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壹殇》仟沫雅漪

5、东方澜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封锁的再严再列为高级机密，在密探眼里也不过是一个稍微据有些挑战意味的游戏。于是。在祁国九皇子万俟丘鹤逃出酆国都城的第二日，祁国的老太后便收到了自己安插在酆国的密探送来的急报——殿下已平安逃出酆都城。

　　秘密既然已不是秘密，暗斗不成，那么就只有明争。

　　当祁国上下呼出：要求酆国不可恶意阻止小王爷回国时，酆国也立即放出了狠话：不可能！他万俟丘鹤乃我酆国的俘虏，怎能说放就放？那我酆国的威严何在？下令，全国通缉万俟丘鹤，抓到此人者，赏黄金万两，封万户侯！

　　常言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皇令一下。不光酆国国民态度积极，祁国的商旅亦是心痒难抓，跃跃欲试——想想，凡夫俗子，谁会和钱过不去啊？

　　于是，注定，左丘鹤的此次逃亡之路，并不会顺畅无阻！

　　酆国。兰屿与酆都的交界。

　　刚下过一场雷阵雨，初放晴的天空湛蓝如玉，一眼望去，蓝汪汪的一片，没有一丝云彩。

　　一阵夏风吹过，带着雨后泥土的芬芳，与一点点抚慰人心的清爽。

　　几个赶车的汉子不由的叹了声，“这场雨，下的正是时候啊！”

　　车队在茶摊外停下，几个汉子跳下马车，钻身进入凉棚，席地而坐。一汉子道，“真是场及时雨啊。这鬼天气，都要热死个人了！”

　　几人闻言一笑，另一个汉子接道，“不过，说来也巧。这干旱了近三个月了，怎的这祁国皇子一逃出了皇都就下雨了？”

　　“诶？别说还真是凑巧。听说祁国一直崇尚道教，不知道此次是做了什么道场，竟如此灵验？”

　　“哎……是不是真的灵验现在评断还为时过早，要看看这祁国皇子是否有命回到祁国喽……”又一个汉子将一碗茶一饮而尽后，卖关子道。

　　“哦？此话怎讲？”凉棚内，歇凉之人皆竖耳以待。汉子卖够了关子，颇有成就感的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没看到吗？现在全国上下都贴出皇榜通缉祁国皇子，凡抓获此人者，赏黄金万两，封万户侯！”

　　“真的假的？黄金万两，还封万户侯？”

　　“我刚从城里过来，城墙上都贴着呢，还能有假？”

　　群人惊叹中，无人发现：角落中，一个头戴斗笠肩披蓑衣的黑衣男子静静的离去，只留下桌上一壶新沏的茶，一只空底的白瓷杯，几枚铜板。

　　兰屿城外。

　　左丘鹤坐在凉棚内悠然自得的品着茶，之前的紧张之色完全消失的无隐无踪。

　　难道，酆国上下重金悬赏要捉拿的人不是他吗？怎的还如此镇定自若？

　　没错。通缉令上确确实实的写着通缉“祁国皇子万俟丘鹤”，但是旁边的那张画像……

　　想到这里，左丘鹤就忍不住想笑。

　　除了自己那个老顽童师傅，谁还能干出这种事？

　　左丘鹤七岁时拜师学与沣水。当时晏国易主建立曜国。曜国初建便以为晏国国主复仇为由攻打祁国，并一举拿下了祁国边境沣水，侥幸竟还捉拿到祁国九皇子左丘鹤为俘虏，押解回京，软禁于兰霄殿，日夜劳作，受尽鞭挞凌辱。

　　但是上天有悯人之慈悲。在这里，左丘鹤遇见了他生平的第二位老师——东方澜。

　　在酆国皇宫所有人眼中，这个由前朝留下来的太医东方澜，什么在世华佗？根本就是一个成天只会借酒消愁，醉生梦死浑浑度日的酒疯子！还什么神医？把自己说的那么厉害，国主暴病而亡时，你在干什么？还不是抱着酒坛干瞪眼？

