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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 “聚会”那种酸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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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窒息的三天高考终于结束了。随着最后一场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静寂了三天的县中校园突然沸腾起来,人的喧哗声和自行车的铃声一锅粥似的混合在一起。原来,县中那些住宿生们的家长,大都在孩子进考场后,就已经去到宿舍里,把自家孩子的铺盖行李收拾好了,推车的推车,挑担的挑担,悄无声息地进出着,他们安静地等在禁区外,注目禁区,祈愿孩子能考个好成绩,跳出农门,在成为国家干部后,有个好前途。这会儿听到考试结束的铃声了,就都涌到教学楼前,朝里面往外涌出的人群里张望着,一看见了自家的孩子,就寄过去迎上,见了孩子,总是忍不住问上一句:“考的怎么样啊?”,得到孩子不悦的脸色或者不耐烦的一句:“不知道”,家长便讪讪地,闷了头跟在自家孩子的后面,带着铺盖一起回家去,等放榜的消息。
张有胜看着眼前热闹的人流,不由地想起自己的家人,再回头看看走在身后的杨晓云,他停下脚步,等杨晓云跟自己并肩而立时,才附耳道:“晚上晚会后,我在学校操场上等你!”,原本女孩脸上长时间紧张导致的发热,因为短暂的释放有细微的恢复,听到这突兀的邀请,热血“哄”的一声又涌上来,在比肩接踵的人流里,杨晓云没敢停留,急忙忙地回寝室去了。
等大家把带来的东西收拾好,坐上回校的汽车,太阳已经西下了。回去的车上,大家都沉默着,听到县中的学生相互议论说:今年的试卷没有去年难。但是润江中学的学生感觉却不相同。除了政治得到了“秘笈”,语文,数学的难度都很大。汽车在黄昏的公路上行驶着,一切都笼罩在橘黄色的余光里,显得那么的朦胧而不真实。张有胜的心情还不错,他也听到了县中学生的议论,他有与他们一样的感觉:试卷不太难。虽然自己的作文可能拿不到高分,但也不会差的太离谱。数学的最后两题辅助线添的也对,计算应该也不会出大问题,物理和化学也跟平时一样,唯一郁闷的是政治,与“标准答案”失之交臂。看大家消沉的都不说话,他也就歪着椅背休息,余光里看着杨晓云的侧影,想象着晚上可以跟她有段长长的独处时间,第一次“约会”,要跟姑娘讲些什么?她又会给自己怎样的惊喜?好期待啊!
润江中学的毕业晚会历来是很冷清的,因为没有通过预考的同学是不会回校来联欢的,这样参加晚会的人就太少了。曾经有同学问过吕老师:为什么人那么少,还要开晚会呢?吕老师说:“人是需要友谊的,在考试前大家都忙着学习,没有时间谈谈心,聊聊理想,也可能忙的把联系的方式都忘了留给好朋友了。办个晚会,大家可以有个机会跟同窗加深了解。”
晚会一开始由吕老师做代表发表了激励大家的感言,然后女生小合唱:“让世界充满爱”让平时看起来只知道学习的女生多了些青春的朝气,一个张有胜叫不出名字的胖女生表演“鼻子发声的笛子独奏”把晚会推向了高潮,不知道是谁起头喊“张有胜,杨晓云来一段“夫妻双双把家还”,教室里立时沸腾起来,吕老师说:“张有胜,是男子汉,就带个头!”,大家一阵静默后爆发出更大的掌声,张有胜涨红了脸,在如雷的掌声里离开座位走向杨晓云,面对他伸出的右手,女孩子羞红着脸把小手递进大掌中,黄梅调的天仙配在男孩女孩颤抖的歌声里飘出窗外,飘进悠远的夜空,之后很多年里每每回忆这段张扬的青春,那清脆的歌声仿佛一直在耳边萦绕。
晚会最后一个环节是大家互相留言。张有胜拿了自己的通讯录给杨晓云签留言,女孩子看着面前的本子,不像给其他同学那样就麻利地写下诸如“祝一帆风顺”之类的祝福,而是许久没有下笔,她抬头看了一眼,一直站着等自己的张有胜,轻轻地落下了:“一切尽在不言中!”当那清秀的字体映入眼帘时,张有胜的心不由地狂跳起来,脸也像面前的女孩子一样,鲜红了起来。
