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带我逃亡》小细

11、十

　　萧岚很久没有自己动手做菜了，打工的地方大多管午饭，早餐晚餐有时间的话，就在便利店买几个炖的软烂的花枝丸，或者是微波炉加热的三合一便当，随便凑合一下。周末不加班的时候会轻闲些，但他一个人住，填饱肚子也就够了，包子豆浆，或者一碗卧了荷包蛋的乌冬，简单便宜，都是不错的选择。

　　所以当他推着手推车，走进人头攒动的大卖场时，被那空气里发酵着的、由原始食材催生而出的浓郁市井气冲的有点头晕。

　　站在他身旁一同推着小推车的男人，看上去也没有多轻松。

　　“……哇，人这么多。”

　　“当然啦，今天是周末。”

　　看到李大仁脸上有些迷茫的神情，萧岚稍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看上去也不是对买菜做饭很熟很在行的人，自己就算表现的再有失水准，也不会丢脸丢到哪去的吧。

　　转念一想，又突然尴尬起来。

　　“不然我们还是找一家餐厅吃吧，这样太麻烦了……”脸颊噌的就窜红了，萧岚拉住要推着推车往里头走的李大仁，“是我要请客，还这么折腾你……”

　　李大仁望着眼前这个有些局促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的时候，就总是按捺不住想要欺负人的恶趣味，“这样啊……我应该猜到的，你不是真的想请我去家里吃……”

　　不等萧岚瞪大眼睛朝他摆手，李大仁就耷拉下脑袋，装作有点沮丧的，“你一开始跟我说明白就ok啊，我还期待了好久，觉得说可以吃到朋友亲手做的菜感觉会很棒……”

　　这句倒不是谎话，当萧岚打电话过来，问他周末晚上有没有时间的时候，自己是笑着答应下来的。
　　再然后，听到电话那头的人犹豫的考虑着哪家的菜色比较好，最后灵机一动，提出“不如你来我这边，我做几道拿手菜给你吃”……李大仁觉得自己心脏都跑快了八十码，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你还会做菜？”

　　“会的啊，”好像是怕对方怀疑自己的诚意似的，萧岚的声音很认真，“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我不挑的，什么都好。”电话里的李大仁听起来是一贯的温柔沉稳，而抱着文件夹站在办公室门口候了半天不敢敲门的小助理很纳闷，经理在跟女朋友讲电话吗，讲什么啊笑的那么呆。

　　跟萧岚确定了时间后，李大仁又提出要陪同一起去卖场采购食材，那个人也答应下来，听上去挺高兴的。

　　大卖场里人声嘈杂，不时有步伐矫健的欧巴桑推着堆了小山高的推车横冲直撞。萧岚有点着急的说着“不是不是”，冲着眼前的这人一个劲儿的摆手。

　　他是真的很在意李大仁这个客人。

　　萧岚是有钱人家长大的小孩，无论是像金楠那样的高级西餐厅，或者是每天招牌菜都限量供应、需要提前预订座位的老牌中餐馆，小时候的他都跟着父母进出过不少。即使后来家里状况一落千丈，甚至到了现在这样全靠自己打拼的生活，他也并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

　　他不是舍不得那几个下馆子的钱，而是觉得那都不够。

　　亲手下厨设宴款待，是比请客吃饭更能表达谢意的方式。他了解李大仁，他如果是那种拿腔拿调放不下架子的人，那这个朋友自己一开始就交往不起。
　　当李大仁提出要一起买菜一起下厨的时候，萧岚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高兴的答应了。

　　可是他没想到这具体的过程——去人挤人的大卖场被鱼腥味和推销小姐轮番轰炸，再拎着这些东西千辛万苦的回到家，淘米摘菜，刮鱼鳞切水果——这些事无巨细的繁琐过程都应该是他一个人来完成的，客人毕竟是客人，拉着李大仁来陪他受这些罪，还是欠考虑了。

