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欲善其事》花扇木槿

2、一枝红杏出墙来

　　转眼，已到了赴京的日子了，楼府这几日可为了嫡长女入宫选秀的事情大费周章，所有的丫鬟下人都忙了起来，可真的是全员出动。毕竟是送去皇家，礼数、穿着、陪件，样样都是要经过仔细准备。

　　“哼，我看啊，有什么了不起的，选不选的中还不一定呢，瞧他们忙活的。你说是不是，二姐。”楼意浓心里的酸味可全都泄了出来。

　　意浓对于自己庶出的身份心理愤愤不平，想她也是花容月貌，琴棋书画也不比那楼意时差，凭什么她入宫选秀，而她连这资格都没有。论模样她还比她楼意时更俊俏几分。只是，庶出的身份定是不可能嫁入高门大户做正妻的。她心里极度别扭。

　　“大姐出选也是为楼家带来光耀的。”楼意汝软糯的说道，听这声音便知是江南小家碧玉的样子。

　　“哼，谁说的准呢，反正你这一辈子是给我们家带不来荣耀的，可不像我，有个谋事的哥哥，哥哥以后定能为我谋一门好亲事，等我攀个高枝指不定他们一个个怎么巴结我呢。哼。”

　　其实楼意浓也知道就算哥哥再怎么了不得，光一个庶出的身份就压得她死死的，可她偏偏不甘心，怎么样也得把楼意汝压得死死的。

　　在府里的小姐里，她也只能欺负欺负楼意汝，自然有气都往她身上撒了。她拢了拢披肩，扶着婢女的手一扭一扭的走了。

　　“二小姐，三小姐她也太不知规矩了，怎么说都是庶出的，二小姐年长她，怎能让她骑到头上了。”二小姐的性子是柔顺，可她身边的婢女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护主心切。上前扶住楼意汝，对着楼意浓离开的背影表示着浓浓的不满。

　　“梅子，让你话多，我本就资质拙笨，又没有哥哥依仗，定是比不上姐姐妹妹们的，算了，我们也回房吧。”楼意汝心里也是无奈，好在她的性子是大度的，也不计较那么多。扶着梅子回屋去了。

　　意晚站在院子里，一袭翡翠绿的罗裳，慵懒的倚在石柱子上，看着丫鬟奴才们忙碌的身影也越发觉得无趣，唤来颜莫。“我看着天气也闷的慌，不如上街走走吧。”

　　“小姐，不妥吧，若是被夫人知晓了，免不了一顿责罚。”颜莫面露难色，意晚溜出去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总有那么几次是被大夫人发现的，若是发现了，那可也是不得了的。大夫人虽然生气，可也是心疼自己的女儿的，而她就不免做了那替罪羔羊了，轻则也少不了一顿臭骂。

　　“无碍，娘亲忙着给姐姐置办新衣，哪里得空顾得上我。爹爹最近也被新案子缠住了，也顾不得我。”意晚倒显得有些兴奋。

　　颜莫不好抚了意晚的兴致，可心里实在是害怕，只好娇嗔着希望意晚改变主意，“四小姐！”

　　“好了，别说了，跟上便是了。”意晚也不顾颜莫，赶紧趁着大家都在忙的空隙从后门溜出去。
　　别看楼意晚才十三岁，可是鬼主意多的很，这溜出府的事干的已经是熟能生巧了。到了街上，看到好些许的人都往一个方向走去，倒有些奇怪。“颜莫，你去瞧瞧什么事？”

　　颜莫前去问了几个大婶，“小姐，听大伙说西街巷口的管乐楼新来了个说书的，好像是从京城来的。”这倒是稀奇，江南离京城可是不近的，楼府所处的地方也不是江南尤其富庶的地方，江南小镇尔尔，镇上有几个人去过京里的呢？来了个说书的大家都去一听究竟了。

　　“那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小姐，不好吧，这管乐楼人这么多，小姐万一伤着哪了，让颜莫回去怎么交代啊。”管乐楼平日里就人多嘈杂的，这来了个新鲜的说书的，可不就更乱了吗？

　　可意晚却管不了那么多，一心早就飞向管乐楼了，“好了，别顾忌这顾忌那的，快跟上。”