随着大家开始把西瓜当成嬉闹的武器,这些在求学路上一路颠簸的学子,终于暂时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像真正的孩子一样玩闹起来。张有胜坐在一边,看着渐渐玩疯掉的同伴,心里也升起久违的轻松。当他看到那个窈窕的身影,起身离开了热闹的人群走出教室,他也立即奔出了教室,把大家一浪高似一浪的哄笑声弃在脑后。
在一楼的过道里张有胜追上了杨晓云,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杨晓云停下脚步,她利落地转过身,就好巧不巧地撞进了看似收不住脚步的张有胜怀里,她不由地“呀”的惊叫出声,张有胜得意地“哈哈”的大笑,虽然胸膛急剧起伏,却并不放开怀里的女孩子。见杨晓云挣扎的厉害,张有胜才松开手,右手却顺势握住杨晓云的左手,拉着她向操场走去。
一轮朗月高悬于空,教室里师生们的欢笑声一阵阵地传来,间或的有汽车驶过校外马路的鸣笛声,张有胜跟杨晓云他们静静地绕操场走着,校园墙外不远处的稻田里,青蛙在夏日骚动地“呱呱”叫着,四周偶尔有轻轻的耳语声传来,那是跟他们一样互相喜欢着的有情人。夏夜的蝉鸣声清晰地在操场四周欢唱,张有胜始终没有放开“他的小云”的手,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的说不出的情愫,是爱恋也是离愁。
吕朝辉在学校商店买了香槟汽水,站在操场的东边灯柱下喊张有胜,等张有胜跑到他面前,吕朝辉把一瓶香槟递给他,大声地宣告:“老师说了,今天晚上不熄灯,同学们可以彻夜长谈!”他话音未落,立刻引得一阵嘹亮的口哨声,原来是那些平时要好的“哥们”听说晚上没有“门禁”也跑到操场上来了。见周围安静的气流被打破,张有胜开始跟心上人讲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杨晓云走在他旁边,配合他回忆自己的童年,两个同龄人,在不同时空的成长,对比中拉进了彼此的距离,轻声细语中两人不时的发出会意的笑,当听说张有胜六岁还尿床时,杨晓云不由地大笑出声,“你居然取笑我”张有胜一边说,一边像小时候惩罚妹妹有香那样,伸手就去杨晓芸的胳肢窝“挠痒痒”,逗得女孩子“格格”的笑声在操场的夜空里久久回荡。
不记得已经绕操场走了多少圈,他们一边慢步一边漫无边际地聊着,不知不觉就说到各自的高考志愿。李艳主要填的是高专护理、师范之类的,而张有胜主要填的是理工科学校。“据说大学课务不重,你可不能忘了给我写信!”张有胜低头认真地“命令”,杨晓云飞快地点了头:“你也一样”。正当张有胜要给女孩下保证时,“啊”一声突兀的尖叫声在不远处炸起。“是李艳!”杨晓云边说边跑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李艳是一个人在操场上散步的,这几天考的不好让她情绪低落,在一群疯狂的嬉闹声里她只觉得心情烦躁,于是她离开大家的视线,把自己埋进黑暗中。焦勇找到她时,她正在独自垂泪。焦勇正面拦住她,问:“为什么要把我给你的信交给老师?”,责问的语气激得她心头火气,她一语不发转身就走,焦勇紧跟一步拉住了她的手,吓得李艳“啊”的尖叫一声,见周围脚步声往自己这边来,焦勇慌忙放开手,羞窘地站在李艳面前,不知所措。
李艳见了杨晓云,一阵风似地冲过去,紧紧地拉住好朋友的手,“我想回宿舍,你陪我好不好?”感觉的李艳浑身在发抖,杨晓云给张有胜点了一下头示意,然后拉起她就离开操场回女生宿舍。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几个不开窍的男生追问焦勇:“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张有胜没有留下来听焦勇的解释,而是不远不近跟在她们的后面,见她们一路顺利地进了女生宿舍楼,他才依依不舍地回寝室休息。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张有胜就等在女生宿舍门口,见有人出来,也不管什么影响,就请人家帮他喊杨晓云。等女孩子磨磨蹭蹭地来了,他把一本写着自己通讯地址的崭新的笔记本送递给她,说:“你收拾收拾,一会儿我送你去车站”,杨晓云羞红着脸,小声地说:“我爸爸已经来接我了。”见女孩子忐忑不安的样子,张有胜只得打消念头,转而要求到:“假期里我给你写信,你可一定得回!”见到杨晓云飞快地点了头,他得了保证,才放张皇不安地女孩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