　　也解释不好，为什么会这么在乎他对自己的看法。

　　一个人生活的这些年来，李大仁是他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母亲远在老家，莉莉对他更多是亲情意义上的存在，而丁立威……那个人站得太高了，你站在平地上，距离那个人太远，只看得到他的一个面，不要说平面之下藏着的到底是风暴或艳阳了，甚至同样作为外表的其他平面，都不是萧岚能看得透的。

　　这么久以来，能让他放松的、平等的、愉快的相处的朋友，李大仁是第一个。

　　“是真的很想请你好好吃顿饭，还想了很久要做什么菜……你是那么好的人，就算菜做的不好吃，我也知道你不会嫌弃……”萧岚不是很会表达的人，着急起来就更说不清楚，他一手还搭在推车上，有点紧张的把握杆整个圈在掌心里。

　　一听到萧岚说自己是“那么好的人”，李大仁逗人的心思全飞了，也不装样子骗人了，露出又宽又大的笑容来，“嗯，如果真的很难吃我们再叫外卖。”

　　“……不会难吃到那个地步啦……”萧岚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

　　“没关系，你就算端出一盘烧焦了的虾壳，我也会吃下去的。”

　　萧岚也笑出来，又立刻摆出一个颇为自负的表情，“不会啊，我很厉害的好不好……”

　　“好好好，萧大厨。”

　　“我们先去挑鱼。”

　　从卖场入口进去后，先是一截长长的日化展销区，穿着可爱道具装的女孩子们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面霜、牙膏、彩妆套盒，对着熙熙攘攘的顾客人潮大力推荐。萧岚目的明确，找准了生鲜区的方位就快步往前走，手搭在身后的推车边缘上……结果被拉的越来越慢。

　　他回头，看到李大仁双肘撑在推车的握杆上，不紧不慢的走着，像是很久没来过这种场合一样，看到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都要仔细瞅两眼，东张西望的，脚下的步子也迈的越来越拖沓。

　　“小朋友，这里是女孩子挑面膜的地方诶。”

　　他停下脚步，有点无奈的看着那个拖着自己走不快的家伙。

　　“看这个，蛮可爱的～”李大仁倒不介意萧岚那看三岁小孩一样的表情，从堆的高高的香皂山上拿起一个玩偶人，“现在商家推销都很会搞啊——像不像你没表情的样子？”

　　萧岚斜眼看向那个比在自己脑袋旁边的玩偶人，觉得自己的脸有点抽搐，黑线了三秒，把李大仁的手按回去。自己带这家伙来买菜，大概真的是个错误的决定……

　　“你很少自己来这种地方买东西？”

　　“嗯，上班一直比较忙。”李大仁觉得卖场里有点闷，把外套脱下来丢在推车里，“我今年刚从新加坡调回台北，以前的话也陪我妈逛过卖场……不过我都是只负责拎东西。”

　　“嗯，不错的苦力，待会帮忙扛一袋米回去。”萧岚拍拍他肩膀。

　　“我做菜也很厉害的，你拿我当苦力使就太屈才了。”

　　“干吗，不信？”萧岚要笑不笑的表情被李大仁逮到，“你不要笑，待会提醒我买排骨和萝卜。”

　　“就会这一道菜吧？”

　　“还要买番茄。”

　　“番茄炒蛋是我要做的，你不要抢。”

　　“还有明虾。”

　　总算说到一个萧岚不太熟悉的食材，李大仁很是骄傲，转过去脸对脸的看向他，“下次来我家吃饭吧。”

　　“好啊，我们两个住的也近。”萧岚点头。

　　“我是说到我‘家’。我妈念我很久了，说我这几年都没怎么带过朋友回去吃饭……”李大仁想起那位老公主脸上怀疑的表情，“还担心说我工作太忙交际圈有太小，会得职场焦虑症。”

　　这次萧岚答应的没有那么干脆了，李大仁在旁边说的很随意，他没出声，有点紧张的握紧推车往前走。推销平底锅的年轻人把油滋滋的煎蛋伸到他俩面前，萧岚一愣，李大仁礼貌的婉拒，把煎蛋推了回去。

