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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愤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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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和玉被庞嬷嬷、海棠领着去给陈氏请安,刚到宁远院门口,就见芍药拽着芙蓉,脸色涨红:“姐姐!这事一定要告诉奶奶才是!”
芙蓉叹着气:“你不是不知道奶奶什么性子!”
“就是因为奶奶性子好,如今就要被人踩在头上了!哪里还能忍让!”芍药确实一心向着陈氏,毕竟只有陈氏好了,这院子里的丫鬟才能好。
“芍药姐姐在说什么事呢?”和玉笑眯眯的问道。
芙蓉和芍药被唬了一跳,连忙请安:“四小姐。”
和玉拉了拉庞嬷嬷,庞嬷嬷于是开口:“小姐问你们话呢,刚刚你们说什么?”
芍药看了芙蓉一眼,横了横心:“回四小姐话,婢子在品梅苑有个相好的丫鬟名唤杜梨,12岁,在品梅苑做着些打扫的活计,今儿一大早杜梨便来找奴婢,告诉奴婢,昨天晚上柳姨娘去找了梁姨娘,两个人关起门来说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的话。这府里谁不知道柳姨娘和梁姨娘从来不对付,她们两个在一起能说些什么!想必是起了什么坏心思!背地里要害奶奶呢!”
庞嬷嬷呵斥到:“瞎说什么呢!奶奶大富大贵之人!哪个宵小害得了奶奶!”
芍药委委屈屈的道:“我这也是为了奶奶好啊。”
和玉低头想了想,确实,柳姨娘和梁姨娘在一起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除了对付陈氏不做他想。这府里,侯爷病了许多年,张氏虽然果断,但总不能把大房屋子里的事情揽过去。
只是不知道她们想做些什么,现在的情势分明对梁姨娘大好,只要她好好护着玒哥儿,将来做个什么隐形主母不在话下……除非……她想彻底解决掉陈氏。
梁姨娘虽然泼辣,但是却想不到这样阴毒的招数,柳姨娘可就未必了。
“芍药姐姐暂时还是不要同母亲说罢,平白给母亲添许多忧思。”和玉最后还是如是说到,反正告诉陈氏也毫无作用,还不如不说。
芍药不甘心的叹口气。
芙蓉打了帘子,引和玉进去。
一进去就瞧见陈氏支着脸靠在榻上。房间里冷冷清清的,只有方妈妈在旁服侍着,见和玉来了,轻轻推了推陈氏:“奶奶,四小姐来了。”
陈氏疲惫的睁开眼:“四姐儿来了?来娘亲这里。”她张着手,露出点笑意。
和玉装出天真可爱的笑脸扑进陈氏的怀里。
陈氏搂抱着她,抚了抚她的脸颊:“……可怜的四姐儿,你父亲永远见不着你长大的模样了。”说着又哽咽了起来。方妈妈连忙劝道:“奶奶!再哭下去可要伤眼睛了!”和玉连忙拍着陈氏的背:“娘亲不哭娘亲不哭。”
陈氏勉强收住悲意,又充满爱怜的看着和玉:“日后,我们可怎么办啊。”
和玉忙说道:“姐姐们呢?去给祖母请安了吗?”
“昨晚祖母忙到深夜才睡下,我叫她们不要去扰了祖母安歇,现在应该在花园里头玩呢。”
“母亲不要再伤心了,您房间里冷冷清清的,女儿去找姐姐们为母亲摘下些花朵儿来。”和玉甜笑着,她并不希望陈氏再继续伤心下去,毕竟古代因为忧思过重死的可不是一两个,总不能刚没了爹又没了娘吧,那还过什么日子。
陈氏欣慰的笑道:“我家四姐儿也懂事了呢。”
和玉又和陈氏说了会话,才离开。
正巧这时候针线上的廖婆子来找庞嬷嬷,庞嬷嬷随手招呼了院子里一个路过的婢女:“你哪个院子里的?”
