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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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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清冷。
酆都城内外灯火通明。
今夜,注定无眠。
数以万计的官兵马匹交织穿梭于酆都城的大街小巷,不用出门,只从外面的叫嚣喧哗,将长街映照的恍若白昼的火把,足以料到朝廷出动了多少人马。
出动这么多兵马就是为了抓捕一名杀人犯?不尽然吧。
酆都客栈。一行官兵不顾掌柜的劝阻,横冲直撞的闯上了二楼楼梯。可没上两步,队伍却因一个人的出现顿时静止。
一行人整齐亮剑直指来者,抬眼间,又是一致的瞪直了眼。
来者身着一袭白衣纱裙,裙摆绣着一朵红艳妖娆的花,那鲜红似血的花瓣倒披针形,向后开展卷曲,似菊,却比菊更显傲世悲凉。
一只小貂安静的伏在女子的肩头,此时,圆圆的两颗黑宝石正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的不速之客。那胜雪的毛色融进女子纤尘不染的白衣之中,在晚风中轻轻颤动。
女子的脸色雪白,如她的衣服一般,白的胜雪,光滑圆润的两颊,隐隐透着珍珠的粉色。
一头青丝只用一条大红丝绦系着,随意耷拉在胸前,清风拂过,尽显弱柳扶风之姿。
微微颔首便已是见礼,女子微微一笑,问道,“官爷,这深更半夜的,出了什么事?”
“奉陛下之命,全城搜捕一名罪大恶极的杀人犯。姑娘还是快快让开,我们好例行公事,早点抓到这杀人犯,大家方可安心啊。”领头的侍兵耐心的解释道。谁说当兵之人皆粗俗?那也是要分人分事的。
女子闻言又是一笑,声音温柔如水,“不是小女子有意阻挠,只是已是深夜,我家主子怕是早已歇息了,若因此受了惊,小女子如何承担的起?”
“哦?怕扰了休息?我看是窝藏了要犯,故意阻挠吧!”侍卫长厉声斥道。自己好歹也是大大小小的官,你这点小伎俩骗过这些个蠢货还行,想骗过我可不容易。
白衣女子面色不善,解释道,“官爷明鉴。这客栈之中除了掌柜的们,便只有小女子与我家主子。真的……”
话未说完,只听见一声清幽悦耳的“紫鸢”从女子门后传出,大门豁然从内打开,却并没有人开门!
众人一惊。
好一阵,那个声音才重新响起,清幽中带着一丝透彻心扉的冰冷。
“叫他们进来便是。”
此言一出,女子一脸为难之色,又不能违抗命令,只有退到一边,冷语道,“官爷请。”
大敞的门内,一名少年公子寂寞恬静的坐在那里。
美得恍若容易幻灭,仿佛一阵风吹过,他便会随风翩然逝去。
他的肤色比那女子的还要白,在这苍白的月光下,皓月肤色恍若透明。
微微抬起头,眉如远山含黛,眸若月下流波。他静静的端坐在月下,寂寞独酌,遗世而孤傲。
白衣少年随意的打量眼前的不速之客,高傲的姿态,不屑一顾的眼。在他做出来非但没有引起公愤,反而叫外面的人一阵紧张。
他到底是何人啊!恍然间,士兵长只觉得见到了酆国国主。只是,不同于酆国国主的雄姿霸气,面前的公子温润恬静,清华若兰却冷漠如冰。
侍卫长此时早已吓得不知如何言语,平生第一次为自己的固执追悔莫及!这十尺见方的房子内就一张床,一方桌,一面贴墙而置的屏风。一览无余,怎么可能藏人?
侍卫长结结巴巴的低头赔礼道,“惊……惊扰这位公子了。我……我们也只是奉命办事……看过了,这里没有我们要找的人,误会……哈,误会。多有得罪,告辞,告辞。”
拱手为礼罢,侍卫长收剑入鞘,一转身命道,“撤。”
“官爷好走,不送。”白衣少年轻轻道。
待小楼重回寂静。白衣少年方才说道,“关门。”
“是。”白衣女子恭敬上前将门阖上。
月下,夜中。
白衣少年嘴角微微上挑,带着几分鄙薄与讥诮。
上官枭丰啊上官枭丰,只是逃了一个既无半点功夫,又无治国之才的敌国皇子,竟就令你害怕成这样?
