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非攻侠义英雄传》独**哨

2、第二回

　　上回我们说到墨门盗跖护送“最有潜力成为未来门主”的十七代弟子荆天明前往龙凤镇，拜传说中的“剑圣”为师，却在半途遇见三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生死仇家，冲动之下便抛下任务疑似寻仇去了。

　　三条街以外，天明和（自封的）义兄项少羽吃完了面，却不知道该如何联络失踪的某人，只好留在原地干等。

　　“好慢啊——小跖搞什么去了——”天明无聊地数柱子上的蚂蚁。
　　“会不会是遇到以前的失主什么的……”
　　“失主是什么意思？”
　　“……算了你不用明白。”

　　正在两人百无聊赖之际，原本太平无事的路边小面摊里竟然冲进一拨人，个个断发纹身、凶神恶煞，看着极不好惹。领头一个长宽差不多的黑脸大汉一擂桌子，连带着小摊里的好几张座椅都同时抖了抖。

　　“赵老板，您在这里摆摊这么久，规矩什么的都应该清楚地很了吧？这个月的孝敬，您是不是又没按时送上？”
　　“各、各位大爷！”摊主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话都说不利索，“能、能不能够再宽限两天……”
　　“这个要宽限，那个也要宽限，当我青龙帮好糊弄是吧？弟兄们，给我砸！”

　　这种劫商勒索的戏码，少羽行走江湖看得早就多了，他讥诮一笑，还未想好如何教训这群流氓地痞，按捺不住的天明小盆友已经跳上了最前线。

　　“原来传说中的收保护费就是指这个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哪儿来的小娃娃，在大爷眼皮底下瞎蹦跶，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啦？”
　　“死胖子，敢在我荆天明大侠眼皮底下为非作歹，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啦？”天明小盆友子承父业，打小强的就是嘴皮子功夫，尤其擅长与泼皮无赖沟通。

　　“这傻瓜——”少羽无奈扶额，一手伸向包袱里的武器；话说练了这主角光环神功也不是样样都好，最明显的一项后遗症就是好找麻烦，还不自己摆平。

　　几个大汉果然勃然大怒，抄起手边的折凳就朝天明脑袋上砸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天明双手抱头、少羽锐器出鞘、折凳即将敲上脑壳的刹那，一股异样的气息蓦然笼罩了四周。

　　动不了。

　　无论是惊吓中的摊主，挥着折凳的大汉，来不及溜号的天明，甚至停在附近屋顶上的乌鸦，仿佛都被一股沉重的气势卡住脖子，缚住手脚，无法再挪动半分。

　　“少羽，怎么回事，好难受——”天明费力地转动眼球，冲着后援看去。

　　少羽右手握一把□□，左手紧扣右手手腕，以免拿着武器的手臂颤动不止。“好强的剑气！光凭气势就让这么多人无法行动，来者，定不是泛泛之辈。”

　　“你们这么多大人，要对一个孩子做什么。”一个声音冷冷地问。

　　说话人是个一身灰色长衫的侠士，身量颇高，衣着素净，手中挟着一个纹样古朴的长条包袱。他的眉目并不严厉，甚至有些清秀，可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概。更可怕的是，没人注意到他是何时、从何处走到面摊当中的。似乎他从一开始就在那里，又或者，他是无缘无故，凭空从地上长出来的。

　　“请问——”少羽的功力，在这一群人中是最高的，此刻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勉强开口。

　　灰衣人扫了一眼他脸上的虚汗，似乎想起了什么；顿时，众人周身的气息一瞬间都轻松了。他不看其他人，只是径自摸了摸还动弹不得的天明的脑袋。

　　“你就是荆卿的儿子，荆天明？”

　　“你小子是什么人！使的什么妖法？”青龙帮的黑胖子还不学乖，对着来路不明的剑客张牙舞爪，只是挥舞的折凳迟迟不敢真的拍上去。

　　“盖聂。”

　　“……”所有人都沉默了。剑圣成名已有数十年，在大多数人心目中，他应该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驾鹤西行，万剑朝宗的那种感觉。连项少羽都有点难以置信。

　　“啊哈哈哈……他说他是盖聂？剑圣，盖聂？你要是盖聂，我还是卫——”