　　干瞪眼？哼~用东方澜自己的话来回答就是：没错，我只能干瞪眼。不然还能怎么办呢？自己的儿子要杀老爹，我能有什么办法？这话，东方澜只对左丘鹤说过。

　　东方澜是个奇人。

　　大家都知道的是，除了因幼年阴影最终被逼疯的异国俘虏小河以外，没有人能和这个疯子搭上话，包括酆国不可一世的国君上官枭丰也不能超过十句。

　　大家都不知道的是，这个不被人注意的疯子小河正是敌国皇子万俟丘鹤！所以当国主气势汹汹的来到兰霄殿要求见过万俟丘鹤之人描述其相貌之时，众人骇然，许久才有反应敏捷之人迟迟回道，“除了太医东方大人，无人见过小河清晰容貌。”是啊？谁会对一个只会对着自己又哭又闹又打又笑的疯子感兴趣？

　　于是，当上官枭丰带着御用画师搜城半日，最终在酆都客栈的马棚内找到喝的醉醺醺的东方澜时。这个容貌清俊的男子闻言温润一笑，微醺的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被人从杂草中扶起间，已然挣脱了侍卫，一个向前，双臂环住了面前这个盛气凌人的上官枭丰，美眸流转间若群星璀璨熠熠生辉。

　　上官枭丰不由为之一怔。他不明白眼前这个至少已年过半百之人为何却一直保持着少年模样，容颜不老。正是因为不明白，所以才一直任由着他的性子来，想要从中观察出一二。但是这么多年来，安插在他身旁的眼线所汇报的东方澜的动态除了喝酒睡觉便是调戏良家男子！上官枭丰光是想到都气的青筋暴出。

　　东方澜微微扬起头，笑靥如花。他探头，在上官枭丰耳边轻语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一语毕。四周的侍从卫兵皆忍俊不禁。对东方澜这样无理的要求，凡皇城之人无不已经习以为常。大家都知道，这都不算离谱，真正离谱的是传说中东方澜的治病原则：不收银两，所以没有钱不用担心。只要满足我的要求，我还是给你治。什么要求？嘿嘿，要求很简单：一，清醒时不治病，也就是要治病先把我灌醉了~（众人：你不清醒的时候睡死的像头猪，谁叫的醒你啊！）二，心情不爽时不治病，也就是说你不管做什么，即使讲笑话也好，只要能将我逗笑，我心情好了才治~（众人：什么时候见你心情不好过？这也算要求？难不成其中有诈！！）

　　对于这传说中的原则，大家无从验证真伪。因为自打他们知道这个东方澜之后，便没有见过他为谁治过病。

　　上官枭丰愠怒，眼看就要火山爆发，却又强给忍了下去。众人皆一惊，更是对自己的君主佩服的五体投地。

　　能如此忍让东方澜的，这世上，唯我酆国国君上官枭丰了啊！如此宽广的胸襟，真乃真龙天子啊！

　　蓝天，白云，翠柳，浓荫。

　　上官枭丰气定神闲，负手而立。他轮廓分明的脸上一双细长的眼，眼角微微上扬，带着睥睨天下的傲世之色，妖艳却威仪。

　　燥热中一丝冰凉。

　　上官枭丰微微一震，泛紫的红唇已然烙上了东方澜的印记。

　　东方澜的吻，是冰凉的。如燥热中沐浴幽潭静泉中一般，令人畅快流连。但是上官枭丰不会，因为他心中的人只有一个——即使这个人可能已经不在了。

　　恍惚中，上官枭丰听见东方澜说道，“小河啊，真心长的不好看。八字眉，三角眼，脸是这样的……”

　　上官枭丰蓦地觉的被炎炎烈日照的头晕，只交代了画师记录，便先行回宫。

　　他没有发现，在他的身后，那栋小楼之中，一个白衣公子正临窗而坐，优哉悠哉的品着茶的同时，将下面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待上官枭丰离开，那公子方才放下手中的杯子，对他身边的女子淡淡说道，“明日揭榜，看病。”

　　小楼下，可怜的画师欲哭无泪，默默照着东方澜描述的样子画出来，只叹道：世间怎会有如此之丑的人啊！没办法，主子都相信，自己做奴才的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再说了，自己又没有见过真人。只能在交出画作之时不停交代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是他画的！惨不忍睹啊惨不忍睹！

　　左丘鹤大笑过后，提剑起身朝酆都的方向深深一拜“徒儿就此别过。”恩师恩德我左丘鹤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