白衣少年端身跌坐窗前,微微一笑,风华绝代。
他双眸轻阖,面容重回冷肃,好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霜。
喧杂声渐远。突然,只见白衣少年缓缓睁开了轻阖的双眸。眸若夺星辰之光泽,吸取群花之柔美,溪水之潺潺……使他窗外的自然的一切顿时黯然失色。
“累了,就下来歇歇吧。”白衣少年头也不回,只宽袖一挥,五枚银针便直飞不速之客。
“嗖嗖”几声,五枚银针不偏不离,银晃晃的一行等距排列插入红衣人双脚所踩的房梁之上。红衣少年双脚一颤,一个不稳,便屁股着地摔了下来。
白衣少年的声音沉静如水,没有一丝涟漪,“你是何人?”
“你想怎样?”红衣少年反问。此人竟然能发现自己,还准确的判断出位置,果真并非平凡之辈。看来今日,自己是否能安全逃出酆都,就在于此人了。
白衣少年轻抿薄唇,长长的睫毛轻轻的耷拉在月色透明的眼睑之上,投下一弧沉寂的阴影。他轻轻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在下只不过觉得公子屈身房梁之上实在辛苦,所以请公子下来坐坐。”
红衣少年剑眉一剔,“哦?那真是谢谢这位公子了。”
说罢,红衣少年毫不客气的顺手提过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更是得寸进尺的盘腿坐在了白衣少年的床榻之上。如此失礼之为,谁不动怒?
红衣少年以胳膊肘撑着膝盖品茶,一边微眯着好看的月牙眼准备欣赏这白衣少年发怒的模样。
一直以来,在左丘鹤的理念中,这长的好不好看,要看这人发怒起来是什么样子。因为平常态的人都是虚伪的,包括容貌,也是伪装出来的。只有被激怒了,他们才会卸下伪装,原形毕露。
但是……有时候,在某些地点,对某些人物,没有具备天时地利人和的它,好像,并不是那么……嗯,有用~~~~(>_<)~~~~
比如此时此地。
面前的白衣少年白衣胜雪,长发如夜。白皙如玉的纤手静静的把玩着一只白瓷茶杯,嘴角含笑。
他竟然在笑?
当然,此时的左丘鹤还不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个白衣少年最令人害怕的不是别的,正是他的笑!他的笑有倾尽天下的美丽,亦是一个无形的杀人利器!
左丘鹤笑容散尽,问道,“你是何人?”
“一个普普通通的异国商客。”白衣少年淡淡而答,冰冷疏离。
左丘鹤凝眉,“你何时知道我藏在上面?”
“从一开始。”白衣少年说的轻描淡写。
“那为什么没有拆穿我?”
白衣少年没有立即回复,只轻轻一笑。淡淡道,“明日一早出城,从兰屿绕行,方可平安返回祁国。”
白衣少年说话时,眼睛始终没有睁开。声音极轻,不像是在和别人说话,更像是梦呓一般。
左丘鹤凝眉,语气不和,“萍水相逢,我为何信你?”
窗外,月华似水,点点杨花飞扬。
小楼内,白衣少年蓦地睁开眼,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高傲的回眸望向身后的红艳少年,嘴角挑起一个嘲弄的笑,冷的慎人。
“信不信,由你。”说完这几个字,白衣少年便再次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红衣少年怔怔而立。想笑,想大笑,喉咙却一阵梗塞,笑不出来。最后,化为浅浅一笑,“好,我信你。”没有缘由的就这么选择相信。
红衣少年苦笑腹诽,左丘鹤,你当真将自己的性命就如此交给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许久的沉默,心中得到的答案是,当真。
只是这么不经意间的一个回眸……
只是抬眼时不经意的一瞥……
目光交汇时的怦然心动,是幻觉,还是相思已久的寂寞难耐?
月下,空楼。
两个绝世少年,一前一后交织而坐。欣长倾世的身影交叠在一起,在月光下由水墨勾勒,韶华描绘出一幅倾世佳作,安静的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