　　话未落音，他便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脸色苍白，眼球爆凸，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灰衣侠客剑未出鞘，只是目光直直地看向他而已。

　　“鬼谷的名号，不是可以随便玷污的。”他转向终于稍微有点儿能活动的天明，“这里还有孩子，我不想动手，你们走吧。 ”

　　一眨眼的功夫，所谓的青龙帮整个逃的没影。唯见街上扬起的滚滚灰尘。

　　从头至尾，没有人看清了他手里的剑，也没有人看见他出剑；但是大家仿佛都心有所感，这个男人和剑，密不可分。

　　这就是一怒洪荒变色，一剑莫敢不从的当世剑圣？

　　天明仰起脑袋，圆圆的眼睛沉浸在震惊和仰慕中。他思考了很久，似乎突然想通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大叔！”

　　项少羽一步跨到他身畔，顺便敲一下他的头，“笨蛋！要叫师父！”然后自己双手作揖，郑重地行了一礼，“盖先生。”

　　“不必客气，天明是墨家子弟，我们不便以师徒相称。我是你父亲的挚友，你叫我大叔就好。”剑圣嘴角微微一挑，两个孩子心中顿时产生了一种云收雨霁的奇妙感觉。

　　“天明，一会儿我们就上路去鬼谷，你还有什么话要跟你这位朋友说吗？”

　　天明来不及答话，倒是少羽惊叫起来，“先生要去鬼谷？”

　　盖聂表情不变，淡然地看着他，“正是，不知小兄弟有何指教？”

　　“我是项家第三十三代继承人，项少羽，这次离家本来就是想要拜访鬼谷，求谷主收我为徒的。”

　　这下轮到盖聂略微吃惊了，“鬼谷四面密布机关陷阱，鬼谷谷主……也不是容易相与之人。小兄弟你真的想好了？”

　　“不管结果如何，总要一试。我可不想到头发白了才来徒然后悔。”少羽气势毕现，极有世家风骨。盖聂打量了他一阵，浅浅一点头，“你年纪轻轻便有这样的决心，很了不起。不如我们同路吧。”

　　“多谢先生！”少羽喜不自禁；他不像天明那只呆头鹅，早看出这位传闻中的剑圣，和鬼谷的渊源恐怕不是一般两般的深。

　　“对了少羽，我们不等小跖了？”

　　“那家伙是盗王，丢不了；何况他本来的任务就是在你拜师的途中保护你，现在你已经找到了你大叔，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也对。”

　　于是少羽挥手招来了项家的车队一行。天明毫不客气地跳到了一辆最大最豪华的车顶上。盖聂在上车前停顿了一会，眼神随着暮光在空中洒下极难发觉的一缕介怀。

　　“先生可是还有要等的人？”少羽心细，看了出来。
　　“无妨。那个人，比我们都快。”

　　话分两头，且说这边项家车队已经浩浩荡荡地逐日西去，那边盗跖和某羽毛美人却一追一逃地跑到了龙凤镇外的旷野里。两人的速度比三年前又是不可同日而语，这一番追逐更加地惊心动魄，如疾风迅雷，令人叹为观止。当盗跖的前方出现了一块巨石时，他原本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做个高难度空中转体两圈半接四个托马斯全旋再接团身空翻540度将对手彻底甩掉的，却不想追的人一根羽毛甩在岩上，竟然打得碎石四溅石粉飘逸，唬得他一套动作没完成就为了躲避乱飞的石头转换方向放慢了半拍。半拍，仅仅是半拍，已经足够那个轻功盖世的小美人反抄到他前面，浮起一个讽刺的笑容吐出一句让人吐血三升的话来。

　　“你，为什么要跑？”
　　“废话！你不追我能跑么？”
　　“你不跑我能追么？”
　　“……”小跖抱头蹲下，心中按捺不住地长啸——苍天呐，你欺人太甚甚甚甚甚！

　　“我是说真的。”小美人扬起下巴，神色倨傲无比，“现在我们两家又不结仇，又没人出钱买你的命，我根本就没必要费那个功夫杀你。你那么怕我作什么？”

