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怀里正好眠》祈容

4、爱你

　　【九】牢房

　　余雅倒在大牢又冷又硬的地上，蜷缩着身体傻笑着。
　　韩谦说不信她，说不来见她。果真……这一过，已经十天了。

　　每天每天，余雅都期盼着韩谦能来一次大牢，能见她一次。药已经失灵了，她已经能开口解释了。她会告诉他所有的一切，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他。可是韩谦却没有来。因为他已经不信任她了……

　　等来的除了古倩得意的神情，便就是古倩被封为妃子的消息，她的心渐渐地走向了死亡。

　　好冷。
　　可是心口却疼得像火烧一样。

　　伤心和失望之下，余雅已经两日没有吃饭了，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起来。

　　耳边传来几声悄然的脚步声，余雅抬头，终于看着韩谦向她走近，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她的眼前，好像出现了幻觉……她好像看见韩谦朝她走来了。

　　余雅苦笑一番。

　　他怎么会过来。明明已经说过了，再也不希望见到她了。

　　余雅的身子被人紧紧的抱住，四周溢绕起熟悉的属于韩谦的味道。
　　他的双臂忽地紧紧环住了余雅的身子，如同幼时般，余雅将他仔细地护在怀中。

　　“韩谦……”余雅低声唤他，身子却依然僵硬着，一动都不敢动。她怕自己一动，那个美妙的幻境就会因此消散了。

　　“累了便歇歇。”韩谦开口，熟悉的气息扑在余雅的肌肤上，让她有些恍惚。

　　余雅摇头，轻声道：“我怕累了，再睁眼就看不见你了。”望着眼前的模模糊糊的一重虚影，余雅苦涩地笑了笑，眼睛划过的泪水使得视线变得更加模糊了起来，难辨真假。最终余雅抵不过身体的虚弱，以及从心里生出的疲累，她眼前一黑，陷入了晕厥。

　　余雅只觉得有谁死死地抱住她，明明看不见他的眉眼，听不见他具体在说什么。可是那一声声的“雅儿——”却让她的心突然平静了。能再看韩谦一眼，即使是死，她已经无悔矣。

　　【十】爱

　　床上的女子脸色极其苍白，面容显示着一种不正常的病态。韩谦端着一碗药汤来至床边，扶起女子靠向枕头，用热手巾为她擦干净脸，然后舀了一勺汤药凑近女子的唇边，那动作小心翼翼的，可是那嘴却紧紧地闭着，任韩谦在一旁如何哄骗，那以往一直会发出娇柔好听声音的唇却依旧未张分毫。

　　“为何雅儿不喝！”寒眸牢牢锁住跪了一地的太医。

　　“余贵人连续五日未曾进食，又呆在冰冷的牢房，身体极为虚弱，意识已经薄弱了。现在身体抗拒喝药，可能已经放弃了求生的意志……”

　　“啪——”碗顺着韩谦的手指滑下，在地上摔成了几片，汤药因而撒了一地。韩谦垂下眼，沙哑着声音道：“药凉了，快给朕再煎一碗！”

　　韩谦因三日未睡，眼睛充斥着血丝，胡渣更是没空整理使得帅气的面容显得有些颓废和疲惫。
　　他叹了一口气，仰头一饮，苦涩的汤药流入口中，苦味瞬间遍布了开来，使得他的心也一阵阵阵痛着。若早知余雅不会醒来，当时他就不会使计刺痛余雅的心，让这场戏更为逼真了。

　　韩谦吻住了余雅的唇，熟悉地撬开了她的唇瓣，将汤药灌入了她的口中。一遍又一遍，直到一整碗药全部灌入，韩谦才抽离了身，望着余雅苍白脆弱的模样，心深深地刺痛着。

　　“汤药雅儿已经喝下去了，她大概什么时候会醒？”韩谦沙哑着声音道。
　　“可能……”

　　太医支支吾吾的回答让韩谦一阵怒火涌起，差点下旨斩了太医，然后之后，他的怒火渐渐平息了，声音透着一种浓浓的倦怠和后悔。“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韩谦一个人守在余雅的床前，手指轻抚着余雅的面容，一点点的从额际至鼻梁至唇角，最后，与她十指相握。

