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欲善其事》花扇木槿

3、路遥遥来未可知

　　翌日一早，宫里派来接江南秀女的车就来了。

　　大夫人拉着意时的手泪眼婆娑，到底是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就这么要送出门了，“我的儿啊，这一去还不知道啥时候归啊，能选中自然是好，没选中的话娘也能为你指门近些的亲，女儿家的离娘远了，娘这心总是空落落的。如今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四儿也快到了出阁的年纪了，娘这心里真是舍不得。”

　　意时也双眼含泪，紧紧握住大夫人的手，“娘，女儿也舍不得您啊，女儿走了您要多保重身体。”一想到日后许是再难见到父母，这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落了下来。

　　只听意浓在后面嘀咕，“哭哭啼啼的，还是个未知数，等着被皇上退下来看她面子往哪里搁，哼。”心里却是无限的羡慕。

　　陈姨娘盯着自己的女儿。意浓也只能讪讪的闭了嘴，一脸不服气。“也不长个眼力，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看看你爹在，上去和你大姐唠嗑几句，在你爹跟前好好表现表现，你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了，得罪了大夫人看她给你指个老马夫！”陈姨娘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女儿也满是无奈，空长着个好皮囊，一点都没个聪明劲，不是嘴巴甜点哄着老爷高兴，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楼意浓被自己的娘亲责骂了，也没个好气。还是顺从的上前与意时叨唠两句，不过话里的真意却是没有几分真，“哎哟，大姐，此番路途遥远，可好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好博得皇上的亲睐啊，妹妹还巴望着姐姐出人头地，妹妹也跟着脸上增光。”一番话说得也是粗俗。

　　楼意时走到意晚面前，“四儿，姐姐不在，可得听爹爹娘亲的话，不可再淘气了，琴和女红不可放下，女孩子的也不必看那么多书。”

　　“知道了，姐姐，一路顺风。”意晚心里是为意时高兴的，楼意时本分的性子，若是出嫁，那也是一辈子的相夫教子，如今能去京里开开眼界也是好的。

　　楼文轼看着女儿们在告别，心里其实也忍不住动容，女儿养了这么大了，眼看着就要送出去嫁人，也不知道何时能再相见，不免也有些伤怀。可是一家之主的身份让他不得不掩饰住自己心中的情绪，故作严肃，“好了好了，有完没完，一群婆娘拖拖拉拉的，可别让外面的爷等急了，意时，爹对你一向放心，你且安心的去便是。”

　　“那，意时拜别爹爹娘亲，和各位姨娘姐妹们。”意时依依不舍，但却不得不离去。她给诸位长辈行了个礼，转过身，还是忍不住用帕子抹泪。

　　意时走后，陈姨娘也忙着帮女儿谋一门亲事，总不能让着那楼意汝先挑了好的归婿。陈姨娘颇的楼文轼的欢心，大夫人长得端庄，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这陈姨娘是庶出，可长得真真是娇媚可人，这几日也催着楼文轼紧。

　　楼文轼想着意汝意浓虽是到了年纪，可意时那边还没传来消息，虽方丈是这么说的，可这事还是得圣上定，选不选的中也不是个定数，若是意时回来了，而妹妹们先出嫁了，定是脸上无光，选的夫婿也定会看低的。
　　便总是找点理由推脱陈姨娘。陈姨娘一看这老爷一点都不上心，也是着急的不得了，也不好托人送信给儿子，免得惹怒楼文轼，也只得干着急。

　　“小姐，你看那陈姨娘，这三小姐也才刚到了年纪，瞧他那着急样，难道还是怕自己女儿嫁不出去。”颜莫嘟着嘴，仆随主，也是不喜欢楼意浓，不过到底是婢女，没点城府。

　　“要你碎嘴，多事。”意晚倚在软榻上斜斜的看着书，心里也觉得颇为好笑。这女儿家到了年纪就得出嫁，那一辈子为着夫君劳碌着，可真是太无趣了，若是嫁得夫君也是个闷葫芦，那日子该怎么过啊。

　　娘亲都不舍得把她们姐妹俩早早往外送，特别是自从意时走后，说要把她再多留几年。这陈姨娘倒好，自己的亲生女儿眼巴巴的就要往外送，这楼意浓也是每天花枝招展的，绫罗绸缎的，楼家又不是什么大富人家，天天把过年穿的衣服穿出来显眼，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身份的。

　　这日，京里传来消息了，楼意时被留牌子，是个答应，虽不是最末级的。可分位确实不高，是个六品的。据说此次入选的江南女子，除去父兄位高的均封的是答应。楼家上下皆是欢喜无比，总还是被留下了。大夫人却是默默抹泪，“夫人，你这是作甚？”

　　“女儿被留下我固然是高兴，可一想到她位分颇低，日后在宫里定是凶险万分。”大夫人一辈子就在这江南，对于这宫里也不是熟悉，只是知道，女人多的地方必定争斗多，而自己的女儿单纯，若是没有点低位，肯定会被人欺负的。

　　“妇人之见，妇人之见。女儿入宫，怎样我们也算是攀上点皇脉，日后乾儿，洸儿中举还不来的容易些。”虽说这楼文轼官做得不大，地方的四品官在京里也只能顶的上个六七品的官。可夫人和两个姨娘倒是争气，家里人丁兴旺。

　　共四个女儿，大夫人还有个十五岁的儿子，楼奕乾。陈姨娘倒是有两个儿子，谋事的儿子叫楼奕潇，年纪稍长，已经十八了。正是因为大夫人嫁给楼文轼后多年无所出才纳的陈姨娘，为此大夫人没少生气。后来才怀的楼意时。还有一个儿子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才九岁，叫楼奕洸。

　　“小姐，奴婢真是为大小姐高兴，上次听那说书的说那京城如此繁华，那宫里更是不用说的，奴婢还真想去京里看看。”颜莫毕竟也只是个小女孩，虽然胆小，但是对外面的世界也是有些许的期待。

　　意晚有些闷闷不乐，坐在梳妆台前，手撑着头，“别说京里，现在姐姐走了，娘亲一心放在我身上，去街上都成了痴心妄想了，还去京里，可真是天方夜谭了。”

　　“小姐，奴婢也只是说说，小姐可千万别动了念想，这可真是要不得啊。”意晚瞧着颜莫胆小的样子，两个眼珠子瞎转怪搞笑的。“你个小丫头，看你也快到了出阁的年纪，改日让娘亲给你指个人，让你夫君带你去京里。”说完便哈哈大笑。

　　“小姐，莫拿颜莫取笑，小姐小小年纪便想到夫君，莫不是小姐自己想嫁了？小姐可是要把颜莫指给车夫？否则一般的小卒哪还有机会去京里。”颜莫自从跟了意晚后，就决定跟一辈子，也没想过要嫁人。况且她这个年纪，也没想那么多。

　　“车夫好呀，带着小颜莫走天下呢。”意晚坐起身来，手指勾着颜莫的下巴，玩心大起，一副痞子调戏良家闺女的样子。

　　倒底是深闺中未出阁的姑娘，颜莫被说的羞红了脸，羞赧的别过身去，“小姐就会拿人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