　　“不方便吗？”

　　“啊，不是……”萧岚还没斟酌好回复的用词，讷讷的，“我是说，我请你吃饭本来就是应该的，你帮了我那么多忙，你不用麻烦说还要回请我……你本来工作就忙，我打扰你一个人就够了，还打扰你家人，太过意不去……”

　　所以虽然李大仁自认很会与人交往，但面对萧岚的时候，还是会常常拿不出对策。
　　上一刻还轻松愉快的跟自己开起玩笑，明明已经像是很熟识的朋友那样了，下一秒却生疏客套的好像还是在医院里的那个早晨，萧岚低着头，翻来覆去的对自己道谢。

　　他抓不住。

　　“你不用顾虑那么多的，我只是想邀请你吃一顿家常饭而已。你一个人在台北，也没什么机会跟家人朋友吃饭，我也是好长时间没回过家的人，几年来头一次回去，带着朋友的话，反而要自在一点。”

　　“嗯。”
　　蚊子哼一般的答应着，这样相比，萧岚觉得刚才那万般客套的自己，简直是有些忸捏了。

　　“我也是有私心的——如果一个人回去，大概要被家里那个老公主念到死的，你要帮我当一回挡箭牌，住院费和机票钱我就不收你利息了，很划算吧？”

　　萧岚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不怕我跟阿姨告状啊。”

　　“哎，是真的被她念怕了。”

　　“做妈妈的都是这样啊，”临时搭出来的展销台把通道挤的很窄，对面一辆推车过来，萧岚扯住李大仁的袖管，护着他不要被撞到，“上年纪了，总会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也是为小孩子好。”

　　“嗯。”李大仁认同。

　　“你还有个妹妹？”萧岚突然想起来那个电话里哇哇乱叫的小女孩。

　　“嗯，叫陶陶。”一提起这个妹妹，李大仁就觉得脑袋嗡嗡响，“那个小丫头……太不省心了。”

　　“念中学？”

　　“高三。”李大仁比出一个三的手势，“还有半年就联考了，还一天到晚跟着一帮奇奇怪怪的男孩子玩摇滚。”

　　萧岚一副很了的样子低下头笑笑，莉莉当初联考前也是状况百出，自己整天操心操到瞎，李大仁的心情他太了解不过。

　　到达生鲜区之前要穿过速冻食品的大冷柜，促销牌上用红色油性笔写着夸张的字体，有的在大减价，有的买二送一，萧岚拎起一袋半熟关东煮，冲着李大仁晃晃，“这个我很会煮，有诀窍的。”

　　“哦？”

　　“水温和时间掌握不好的话，不是硬的咬不动，就是太软，没有嚼劲了。”都是以前在便利店值夜班时学会的本领，煮丸子啊，泡咖啡啊什么的，都很顺手。

　　李大仁脑海里浮现出萧岚围着围裙的样子，站在瓦斯炉前，一手把住锅子，一手往里面丢鱼丸，热气从咕嘟咕嘟的汤面上升腾而出，扑在他脸上，凝成细密的水珠，挂住发梢。

　　“拿一袋吧，我突然想吃了。”

　　萧岚点头，停在冷柜前，弯腰从里面拎出两三袋不同的，拿给李大仁看，“要哪一种？”

　　李大仁接过其中一袋，“这个吧，混合口味的，什么样的都能吃到。”

　　“好。”
　　萧岚把剩下两袋放回去，塞进原来的位置。

　　总算是进入了生鲜区，萧岚让李大仁看好推车，自己蹲到那一格格玻璃鱼箱里，招呼师傅帮他捞了一条草鱼上秤。三斤七两，刚好适合两个人吃。

　　“鱼怎么做？”李大仁把贴上了价格标签的保鲜袋接过去，丢进推车。

　　“先不能告诉你。”

　　“厚，还很神秘哦。”