　　“谁怕你啊！”盗跖吼了一声。其实底子有点虚。

　　“哼。”那家伙鼻孔出气，踏前一步。
　　盗跖毫不客气地踏前两步。
　　白衣人继续向前走四步。
　　盗跖一咬牙，嗖嗖跳了八步。
　　白衣人再动——几乎是一瞬间，两个人近到几乎可以脸贴脸。

　　“娘喂。”盗跖果然还是撑不住，一个后空翻远远躲了开去。心中不得不认同了几分所谓的“动物的本能”的说法。

　　白衣人看到他那副惶恐的样子，居然满意地笑了，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我叫白凤。”

　　“我管你叫毛。”盗跖嘴硬地顶着，眼神飘忽。这时空中又逐渐飘来一块巨大的“乌云”。

　　“这是——你的肥鸟！”他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转眼便看到白凤可以杀人的眼刀甩过来。

　　盗跖考虑了一下，“几年不见它好像又肥了”这样的问候终究还是咽进肚里没说。

　　“凤皇，别和它一般见识。”他温柔地抚摸着停在身侧的巨鸟的颈毛。一人一鸟十分融洽。

　　小跖此时彻底迷惘了，他失去了行动的目标。理论上他是来寻仇的，但从古到今的短暂交手早就告诉了他这有多么不现实。鸟人虽然长得娘娘腔，实力却不容小觑；三年前他曾在总坛与墨门的顶尖剑客之一高渐离决战，虽然没有亲眼目睹那场战斗，但却听说一开始这个年纪轻轻的家伙竟然将小高完全压制，最后小高拼死一搏也只落得个两败俱伤。而自己么……貌似跟小高还有点差距啊哈哈哈……

　　如今回想起来，最奇怪的是小高鸟人一战之后自己才回到墨门，清扫战场的时候发现落了一地白花花的鸡毛。他把地上的羽毛都收集起来装进一个布口袋里，每晚抱着睡——好暖和、好柔软啊哈哈哈……

　　“我要回去了。你自便。”他左思右想，抛却那些血泪恩怨，其实跟这人的交情也就够说这么一句。等了半天，那家伙似乎给鸟顺毛顺地太投入，完全没有理会的意思。盗跖耸耸肩，回身朝龙凤镇的方向跑去。

　　总觉得这三年来的仇……了结得有点仓促哇。心里好像空落落的少了一块，却无法理解。

　　然而等盗跖回到镇上，天明跟着项家车队早就走远了。只给他留了一张字条：

　　“小侄，我找到大叔了，我们要去（<-鬼字不会写所以画了一只乌龟）谷。告诉我爹放心。天明留。”

　　“跖字写错了笨蛋！还有那个谷究竟是什么谷这是什么鬼画符啊能让人放心么！”

　　盗跖正气得原地跳脚，一个凉丝丝的声音从脑后传来。“我想他们要去的地方，是鬼谷。”

　　“你又懂了——”他顺口那么一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大变，猛一回头，“你、你、你这家伙怎么回来了！”

　　“奇怪，你能回来，为什么我不能。”白凤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一只蓝色的精致小鸟停在他的指尖，发出细小的啾啾声，仿佛在倾诉着什么。
　　“你为什么知道他们去的是鬼谷？”
　　“我非但知道他们去的是鬼谷，我还知道，那个小孩是墨门荆轲的独子，此次外出是专程来拜剑圣盖聂为师的。而你作为墨门弟子，负责一路上保护他，对不对。”

　　这知道的也太多了吧…… 等下，难道全部都是那只蓝色小鸡告诉他的？

　　“你，听得懂鸟语？”其实盗跖心里想的是果然是个鸟人。
　　“哼，这种事，不用谍刺我也知道。”

　　“……不对，天明要拜的是剑圣，为什么最后去了鬼谷？？”
　　“……”白凤用看笨蛋让人更有自信的目光扫过他，“你根本就不知道，三年前鬼谷和墨门为什么结怨，后来又为什么停战？”

　　盗跖沉默。其实这个问题他在墨门中曾经无数次上下求索过，可惜面对这个问题，燕丹老大总是摆谱，班大师永远叹气，徐夫子保持沉默，荆轲瞬间装傻，小高冷哼雪女笑得不怀好意，大铁锤说不好意思小跖其实我跟你一样不明白不过那一架打得可真得劲嘿嘿嘿。