　　“雅儿……”韩谦情不自禁地呢喃了一声，然而这时，他清晰地感觉了余雅的手指在轻颤着。

　　韩谦微微一怔，随后狂喜着，手紧握着余雅，“雅儿，你醒了吗？”然而，余雅却未曾抬起她的双眸。

　　“雅儿……你睁开眼睛好吗？”察觉到余雅明明醒了却不愿意睁眼看他，一阵强烈的酸楚涌上心头，韩谦的声音透着浓浓的伤痛，“雅儿，有件事情，我一直欠着你没有解释。其实，早在我十岁的时候，我就猜出你是平南王的人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余雅猛然睁开双眼，压下心中的伤痛问道：“为何不处死我？”

　　“先是苦于没有证据加不确定，而且从小到大，从未有人服侍过我，不免有些寂寞。之后……”韩谦轻轻地拥着余雅，轻笑了起来，带着点点苦涩，“之后，我发现我犯了一个不该有的大忌。我竟然爱上了一个细作。”

　　余雅身体一怔，满眼就是不敢相信。可是手指温热的触感却让她惊觉这一切不是梦境，她望向韩谦，却见他撇开了目光，面上的胡渣深深地刺痛了余雅的眼睛。

　　“父皇母后早死，平南王处心积虑地想要谋夺我的帝位。只有你陪着我，一年又一年。脸上挂着纯真的笑颜，驱散我所有的伤痛。然而当有一年，所有的假象被撕开了一个角。我躲在门口，偷偷地看到你向平南王报告着我的种种事迹，我的心痛的仿佛麻木了一般。我想质问你，可是却又依恋你的笑颜，不敢戳穿这个假象。”

　　“所以当我确定你是细作和发现自己爱上你后，我将自己关进了黑屋子里。我当时想，如果我能克服自己的恐惧，那我就能克服自己对你的爱……我就能狠下心来，除去你……”

　　“我只是没想到，你当日竟然也跪在门外……”韩谦苦笑了一声，“听到你晕倒的消息后，我心痛得超乎了我的想象……”

　　“这以后，我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你是平南王派来的，你是细作。可是，这完全不管用。我爱你，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那时，我颓废地想，平南王真的是下了一手好棋，步了一个好子。他用你就能轻而易举地控制我，而我为了你也甘愿被他控制。”

　　“我更没想到的是，你竟然为我向他传递了假的消息。那一刻，我重夺帝位的焰火又在心中燃烧了。”

　　余雅呆了呆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古倩已经被朕处死了。她既然布下了这个局，想借我的手杀了你，我便将计就计，在暗中看着她给平南王传递消息，并用着平南王的文书笼络着平南王的旧臣。”

　　“文书？文书不是在你的手上吗？”

　　“平南王写了两份文书。然后我顺着古倩，将平南王的旧部连根拔起，斩草除根。现在，我让人模仿着笔迹给平南王传递着假消息，等待着他步入我早已准备多时的陷阱。刚才，接到消息，平南王准备一月后攻城，地点，时间，方法，我全已经掌握了！”

　　韩谦望了呆呆的余雅，手抚上她的脸颊，宠溺道：“待平定了平南王，可愿意嫁给我？”

　　余雅握着他的手，泪水止不住地滑下来，她却扬起笑容道：“我早就嫁给你了，不是吗？”

　　早在很多年前，她决心背叛南平王时，她就把心给了韩谦。

　　她仍记得那个表面笑颜的少年的内心深处有多重的伤痕，她想抚平他痛失父母的伤痕，所以她忍不住靠近了他，她和自己接到任务前听到的不一样，他待下人很好，为人谦和。他用功苦读，他沉稳内敛。

　　那时，撇去爱恋，她就想，韩谦一定能成为一代明君的。而她甘愿为他付出一切……

　　【终】后记

　　一月后，韩谦平定了南平王之乱，排众难，立余雅为后。次年，余雅生一子，立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