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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命里有时终须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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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入了冬,今年可是格外的寒冷,连江南都飘雪了,北方更是接连发生雪灾。上头施压下来,让江南的县城增收税收。可是这秋季可才收了税,况且百姓都忙着备年货,怎可能强行收税,到时候必定民怨四起,楼文轼最近为了这税收的问题可是愁得不得了。
富庶的地方自然不用说,定是筹得到钱的,可是这江南靠西的地方,他这个知府只管着三个镇子和周边几个村子,本来收成就不如沿海的地方,这让连着收税,指不定百姓认为他在搜刮民脂民膏。
意晚依着火盆,手里抄着暖炉,“颜莫,想不到今年下雪了,院子外面的梅花落了雪开的可是格外的娇颜了。”意晚坐着的位子正好可以看到窗外的傲立枝头的梅花之姿。别与往年的开放,落了雪的梅花平添了一份伤感,却也平添了一份倔强。不过素白的雪倒是真的衬得梅花格外动人。
“是啊,小姐,这开了春,泥土润了雪,明年庄稼收成定是不错的。”颜莫听了意晚的话也往窗外看了看。
“瑞雪兆丰年啊,可是看爹爹这几天为了这税收的事可是忙坏了,府里连过年的气息都少了不少。”意晚紧了紧怀里的暖炉,一脸的沉思。
颜莫对于意晚说的东西也不是很懂,只是说道,“昨天,大夫人为小姐挑了几块料子,今个让小姐去量衣。”
“那就现在去吧。”颜莫扶起意晚,又给她披了件袄子,换了个暖炉,这才朝着大夫人的院子走去。
到了大夫人的屋子,意汝意浓也都在,“四儿来了,娘亲选了几匹料子,你来看看可否喜欢,给你们姐妹三人做几套新衣,今年时儿不在,我这心里总惦记着,闷的慌。看你爹爹每天忙得都不着家,我更是担心啊。”
“娘亲不必担心,姐姐在宫里自然是好的,至于爹爹的事,女儿倒是想着自打女儿生下来这还是女儿第一次看到下雪,何不好好利用这场雪呢?今年,明年还不都是一样?别的女儿也就不多说了,相信爹爹自有办法。”
“嗯,不说了,男人的事情让男人自己去解决,来挑挑料子。”大夫人拉着意晚的手走到桌边挑选料子。
意晚看着怵在屋内意汝意浓,说道:“女儿最小,让姐姐们先挑吧。”在母亲面前。意晚还算是乖巧知礼的,这也是很讨母亲喜欢的原因之一。
“哎哟,妹妹可真是客气了,那姐姐可是不客气了,那碧红螺纹锦绣缎子我可是喜欢的紧。”说着楼意浓就给身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那婢女倒也是机灵,连忙上前去收那缎子,楼意浓福了个身,“那就谢过大夫人和四小姐了。”
意晚见楼意浓如此不知好歹,再看站在一边的楼意汝丝毫没有移动的倾向,老实本分的站在原地,便道,“二姐,你也挑一挑吧。”
“四妹,我穿什么料子也都一样,还是妹妹挑剩下的我随便做几件便是了。”
意晚上前拉着意汝的手,发现一片冰凉,“怎么照顾你家主子的,手这么凉,冻着了怎么办?”好歹也是楼家的小姐,怎可如此怠慢?