那婢子大约13岁左右,穿着统一发的藏青色袄裙,顾盼间自有一番灵动:“四小姐吉祥,问庞嬷嬷、海棠姐姐安,婢子名唤粉君,是原来寒友阁的,在小厨房里帮把手。”
庞嬷嬷点点头:“我有些事要走开会,你跟着海棠陪着四小姐去花园里走走,做事利索点。”
粉君恭恭敬敬应了。
寒友阁就是原来卫家大爷住的院子,卫家大爷一去,那院子里的人暂时还没抽出空来安置,便成为了府里最闲的。
府里每个小姐都是有两个大丫鬟的,和玉身边除了海棠原本还有个叫海桐的,但是从和玉穿越过来就没有见到过海桐。又一次和玉特意问庞嬷嬷这事,却被岔过去了。她猜那个海桐应该是导致卫和玉大病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此她才穿越过来了。她无意去追问海桐的去向,但是一直在寻思着要找个新的丫鬟。
这个粉君瞧着很不错。
走过回廊,就听得假山后面传来争执声,粉君动作迅速的拉过海棠和和玉躲到假山后,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哎呀,婢子都躲习惯了,四小姐见谅。”
“无妨。”和玉咪咪笑,“你上前去看看。不要被发现了。”
海棠觉得不妥,看了看笑眯眯的四小姐,还是没有说话。粉君于是悄悄的走了过去。
不一会儿粉君脸色青白的回来了:“四小姐……前面……前面是梁姨娘少爷和……和二小姐、三小姐。”
“什么?!”海棠忍不住低呼,“只有二小姐在吗?石榴和石竹呢?”
“石榴和石竹两位姐姐都不在。”粉君忧心自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如何能落得了好。
和玉眉头一皱:“海棠,你在这儿等着。粉君,你带我上前去,到能听得到他们声音的地方。”
粉君战战兢兢的带着和玉靠过去,躲在回廊和假山的死角处,正好能听见她们争吵的声音,若是和玉胆子大,还能从假山缝隙中看看情况。
只听得如玉大声叫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婢女!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梁姨娘哈哈大笑:“你又是什么玩意!不过是个所谓的嫡女罢了!没了我家玒哥儿,你连嫁妆都不会有!”
如玉不过是个6岁的小女孩,面对梁姨娘的恶意刁难只有一个反应,和玉不出所料的听到“啪”的一声响。
梁姨娘惊怒交加的声音响起:“你居然敢打我!柳兰、春兰!拉住她!”
“你们敢!”如玉带了哭音的大喊起来。卫清秋的声音:“梁姨娘,这样不好吧……”
“哎哟我的三小姐!你就是胆子太小了!但凡你的胆子有你姨娘一半大小你也不会被这丫头压得死死的!你瞧我怎么整治她!”
“……可她毕竟是嫡女啊!不要惊动了祖母和二叔啊……”卫清秋忧心忡忡的说到。
和玉此时忍不住探头看去。
见到柳兰和春兰架住如玉,如玉的发髻乱了,二叔给的一只金钗被如玉握在手里。一旁卫清秋娇娇弱弱的站在那里,手里牵着玒哥儿。梁姨娘穿了件绛红色袄裙阴笑着不顾如玉哭喊,左右开弓连扇了如玉几个耳光。
粉君听到声音惊得捂住了嘴。
和玉握紧了拳头。
“我总算是熬出头了!老娘从太爷爷一辈儿就是奴籍了!总算有扬眉吐气的这么一天了!要怪,就怪你娘那个不争气的肚子吧!一连生了三个丫头片子!伯爷外孙女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被我这个婢女踩在头上!侯爷夫人年纪大了,不可能管那么多了!二叔又远在苏州,日后这府里还不是我说了算!”
如玉哭得凄厉。
“春兰!捂住她的嘴!”那叫春兰的婢女据说是梁姨娘的发小,是个屠夫的女儿,端的是孔武有力,她一把将如玉的嘴捂住,只剩呜呜声了。
梁姨娘得意的笑笑,伸手一把将如玉手里的发簪抢了过来:“今儿不过是要你一个簪子罢了!日后这整个侯府都是我玒哥儿的!有你们什么事!”语罢她又对卫清秋说到,“清秋,你不来试试,掌掴嫡女,这感觉可爽着呢。”
卫清秋先是摇了摇头,后来抿了抿唇:“……我想试试。”
如玉含着泪的双眼瞪得极大,惊恐的看着她。卫清秋走到她面前:“我不过比你小两个月,不过是姨娘肚子里生的,除此之外什么比不过你!偏偏爹爹从来爱你护你。你打翻爹爹砚台,毁了名家画作,爹爹什么也不说。而我不过是要一副字画,却被责骂了一通,凭什么!”卫清秋气极挥手,第一巴掌尚且犹疑,第二巴掌便坚定起来,狠狠的打了好几下,直到没了力气。卫清秋笑着对梁姨娘道:“姨娘说得不错,这感觉果然很是爽快!”
