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丛木初昏

3、火坑到火坑的距离很近

　　确认任务成功后，安谙回到自己的公寓，洗了个澡，准备好好去睡一觉，连续小半个月保持高度紧张状态，此时短暂的放松令疲惫更加深重。但是门铃意外地响了起来，安谙心下一紧，从冰箱后摸出枪，迅速贴靠在门侧的墙后，轻轻地打开猫眼盖，利用盖子上的镜面反射看清来人：凌嫣。
　　安谙放下心，迟疑两秒，打开门：“怎么这时候来？”
　　凌嫣笑笑跨进了门，瞥了一眼安谙手里的枪，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去临笙那里昙花一现，我未能有幸一睹芳容，只好找上门来呗。”
　　安谙跟在她身后几乎要给这神一般的成语运用跪了！苦笑一下，关好门收起枪，打开冰箱问道：“你喝矿泉水还是啤酒？”
　　凌嫣略带不满地回答：“不要随便给女孩子喝冰的，这点常识都没有么？”
　　女孩子，安谙撇撇嘴，认命地关上冰箱门去了厨房，当年是谁大大咧咧出入男厕所都不带拐弯儿的……
　　凌嫣喝了一口加了柠檬片的蜂蜜水，赞赏地挑起眉：“不错啊，手艺见长。”
　　安谙敲敲实木茶几，毫不理会赞美：“不是请你来评定我的手艺的，快说大晚上来找我到底有何贵干？”
　　凌嫣嗯了一声放下杯子：“首先是前阵子听临笙说你好像去了Y9做详检？”
　　安谙心里一跳，不动声色地反问：“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么？”
　　凌嫣叹口气：“还不是担心你出了什么状况，不过现在看你好好的，我觉得没什么大问题，每年都会有随机抽选的执行者被要求进行详检。”凌嫣打量了一下安谙，虽然心里有点疑惑，不过还是没有问出口。
　　看到安谙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凌嫣思量了一下，提起了她来的主要目的：“安安，这次和你一起做任务的另一个执行者，你知道他……的消息么？”
　　安谙微眯了一下眼，转头盯住凌嫣的双眼：“执行者在非任务时刻不得有私密联系，这点你很清楚，现在为什么来问我？”
　　凌嫣有些不敢和他对视一般躲开了目光：“你们一起完成了任务，可是到我离开M3的时候，岑……只有你安全返回交了任务，你的报告中23624也是未遇险，为什么他没有回来？”
　　安谙蹙眉深深地叹了口气：“凌嫣，我们不是一起撤离的，我只能告诉你我和23624清除目标后我们均处于未遇险状态，然后我们分头撤离了，后来他的去向不是我能掌握的，你明白么？”
　　凌嫣缓缓吸口气，安谙突然增强的压迫感让她有点不适：“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知道现在没到任务完成后24小时，分部也没有收到23624的任何求救信号，我担心的可能早了，可是……”从中心收到任务完成信号到安谙回来交任务只间隔了6小时，现在已经又过去了6小时，如果不是遇险，岑璧他……在哪儿？
　　岑璧此刻生不如死。
　　他已近虚脱，眼前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光影，他用仅存的意识感叹：狐的刑讯手段真不是一般的狠辣，饶是自己经过专业训练，才8个小时就有点扛不住，接下来，可能要下杀手了吧，可惜困扰了他半天的疑惑也没有得到解答，自己究竟是怎么被狐抓来的……
　　再度恢复意识，岑璧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状况好了很多，伤口被处理过，大概还有被注射营养液什么的，岑璧暗自皱眉：改怀柔政策了？还是有什么更深层的企图？
　　与其自我猜测，不如去证实，岑璧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布置简单的房间里，不过窗户外面的栏杆想必是通了高压电的，天花板四角的摄像头也一定不是摆设。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判断，房间的门开了，走进来四个男人，两个把门关上后就站在门口戒备，其余两个拎着小巧的手提箱走近岑璧床边，为首的那个人俯下身来，轻手轻脚地为岑璧做了一个初步检查，岑璧知道那是确认自己是否真的清醒。
　　“没问题了，开始吧。”那个人回头对他的同伴轻声说道，语气里竟有一丝诡异的兴奋。
　　岑璧心里一突，不禁假象要是自己现在全力挥拳，能不能揍得眼前这人颈骨断裂？然后奋力逃出生天？他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平复这临危出现的焦躁情绪。
　　不能轻举妄动，现在的反抗只会引起对方的加倍看守戒备，要慢慢来，耐心等，等到对方将戒心放低，自己才有机会……
　　一阵冰凉沿着手背窜上，岑璧猛地睁眼，看到那个男人正带着满意的笑容将药剂打进自己的血管，岑璧想挣脱，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虽然未觉不妥，但四肢却像生生被隔离躯干一般，对大脑的指令毫无反应。