楼意汝心里一阵温暖,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她一个没地位的庶女还能得到嫡女的关怀。意晚对于这个姐姐倒是有些同情,被楼意浓一直压着,吃穿用度都是四姐妹中最差的,从小身子也弱。
“我瞧着那素锦玲珑缎子倒是适合二姐,我那有只桃花银簪配这料子定是好看,得空了让梅子去我那取。”意晚故意向楼意浓扬了扬脖子,楼意浓眼里满是怒火,但是在大夫人面前也不好发作,只能讪讪作罢,看向其他地方。心里莫不嘀咕埋怨道:个小蹄子,诚心叫下人看了我的笑话。
“这怎么行。”楼意汝连连推脱,一脸慌张,她偷偷看了眼大夫人,大夫人倒是一脸慈祥,大夫人可是讨厌极了那楼意浓和陈姨娘,自然对楼意汝好些,私底下的事她也不多管,但是这楼意浓也在,好歹压压她的娇气。
“四儿给你你就拿下便是,我瞧着那浅紫纹暗花的缎子和如意云锦缎子四儿肯定最中意。”
“还是娘了解女儿,二姐你就拿着吧。”意晚再看楼意浓,只见是一脸的不高兴,手还拧着旁边的婢女。小小年纪便如此心狠,泼辣。真是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好歹从小也是一起礼教长大的,到底是庶出。
“意浓还要去看娘亲,就先拜别大夫人和二姐四妹了。”也不等大夫人答允,就气冲冲的去了,好生没有教养。
“这陈姨娘教养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和她自己一样没个规矩,这样的女子哪个夫家敢要。意汝,开了春你也该十六了,我这做主母的可要给你说媒去了。”大夫人一半是生气,一半是真心。
意汝心中一怔,面子上却是红了脸,微微俯身鞠了个礼,“一切但凭大夫人做主。”
瞧着楼意汝一副顺从的样子,大夫人还是十分满意的,虽然不是个聪慧的孩子,倒是个乖巧的,将来嫁了人家也能料理好家里,不至于丢了楼家的脸面,大夫人心中也早有人选。
那李家的嫡长子只有一房小妾,李家虽然是个商家,也好在家底还算殷实,那李家长子也是个上进的人,准备明年考秀才,年纪也才十七,以后指不定中举,是户好人家。
意晚也不知道楼文轼是怎么摆平那赋税的,过了年,她倒是长个不少。本想就这么惰着,可是大夫人却每天逼着弹琴作画。
弹琴意晚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作画也还不错,能像个样子。
最近可是迷上了舞蹈。看书看到汉成帝的妃子赵飞燕掌上起舞,唐玄宗的梅妃的惊鸿舞,书里描写的绘神绘色的,似乎人都能从纸上活起来翩翩起舞似的。可是意晚知道大夫人定是不会让她学的。戏子才学舞,一般像他们这种家底的小姐,都是学些刺绣抚琴之类的。
大夫人去李家说媒,谁知人家竟然提出看中的是三小姐楼意浓,想着定是陈姨娘得知了大夫人要给楼意汝说的人家,看着还不错,仔细掂量着背地里偷偷使绊子。
那李家也不是痴傻,三小姐到底是比二小姐条件好。大夫人心中怒,奈何楼文轼说了:“汝儿和浓儿本是同年生,也不分个先后,既然那李家看中浓儿了,也就定个日子把这事给办了吧,汝儿再找个人家便是。”大夫人也没话可说了。
所以最近筹办着楼意浓的婚礼,陈姨娘可风光了,到处在府里炫耀着,那楼意浓也不是个省事的主,越来越会指使人了,眼睛可都长到头顶上去了,她哥哥楼奕潇也告了假从京里回来,带了好些新奇的首饰回来给妹妹做嫁妆,不过为人倒是低调。
意晚偷着出去了几次既然结识了镇里有名的花魁,虽是那烟柳之地,可那花魁的舞技可是一绝,意晚可是用尽了法子那花魁才答应教习她。
她倒也是苦练,日日在房里就是练舞,毕竟是窑子里的人教出来的,举手投足间尽是妖媚动人,意晚一双桃花眼也是闪的人心动不已。
“哎哟,小姐啊,您可别练了,多习习琴,等三小姐嫁完人,大夫人可要考察您的。还有这舞蹈若是让旁人看了去,指不定大夫人怎么责骂您。”
“等楼意浓嫁了人,我还要让娘亲给我请个舞蹈师傅。”意晚对于母亲可能会责罚这件事情丝毫不在意,依然纵情于舞蹈。
“小姐,大夫人定是不可能同意的。”
