信你!”
她愣住了,竭力要张口,可是一个字也发不出声了。
“好,朕给你机会。”韩谦将白鸽扔在地上,冷冷道,“能给我解释这个是什么吗?”
“我……”
余雅还未说完,韩谦又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扔在余雅的脸上“你看看,这又是什么?两周前,掉在监狱大牢里的,俞锦岚牢门前!”韩谦沉着声音道,“说!那日是不是见了俞锦岚,俞锦岚是不是被你所杀!当日朕问你时,你为何骗朕?!”
一块手帕从余雅的脸色滑下,摔落在地上,手帕的一角绣着一个小小的“雅”字。
是她的手帕,可是这手帕她已经掉了好久了。似乎是与古倩在兰苑相遇的那个晚上起,就再也没有见过。原来是被古倩拿了去,丢在地牢用来陷害她。
但是,余雅却不能反驳,因为,她根本发不出声音。
见余雅许久不答,韩谦黯然道:“余雅,你做戏做的真好,是朕错信了你!被你糊弄了整整十多年!来人将这个逆贼压入大牢!”
余雅连忙拉住他的衣袖,脸色全布满了泪水。谁知手被人一甩,就听到韩谦冷冷道:“别碰我。别在出现在朕的面前了。”
这话如同晴空霹雳,她浑身轻颤着,竭力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却仍抑制不住浑身的战栗和心口涌起的一阵阵如刀割似火燎的疼痛。
她死命地望着这个极其熟悉的背影,眼中浸满了绝望,可是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个人,曾是她想要守护并且依靠一生一世的人,是她愿意放弃所有而爱着的人。
然而,他却被一个小小的离间计给挑拨了。
她的耳边轰轰作响,眼睛也迷糊了起来。
——雅儿,若他日我若为帝,必封你为后。
——雅儿,我定护你一世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