　　岑璧立刻一身冷汗，如果四肢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那么逃脱将是痴人说梦，他又惊又恐地表情落入男人眼里，勾起了对方更大的愉悦，他甚至笑出声来：
　　“呵，怎么了？怕我给你下毒么？”对方甚至很好心情地摸了摸岑璧的额头，“不要怕，我们还有很久的愉快时光要一起度过呢，你会平平安安的。”
　　幸好脖子还是可以动的，岑璧第一时间扭过头，避开了对方更多的触碰，心下对那句平平安安唾弃不已：让老子四肢无力也叫平平安安？
　　至于什么是愉快的时光，岑璧拒绝深思。在他看来，这男人八成是个变态，变态眼中的愉快，对常人来说必定很不愉快，于是他决定做好迎接痛苦的准备。
　　但是当困意强烈地涌上来，岑璧有点没底了，对方到底想干嘛……
　　岑璧做了一个开端很美的梦，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经历如此轻松美妙的梦境了：自己回到了自己小的时候，家人都还健在，父母长辈对自己充满爱意的关怀让周围的空气都洋溢着快乐的气息，岑璧在这样的气氛中感觉自己心里的幸福满涨到要溢出来。
　　他对梦里的妈妈表达了自己的喜悦：“妈妈，我现在很快乐。”
　　母亲温柔地笑了，摸摸自己的头：“阿文，你快乐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幼小的岑璧点点头：“妈妈你也要快乐。”
　　母亲轻吻他的额头：“阿文快乐了妈妈也就快乐。”
　　那个吻虽轻却是灼热的，岑璧感到额头的烫似乎有点不正常，他睁开眼睛，却惊恐地发现刚刚的美好都不见了，四周燃起大火，母亲在离他看似几步之遥的地方努力保持微笑：“阿文，保重……”
　　岑璧的心骤然急跳，他想冲过去抱住妈妈，却发现自己动不了，火势越来越凶急，耳中有不知是谁的尖啸，母亲不等小岑璧呼唤便消失了，“不！”岑璧惊惧大叫，然后发现自己好端端地躺在一个简单的房间里。
　　原来只是梦……岑璧悄悄松了一口气。
　　“怎么？想起点什么了吗？”突然响起的声音使岑璧暗暗一惊，自己刚才竟然卸下了防备？！
　　当然不会回答对方问话的岑璧冷冷看着那个男人，摆明了一副毫不配合的样子，就差在脑门儿上写听不到三个大字来明志了。
　　那个男人居然笑了，似乎挺开心：“不要这么草木皆兵地看着我。”
　　……你可不就是兵……岑璧不由自主地腹诽。
　　“算了，你不开口那就我来说吧。”男人耸耸肩，好像也不是多无奈。
　　“你现在一定很好奇我在干什么，有什么目的。”男人看着岑璧，发现岑璧丝毫没有配合做出肯定或否定回答的意思，竟自己点点头说下去：
　　“听说你在狐的刑讯室撑过了9个小时，我觉得你很难得。”语气里的欣慰让岑璧起一身鸡皮疙瘩。
　　“于是我就把你讨来了。”岑璧忍住咳嗽，这人用词……实在是太荒谬了。
　　对方自顾自继续说：“我想反正你也要死了，不如帮我做个实验再死也比较有价值，你说呢？”
　　……
　　一室静默。
　　那男人又自动脑补岑璧赞同了他的意见，高兴地说：“今天咱们开了个好头，虽然你不愿意开口说说你到底梦见了什么，不过我会很有耐心等你开口说的那天的。现在你就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们继续。”
　　岑璧继续挺尸，看起来无动于衷。
　　男人无所谓地笑笑，收起一堆东西离开了房间。
　　终于安静了，岑璧先是松一口气，然后想起房间四角都有摄像头，于是又板起脸。
　　闭上眼睛，岑璧开始梳理心中的疑惑：先是自己究竟怎么中了狐的埋伏被抓的，当时撤离的时候自己明明没有察觉到有人跟踪，在那个拐角处受到伏击完全出乎自己意料。对方的攻击非常有效，自己根本没怎么招架就落败被击中失去了意识，接着就出现在刑讯室连受了8、9个小时的酷刑。至于怎么离开刑讯室过来这里的，真如那个家伙说的，是他……讨来的么？
　　如果是真的，那这个人肯定不是一般身份，或许自己可以佯装配合他然后伺机逃走？
　　心里有个声音轻轻地说：不用佯装，你也已经被迫配合他进行所谓的实验了……岑璧将这个声音挥开，继续思考：那如果是假的，自己一定陷入了某个阴谋，成为了棋子。
　　沿着这个思路，岑璧继续进一步分析到底是何方想利用自己对谁不利，最简单的答案就是狐想利用自己对付鸢……但这至于么，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执行者，直接杀了不是很干净？像今天这么折腾有意义么，自己又不可能被策反转头对付鸢……
　　而且……这个对方口中的实验，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要达到什么目的呢？岑璧有点儿后悔先前没开口了，不过，就算问了，对方的答案又是能相信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