　　到了管乐楼，人倒还真是多的不得了，意晚仗着个子小挤到了前面和别人拼了个桌。颜莫连忙掏出手绢仔细净了净桌椅。

　　“话说这京城啊，那叫一个豪华，光看着城门，几十个大红灯笼挂着，气派非凡，还都度了金丝边。好多个兵把着门，一个个器宇轩昂，人高马大的，那盔甲穿的，哎哟，恐怕我这辈子也就在京里见过这样的兵。说这街头啊，那可不得了。都是二层楼的砖瓦房，还上了漆，青石板铺的路啊下雨天可还不积水。这街上啊全都是人，穿的都是锦缎子，那裤腰的荷包啊鼓的可都像个大球，偏偏也无人敢抢的。再说这街上还时不时的有马车。那宝马香车的，铃铛作响，都是些大官家里的闺女出来挑选首饰做衣裳的，连那马车都是绸缎包着的，铃铛还是镀了金子的。”

　　这说书的老儿说的是眉飞色舞，唾沫横飞，这音调也阴阳顿挫的，不过多少也是有些吹嘘的成分。

　　台子下的江南百姓可是听得滋味，“哦哟，可不得了啊，这要多少银子。”

　　“是啊，这京城这番的好啊。”

　　“是啊，怕是这辈子去上一次死也无憾啊。”

　　底下的百姓们听得是津津有味，大约这就是江南百姓朴实的特性吧，也没见过大世面。

　　“咱再来说说咱们的皇上。”这老儿话题一转，折扇一收，颇有几分大家的味道。

　　“哎哟，你可还见过皇上呢。”底下一台哄笑，纷纷拍起了桌子。意晚也跟着俏笑起来。

　　“那可不，当然见过，前几年，皇上不是亲自去边关慰问将士了吗？皇上骑在赤血宝马上，那气度我都不敢直视，跪在人群中直呼万岁呢。”

　　“哈哈哈，感情这小老儿在这忽悠咱们。自个也是个落魄的主吧。”底下又是笑作一团。

　　“颜莫，走吧，听着也无趣，陪我去挑几本书。”意晚听了这说书老儿的一番话，心里是向往的很，可也不好多表露，毕竟想要去京城，眼前是奢望。

　　“是，小姐。”颜莫如释重负。

　　楼意晚可不是个目光短浅，安命本分的人，自小不爱做那些女子做的东西，就喜欢看书。书里写的那些大道理懂得可都比男子还多，怎肯拘泥在这江南小镇，定要出去开开眼。也不似姐姐将要入宫，那还不等于关在牢笼里，她可是想纵情山水，不过若是能去京里，就算关在金丝牢笼里也总比关在这江南要好。只是年纪尚小，也苦于没有机会。

　　“小姐小心啊。”颜莫惊呼。意晚只想着以后怎么逃出去，倒没有注意眼前的路，撞上一男子。
　　只见一个身板还有些略小的书童，却上前一步护在自己的主子面前，“有没有眼睛啊，撞着我家公子了还不道歉。”对方的书童咄咄逼人。

　　颜莫也不是个吃素的主，看到有人如此粗辱的对待自家小姐，可也是不服气了，“你个无耻小儿，明明是你家公子撞着我家小姐了，不赔礼还口出狂言。”眼看着颜莫就要和那书童掐起来了。

　　那儒雅的男子开口说话了，“孔宇，不得无礼，向小姐赔礼。”说着拱了拱手就走了。

　　意晚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翩翩佳公子一口北方口音，叫道，“公子，慢着，看公子着装、口音不似镇上的人，敢问公子从何处而来？”

　　“从京里来。”那男子回答的倒是干脆，五官周正，透着一股英气，却因添了一份书卷气，在这江南倒不显得格格不入了。

　　意晚一听是京城来的人，不禁心中狂喜，“公子可要回京？”

　　“正是。”那男子倒也真的是不多言。

　　“可否带上小女子。”毕竟小孩子心性，想到哪里，便就想要去到哪里，也顾不上女子的德行，一心想着去见世面，连忙出口询问，眼神里还透露着期许的光芒。

　　不过，可把颜莫吓着了，“哎哟，我的小姐啊，就别闹腾了，夫人定是在家等急了，大小姐明日就要启程了，您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一边说还一边拉着意晚的袖子，示意她该回去了。

　　“小姐玩笑了，在下先行告辞。”说完那男子便带着书童离去了。

　　“小姐啊，可别吓着奴婢了，快快回去吧。”颜莫瞧那男人走了，才放下那颗又提上来的心，还好那公子瞧着也是个知诗书礼数的人，要是碰上个登徒子，想想就觉得害怕，她赶紧催促意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