　　萧岚认真的点点头，“提前知道菜色就没意思了，走，还要买一点肉。”

　　李大仁推着车跟了上去，他觉得，自己好像从踏进卖场的那一刻起就在笑，脸部肌肉都有一点痛。

　　站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妇人从盆子上捏起一条鱼，鱼奋力扭动，跳出妇人的手指，落到冰冻海鲜的陈列台里，又蹦出来摔在地上，精力旺盛的翻跳着。那妇人方寸大乱，不知所措的站在一边，萧岚快步走过去，把鱼抓到手，放回盆子里去。

　　这么一弄手就全湿了，萧岚没带纸巾，摊着双手有点无措，“你有纸巾吗？”

　　李大仁摇摇头，干脆走上去握住萧岚的手腕，手心朝下，放在自己袖子上擦了擦。

　　“你干什么……”萧岚抽回手，这下手是弄干了，倒是他睁大眼睛显得更不安了，“你袖子……”

　　“没关系啦，反正穿回去也要洗。”李大仁笑的一脸无辜，“走吧，去买什么肉？”

　　两个人来到肉制品区，卖场里不同于菜市，肉制品通常都已经被收拾利索，切好用保鲜膜包在速食盒里，按照不同的种类和部位，分门别类的排列在冷柜里，层层叠叠的，一片白花花的晃眼。

　　“我们要做红烧肉吗。”

　　“不是，肉是炒菜用。”

　　“哦。”

　　李大仁套不出更多的话了，干脆老老实实的闭嘴，跟在萧岚身后，恪守他推推车的职责。

　　“后腿肉没有了吗……”萧岚看着冷柜右上方一片空空的区域，又左右望望，还是没找到之前想好要买的部位。炒菜配的肉丝用后腿肉是最好的，萧家烧菜的小阿姨曾经跟小萧岚说起过，一直记得，后来学做饭的时候就用上了。

　　“买后座肉也一样啊，是炒菜用吧。”

　　萧岚有点意外的回头看看李大仁，“猜到了哦？厉害厉害。”

　　视线落到那人脸上，像被烫到一样，又猛的收回去。

　　萧岚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他知道因为相似的外貌就把一个人看成另外一个人是很不尊重人的表现，他也知道李大仁和丁伟是除了长相完全没有任何联系的两个个体，他真的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像是看待任何一个新认识的普通朋友那样看待李大仁了。

　　只是那个人得到夸奖后的得意表情……太像了。

　　他以前跟丁伟逛过卖场，自己挑东西慢，那个人又五谷不分的，对料理一窍不通，大部分时间里只会不耐烦的歪在手推车边，偶尔很碍事的蹭过来冲自己撒娇，买什么肉都一样啊，我们快点随便挑一块回家做啦我饿死了。
　　偶尔瞎猫碰到死耗子的猜对几个关于选购瓜果蔬菜的问题，比拿到满分的考卷还臭屁，那副得意到不行又装作很平常的幼稚样子，就是几秒钟前的李大仁，跟记忆里的那张脸完全重叠起来了。

　　“就买这块吧？”李大仁对萧岚时不时的出神已经习惯了，他擅作主张，挑起一块后座肉递给冷柜后的师傅。

　　“嗯。”萧岚点头，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和肉制品区紧挨着的是寿司柜和乳品柜，萧岚考虑了一下，买米回去煮一来太费时间，二来很不划算——自己一个人在家半年都吃不掉一袋最小装的米——不如就买一盒组合寿司回去当主食，方便省心的多。

　　拿过夹子和保鲜盒，除了看上去太猎奇的黑鱼子和纳豆寿司，萧岚每一样都夹了几个，他不喜欢刺身，但想到李大仁去餐厅吃饭时经常点，就又夹了不少。算完价格接过来就打算走，李大仁拍拍他，指了指摆在柜台上方的调味包。

　　“哦，对……”萧岚折回去，拿了一小袋红姜丝和两小包酱油，塞到寿司盒里。

　　“不喜欢wasabi？”