“那我就去求爹爹。”说话也没停下脚下的练习,可是越练越欢喜,越练越痴迷。足下生风,腰肢细如嫩柳,双臂甩着长纱,真是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双目顾盼生辉,小嘴微启,柳眉随着舞蹈的节奏变换时而微蹙,时而舒展。
待那楼意浓嫁了人后,大夫人要给楼意汝再去说媒,可楼意汝说两姐妹婚期太近不太好,又以孝为名想再侍奉自己娘亲为由推脱掉了。可谁知过了一年又逢上了国丧,太后归天了,一年内不得嫁娶,把楼意汝耽误到了十八岁了。
意晚的哥哥奕乾也已经十八了,去年得了乡试第一,可真是少年得志一时间楼府可是风光无限,镇上的一些人家都前来恭贺,想他楼府先是出了个妃嫔,嫡长子又中举,庶长子又在朝里谋事,日后定能步步高升。而楼家嫡次女楼意晚更是闺名远扬,隔壁几个县城的大户人家都上门求亲来了。可是楼意晚都已近十六了也还没许了人家。
这日,京里传信过来,楼意时在宫里已经是正四品徳嫔了,可是去年小产落下病根,才发现已然不会怀孕了。楼意时着急一时间只能往家里书信。大夫人止不住的抹泪:“我可怜的儿啊,才去了三年就要受这种罪,我的心都要碎了。”
“好了,别哭哭啼啼的,吵得我都心烦了。”楼文轼虽然也是心疼,但是不免有些扼腕叹息,这没了孩子不仅在宫中日子不好过,恐怕楼家也沾不得光了,他也是为了门楣考虑的更多一些。
“你心烦,女儿不是你生的,你难道就不知道心疼。”大夫人倒是伤心的很,见老爷这副态度,更是伤心难忍。
“光心疼也不是个事儿,得想想法子。时儿这没法生育,下辈子无所依托,在宫里定是十分艰难啊。” 楼文轼一边摇晃着头,一边说道。而意时捎信回来,想必也是做了一番打算的,楼文轼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了。
“那老爷你说这可怎么办,”大夫人哭的都抽噎了,“这时儿要是有个好歹,我可一辈子没法原谅你我,是我们为父母的把时儿往火坑里推的啊。”
“说什么呢,也不忌讳。今年又逢大选,我看这回皇上也是要挑选江南女子的,不如把四儿送进宫去,也能帮帮时儿。”看来,楼文轼还是不甘心,还想往宫里送人,再博一次。倒也不是他不喜爱女儿,重男轻女,好歹姐妹俩都进宫了也有个照应,对于家里的几个儿子也是有颇多好处的。不管怎么说女儿总是要嫁人的,嫁到皇家去了也是个体面。
“你说的什么,赔了一个女儿还不够,四儿可是我的命啊,你这简直是要了我的命。”大夫人一听自己老爷还要把小女儿送进宫,这下可急红了眼,不依不饶道,“真是要了我的命。”
“那你真是说说,时儿的事该怎么办,你心疼女儿你想个好法子。”
“四儿我是不舍得的,况且老爷别忘了凤凰签啊,这要是到了宫里,有心人查到了这档子事,四儿自身也难保啊。我看着意汝不错,虽已是十八了,所幸也没过秀女规定的年纪,我瞧着她心里也欢喜。”大夫人赶紧推荐楼意汝,免得她嫡亲女儿再去宫里受罪。
夏季上头下来选人了,楼文轼通了人脉硬是又送上了个女儿,把庶长女楼意汝给报了上去,楼意浓知晓了,又是一阵闹腾。
这楼意汝可真是运气好,都等成了老姑娘了居然还能进宫,我楼意浓此等容貌竟然只嫁了个秀才,越看自家丈夫是越不顺眼。如若不是当初自家娘亲擅作主张通了路子,这嫁给李家秀才的人可不就是楼意汝,如今哪能轮到她进宫?
可谁想到这楼意汝真是没这个命,染上天花了。整个府里上下人心惶惶的,楼文轼只得把楼意汝送到产下隔壁村里的庄子里去,派两个出过痘的丫鬟和一个嬷嬷前去照料,又找了个好大夫时常去看症。上头的人都定了下来,总不能少个人,那可真是个大事,要不得。
楼文轼不顾大夫人的阻止花了银子,以写错女儿名字为由头,硬是把楼意汝的名字改成了楼意晚,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只道是说,凤凰命自由凤凰路,何不让四儿试试呢。这也是无路可退,没法子了。
楼意晚知道后,真是哭笑不得,自己就这么成了秀女了。也没人给个知会,也已经到了十六的年纪了,就算不去选秀,也该到了出阁的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