梁姨娘拊掌大笑:“我早便说了!得,教训也给够了,我们该走了。”她说着,抱过玒哥儿,“哟,娘宝贝的玒哥儿啊。”
“……万一她告诉祖母了怎么办?”卫清秋看着伏在地上哭泣的如玉说。
“没事,侯爷夫人不会怎么着我们的,好歹这个侯爷的位子还要靠我们家玒哥儿呢。对不对玒哥儿?”梁姨娘抱着卫玒走了,春兰、柳兰也跟了上去。卫清秋最后看了一眼如玉,往桐香居走了。
粉君连忙要去扶如玉,却被和玉拉住:“你去随便喊个什么人,找个借口叫她到花园里来。”她声音压得极低,想必如玉不会听见。
粉君立刻明白过来,她点点头离去。
和玉站在那里看了哭泣的如玉一会,径直走回海棠身边。海棠等了这许久,又隐隐约约听到那边的声响,担惊受怕得不行。好容易见到和玉回来,舒了一大口气:“四小姐你总算回来了,粉君呢?”她话还未说完,忽的一把抓住了和玉的手,“四小姐!你的手!”
和玉的掌心分明几个指甲掐出来的血痕。
和玉垂首笑道:“没什么……不疼,就是忍得难受而已。”她昨夜想了一夜,想叫祖母将玒哥儿过继到陈氏名下,然后由祖母亲自教导,隔开梁姨娘就是了。
今儿看了这么一幕,这梁姨娘一定不能留了。这还是张氏和二叔都在家里,一旦张氏去世,二叔远在苏州,就凭陈氏那个软性子,还不是照样被柳姨娘、梁姨娘任意揉搓。
得想个法子,叫梁姨娘永世不得翻身!
和玉感觉心里有股火在烧。
她穿越过来也有三个月之久了,卫家大爷两个月前出征的,因此没什么多大感觉。但是知玉温柔懂事、如玉娇俏明艳,都是待她十二分好的。更何况,如玉才不过6岁!这么掌掴一个6岁幼女,也真够有脸的!
她任海棠疼惜的捧着她的手将她领回凌碧阁。一路无语。
那边粉君叫了个正在大道上修建花枝的媳妇子,用花园里的花枯萎了一大片的缘由诓她去了花园,那媳妇子发现伏地哭泣的如玉后引起一番动静不提。
侧门,孙谷家的给看门的李婆子递了封信,说是主子家给的便急匆匆跑了。那李婆子不是个不晓事的,见那信封确实不像作伪,兼之孙谷家的之前又常来往是认得的,忙着急忙慌,把信呈给了侯爷夫人。
张氏本来正眯着眼看账本,见宝巾端了封信上来甚为茫然:“谁来信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信,拆开看了起来,眼见得青了脸色:“忘恩负义的东西!”张氏气极,一把把信拍在了桌子上。
一旁宝绿急忙拉住了张氏的手:“夫人可别气坏了身子!”
宝巾亦是如此劝道。
张氏兀自气愤:“宝巾!你给我把二爷请来!”
宝巾见张氏实在气愤,也不敢耽搁,一溜儿跑去把二爷请了过来。卫恭肃本来正要出门,他许久不曾归京,此次回来也有许多当年同僚相邀。见宝巾急得满脸汗,忙赶到了慈航院。
张氏还是气着,范妈妈给她端来了绿豆汤,消消火。
“母亲?出什么事了?”卫恭肃问道。
张氏把信递给他:“你自己看!这个忘恩负义的狗杂碎!”
卫恭肃一目十行的看完信,皱着眉头惊讶到:“孙家要退亲?”
这孙家本来不算什么望族,许多年前承了侯爷的恩,在兵部谋了个实缺,任了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这个职位是考核武职官员的品级与选补、升调、承袭、封赠诸事,并管理土司的。当初侯爷费尽口舌才把孙家安排在这个位置上,孙家随后求娶了卫家幼女,也就是卫恭思做嫡次子正妻,这事两年前就定下来了的。只是张氏不舍说要再留两年,结果现在,孙家见卫家得罪了严阁老,又死了长子。怕娶了卫恭思便也跟着得罪了严阁老,这下说要解除婚约。
卫恭思捏着信怒极反笑:“孙家上赶着巴结人,可严阁老却不缺孙家这一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