　　“太冲了，那个……”

　　说“太冲了”三个字时，鼻头皱皱的，好像已经被迫咽下去一块那样，看着就很有说服力，“你喜欢吗？我去拿一包。”

　　军舰寿司上的内容物塞的满满的，一不小心就会洒出来，萧岚没注意，拿完芥末包回来盒子里已经开始变混乱了，李大仁赶忙抬手拖住盒子，稳稳当当的搁到推车里。

　　一踏进乳品区眼前就变得亮堂了，各色包装白白亮亮的，看得人眼花。萧岚穿的少，在冷柜前待久了，都被那强劲的冷气吹的有些发凉，他看看推车另一边李大仁身上那件外套，绕过去，把男人推到靠近冷柜的一侧。

　　“等一下……”他戳戳李大仁的肩膀，“拿两盒那个牛奶，那个380毫升装的，绿字的。”

　　“还有那个干酪，拿一块就好。”那种很适合切开来做三明治吃，一块可以用很久，是物美价廉的早餐选择。

　　站在推车外侧躲冷气的萧岚对着李大仁的肩膀戳来戳去，李大仁也一一听他吩咐，把需要的商品丢进推车里。乳品区总有嗓门洪亮的大妈叫卖快要过保鲜期的打折品，萧岚脸皮薄，塞到怀里的“四杯送一杯”也不好意思说不要的直接丢回去，只好有点无奈的往推车里放，不自知的撅起嘴。

　　“也不知道还有几天过期……”萧岚把那捆优格拎出来，翻看杯底的保鲜期喷码，发出一声低低的哀嚎，“只有两天了啊……”

　　不高兴，嘴撅的更高了。

　　李大仁看着他，感觉眼前的人像是颗牛奶糖。平时总是包在锡纸里，冷冰冰，又硬梆梆，但私底下显露出的样子实在很可爱，溶化的糖粒总是很柔软，色泽温润，无时无刻散发着甜丝丝的香气。

　　萧岚是那种规规矩矩的老实人——不像有些粗枝大叶的顾客，翻乱了理货员好不容易摆放整齐的香蕉和苹果也毫不在意——他挑东西很注意，拿洋葱时一定会把缺口补齐，以防上面的其它洋葱滚落。拿一盒肋条肉放进推车里，后来又觉得不需要了，兜好几圈也要找到当初那个冷柜，把货品放回原来的位置。

　　调味品区的货架前，萧岚手里拿着一瓶豉油，有点茫然的盯着瓶身上的小字在读，手指点在上面滑动。

　　蒸鱼是买豉油还是买蚝油好来着？

　　萧岚想转身问李大仁，又觉得这样一来太有损掌勺大厨的威信，干脆胡拿了一瓶丢进推车里。好好想一想，要买的应该都拿到了，两个人一起推着变重了很多的推车，往收银台走。几十个收银台前都大排长龙，李大仁很久没看过这样的阵仗了，有点吃惊的愣在那儿，不知道排哪一队比较好。

　　相比起来萧岚就很有经验了，往远处望望，还是眼前那一队看起来最好排，虽然人不少，但推车里东西都不多，应该会刷的很快。

　　“去那边吧。”

　　他只顾着往那边走，没回头，手自然而然的，就搭在李大仁的胳膊上。

　　卖场里的音响还在播放流行歌曲，震耳欲聋的，扫码机的嘟嘟音此起彼伏，各种杂音混在一起，轰炸人的耳膜。这种场合说话也要凑在对方耳朵边，萧岚踮起脚，手捂在嘴巴旁边，问李大仁，要不要买两罐啤酒？

　　李大仁说好啊，萧岚没听见，只看到男人表示赞同的嘴形，就笑笑，转过身把推车的握杆交到李大仁手下，一路往饮料区小跑，消失在高耸的货架里。

　　等到排在李大仁前面的女孩掏出钱包时，萧岚才又跑回来，怀里抱着几罐台啤，一股脑倒进推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