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千针【双花咩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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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医济世乃是离经易道之职。
乔小小把祈渊搬回落星湖旁的小竹屋用了一个多时辰。倒不是祈渊太沉或是乔小小力气太小，她向来都有发呆的习惯，路过鹿群的时候光顾着看师兄师姐给它们医治伤口，完全忘了自己还拖着一个亟待医治不然就要魂归九天的男人。
说实在的，依照她的性格，救下祈渊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那天她在路边捡到了这个男人，据他所说是被人追杀跌落悬崖。乔小小抬头对比了一下三星望月的高度，丢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见他没有皮开肉绽还能说说完整的话，乔小小决定丢下他不管继续采药。可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咚——”的一声，那人稳稳当当地倒在地上，看起来好像命不久矣。
谁叫师傅告诉她行医济世乃是离经易道之职呢。
乔小小抽了抽嘴角，努力地把那男人搬起来，一步一步往自己的屋子拖去。
“喂，你怎么这么沉。”
那人自然是说不了话的，乔小小认命地把他丢到床上，坐在一边拼命大喘气。不行不行，修行还不够，体力完全跟不上啊。
“看他的衣饰，似乎是华山纯阳宫的弟子。”窗外传来柔和的女声，“小小，你从哪里捡到他的？”
乔小小笑嘻嘻地趴在窗台上：“花海里遇见的，这人看起来好呆哦。”
“需要帮忙吗？”舒雨望了望榻上的男子，“他伤得可不轻。”
“放心吧，我可以的！”乔小小作势拦住准备翻进屋子的舒雨，“保准治好！”
舒雨再度看了眼奄奄一息的祈渊，心里默叹：“道长，保重。”
——他们说，万花弟子济世苍生，可我行医，只为一人。
祈渊苏醒后的第四天。
“姑娘，在下的伤……这些绷带可以拿掉了吗？”他看着自己被裹成肉粽一般的胳膊，颇为无语地看向坐在一旁煮药的乔小小。这几天他被她来回折腾，灌药，扎针，裹布条，就差没把他的骨头拆了重新装起来。这小丫头医术平平，闹腾的劲倒是一点儿都不输给别人。
乔小小对着药锅扇风，嘟起嘴不满道：“大夫没说话，病人不要插嘴。”
祈渊无语地瘫倒在床上，嗅了嗅药汤的味道。他从小在纯阳宫里长大，道术修为一般，对山中的药草倒是颇有一番研究。师兄弟们的小病小痛经他珍视基本上可以说是药到病除。现在这药锅里煮的，绝对不是医治外伤的。倒像是……垂死之人的救命药。
祈渊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歪过头询问：“这是给谁煮的，不会是我吧……”
乔小小手上的动作忽然一顿，过了一会儿，又继续扇起风来：“你想的美。”
“这年头的小姑娘真是不讲道理。”祈渊好气又好笑。
“你管不着。”乔小小放下扇子，盯着药锅，怔怔地呢喃自语：“他说万花弟子，为医者需济世苍生。可是我习医，却只是为了他一个人。”
祈渊茫然：“他？”
“我师傅。”乔小小轻笑，“我最喜欢的人。”
——若因此误她一生，我宁可当初未曾救过她。
乔小小口中的师傅，并不是万花谷七圣中的任何一人。他只是花谷中最普通的弟子，烛龙殿一役侥幸存活，却身染尸毒垂死挣扎的秦风。
舒雨趁着乔小小出谷采买的时候，领着祈渊与秦风见了一面。
果真是个美男子，难怪那丫头如此上心。祈渊不知为何有些吃味，难不成他真的对那个任性的小姑娘有意思？不对不对，他分明喜欢纯阳宫里那些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禁欲型道姑的呀。
“数月前我自烛龙殿归来，无意间从狼王口中救下了她。她父母双亡，我便将她留在谷中。”秦风撑着身子，回忆着，“原本想求师傅传授她些防身的功夫自保，没想到她坚持修习医术。女孩子行医不易，可我又无法阻止她。”
舒雨温柔地抚了抚秦风的手：“小小对救下她的秦师兄念念不忘，研习医术想要医治师兄身中的尸毒……可是这尸毒连五毒教主都束手无策，小小这孩子……哎。”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孩子如此痴性，若是如此，当初是否不该救她……”秦风呛了口风，惹了一阵咳嗽，“祈渊，你对小小……是否……”
祈渊也跟着呛了一下，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回答。
“小小是个好姑娘。”
“我知道。”
——我不会离开师傅的。
“小小，你是准备在我身上扎多少针……”
“放心，你死不了。再说你的命是我救的，扎两下怎么了。”
“喂喂喂，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么。”
“小女孩都是蛮不讲理得，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你何必记得这么清楚……”
已经痊愈的祈渊没有丝毫要离开的念头，天天被乔小小试针也表示心甘情愿。只是再不回纯阳宫的话，估计师傅会亲自下山抓人。
秦风的托付犹言在耳。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乔小小带走，她的心始终是留在这片花谷的，就算带走了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他承认他有点喜欢乔小小又能怎样，感情的事不能强求，就一如她对秦风一样。
“小小。”祈渊拍了拍她的脑袋，“如果有一天要离开万花谷，你……”
“祈渊。”乔小小看着他，“我不会离开师傅的，你们……不用劝我了。”
其实，她都明白的。
只是，秦风是她生存的唯一动力。从狼王口中活下来的那一瞬间，就像是重生了一般。乔小小是为了秦风活下来的，她拼尽全力去学习医术，只是为了治好他的病。只要有希望，她就绝对不会放弃。
他是她十几年生命中的一道光，她不希望他轻而易举地毁掉。
“嗯。”祈渊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我走了，小丫头。”
——要记得回来看看啊。
舒雨陪着祈渊一同离开了万花谷，途经小镇休息。她在镇上买了些药材，准备给乔小小捎回去。
“那么就此别过了。”祈渊对着舒雨抱拳作揖。
舒雨温和地笑着：“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可以再见面吗？”
祈渊似乎读到了她眼里的情绪，低低地笑了出来，握住了她的手：“嗯。”
很多年以后，久到舒雨已经出谷与祈渊共结连理，久到乔小小长成了温婉贤淑的花谷大师姐，久到新近的弟子们全然不知花谷中曾有一人名唤秦风。
“师傅，今天小小又救了一个人呢，小小是不是很厉害。”
“原来可以挽救别人的性命真的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呢。”
“今天舒雨姐告诉我明天她会和祈渊一起回来看你，师傅，真好。”
“师傅，我还要去陪小师妹们采药，我明天再来看你啊。”
乔小小转身离开。身后是一方冰冷的石碑。
“师姐，这个‘风’是什么人啊？”一个弟子举着乔小小掉落的手帕好奇地问。
乔小小接过手帕，轻轻地放在脸颊边，温柔地摩挲。
“他是我师傅。”
也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千针【双花咩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