　　这么多人里面就没一个靠谱的吗？

　　“不行不行，既然天明去的是鬼谷这么危险的地方，我得跟去看一眼；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我就没法跟他爹交代了。”

　　“你不会是在打我的主意吧。”

　　“什么叫打你的主意口胡！别说些让人误会的话！”小跖没有虎躯但也一震，“你刚才既然说我们两家已经不结怨了，现在天明又去了你们老巢，就不能给我带个路么！！”

　　白凤似笑非笑地双手抱胸，“你追得上么？”

　　盗跖被这种赤裸裸的鄙夷搞到蛋疼。他一言不发，低头卸下了绑腿的金属块，露出一个凶狠的眼神。

　　也轮到我追了混蛋！不管是鸟还是人还是鸟人合体技大爷都华丽地追给你看！！

　　一个时辰后。

　　“先生，先生。”若不是情况实在有些异样，少羽绝不忍心打扰车厢里入定一般的人。“您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剑圣睁开双目，幽深沉静的黑色瞳仁透出几分温和。“无妨，是朋友。”

　　“……可是，好像有狼叫声……”
　　“它们是来迎接我们的。”

　　“迎接？没问题么？”少羽嘴角抽搐，突然，车顶上传来天明的惊叫声。

　　“啊！铁头怪物！！”

　　少羽神色一凛；多年来替小弟收拾烂摊子已成了他比本能更本能的习性，只要听到来自天明的呼救，攻防敏精气神全部在一瞬间调整到最佳状态；他攀着车厢的上梁一个引体后翻跳上车顶，果然看到一个浑身散发着野兽气息的戴铁面具的男人立在那里，与天明对峙。

　　“苍狼王，你吓到孩子了。”一个淡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原来剑圣先生也上来了。

　　那诡异的男子转个身，突然单膝跪地无比虔诚——“谷主夫人。”

　　“夫人是在叫谁？”天明好奇地探了个头。少羽脸色青白，不知这种情况该作何解。

　　剑圣不愧是剑圣，他神色如常，不管是叫大叔还是先生还是夫人还是母后可能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谷中出什么事了？”

　　“没有，就是谷主心情不太好……”男人的声音带了一点细不可查的哽咽。
　　“你先回去吧，告诉他我们即刻就到。”

　　男人一点头，嗖地跳下了车。马车前方跑着排成锥形阵的一群狼，那个铁面人融入狼群中，好像无比和谐，似乎那个头狼的位置本来就是应该属于他的。

　　天明奔了过来，拉住剑圣先生的衣服下摆，“呐大叔，那个铁头怪为什么叫你夫人？”

　　“口误而已，不用介意。”盖聂摸摸他的头，“少羽，让车队跟紧狼群，就不会有触发陷阱的危险。”

　　“明白了。”少羽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方才的对话仿佛让他窥见了一丝天机，好像有什么东西，和他原本料想的不一样了；很不一样。

　　鬼谷，就在眼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密不透风的深林，即使是白天也不会有多少光线；无数毒虫猛兽蛰伏于这份静谧中，随时打算袭击不知深浅的闯入者。

　　这里，是一个传奇诞生的故乡，是无数铁血英雄魂归梦萦的地方。

　　林中空地中央突兀地摆放着一个石座。死寂环绕。一个高大的男人稳坐在那里；身披玄色镶金线勾纹的大氅，三千华发垂至及腰。他一手支额，养神闭目，却更加显得气质斐然，龙章凤姿。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哪怕他手中并无嗜血利器，身后并无三千追随，仅凭周身的那股杀戮之气，便足以令人肃仰难近。

　　——这便是鬼谷之主。江湖上不朽的神话，武林中无冕的帝王。

　　少羽觉得心跳加速，呼吸比往日也快了两分。是不是有一天，我也能成为那样的人……

　　坐着的男人早就辨认出了来往一行人的气息。他姿势不变，只是双唇轻启，吐出一句埋藏已久的话来；即使是天明少羽这样的小盆友，都听出了那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师哥，你还知道回来？”

　　（第二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