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晨调》无小灵

11、三、君家潋黔(3)

　　紫斓一听到脚步声，以为事情办妥了，忙转过头，却只见楚四一人。

　　“四少怎么出来了？”紫斓不解。传闻中，楚四最喜佳人，尤其是国色天香的美人。怎么今日却兴趣缺缺？莫非是那潋黔公主的美名是虚传？

　　“嘻嘻，本少平生最不喜欢与医者共处一室。”楚四提扇于掌心，轻轻拍着，一对桃花眼直接略过紫斓，眺向远处。

　　那瞬间，他的眸中完全媚意，唯有一缕澄彻，泽泽生辉。

　　紫斓一时看呆了神。

　　可惜，时不容紫斓多作感想，才一眨眼，楚寒墨也出现在她面前，吓得她赶紧往楚四身后躲去。

　　“你怎么出来了？”楚四没在意紫斓的动作，只将目光移向全身仿佛被笼罩在一层冷雾中的楚寒墨。

　　“不离开。”楚寒墨一开口，语气生硬，可他周遭的气息缓和了许多。

　　这话一出，能听得懂者少之又少，幸好楚四自小便与他接触，多少能明白他所言的真实意思。

　　“山南宗主，请留步。”身后突然传来何黍急切追来的声音。

　　楚四眉一扬，无奈地瞟乜向楚寒墨。

　　楚寒墨也是一扬眉，那冷淡的眸中分明写着‘无辜’二字。

　　“何管家不必担忧，我正与宗主商量医治之法吶。”楚四双唇一扬，调正出一个和善的笑意，却全然忘了他面掩白纱，即便是笑，外人也看不见。

　　倒是他眼角的弧度，天生的桃花眼，许是识人之多的何黍也抵挡不住，一张黝黑的老脸浮起细微的红窘，显得几分滑稽。

　　“敢问宗主，可商量出医治的方法？”何黍将头一低，企图掩盖脸上的唐突之色。

　　“大哥，小弟在外等候。”楚四将身一侧，摆明了不想再进。

　　“不进。”楚寒墨答得干脆。

　　闻言，何黍脸色一变。

　　“大哥，你……呃……应该知道小弟的习惯才对。”楚四则干脆伸掌往额头扶去，哀叹了一声。

　　楚寒墨眉头一蹙，陷入沉思，也不忘点头。

　　“所以，还是请大哥自己进去为好。小弟会在外，寸步不离地等候大哥出来。”楚四细细的单凤眼弯成了一条线。

　　“好。”楚寒墨点首，大步往室内走进。

　　原地留下浑然反应不过来的何黍以及仍躲在楚四背后的紫斓。

　　“何管家，快跟着进去吧。”楚四笑嘻嘻地用扇敲了敲何黍的肩头。

　　“喔，好。有劳楚公子美言相助。”何黍说着双手一拱，忙追了进去。

　　楚四打开扇子，转身望向一直在身后的紫斓。紫斓或许没料到楚四会突然转身，一双大大的眼珠子专注地盯着房门处，显然已陷入了沉思。

　　这小娃娃倒真是个好奇宝宝。楚四将手轻轻抚摸着扇面，一对凤眸眺向空无一人的庭院。

　　这位君家的女儿虽贵为御封公主，可内府的装饰却远远大于楚四在别国所见。若论奢华的话，四国之间唯南灵最甚，可南灵的公主到底没有这种奢华的待遇。

　　这么想着，眺望中的楚四突然眸光一亮，像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

　　“四……四少……”当紫斓回过神时，原本站立的人早已失去了踪影。

　　远在君家公主寝室外的绿荫树下，一个仆从打扮的男子拉着一名不足六岁的瘦弱童子走在一条小碎石道上。

　　那男子看起来年约四十，长得颇为黝黑壮实，他手中所牵的孩童似乎在闹别扭，任凭男子如何扭拉，就是迟迟不肯抬脚走动。

　　无可奈何之下，男子轻声叹息着蹲下了身，从腰兜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根精致的银钗。仔细一看，那是根以银做底料，镶以翠珠玛瑙的蝶形钗子，做工极其讲究。

　　“你看，这是什么？”男子将银钗放在童子面前，露出疲倦的笑意思轻声哄道。

　　“咦？”童子惊而绽颜，“东西不是被买走了吗？”

　　“傻娃子，这是我们最宝贵的东西，爹怎么忍心卖掉呢。”男子看着手中的银钗，眸子布上了层厚重的水雾，他伸手往眼角上一抹，把银钗小心翼翼收回腰兜里。

　　“想当年……也罢，安之若素也未尝不好。”男子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拍了拍童子的头，拉起童子消失在绿荫中。

　　一袭灰衣在他们离开后，悄然降落，飘然立在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

　　“终于找到你了……”那人长发飘扬，半掩面部，唯留一双通红的凤眸带着宛如地狱归来的邪戾。

　　当楚寒墨从君黔寝居出来的时候，已是日处西天，斜置欲落。

　　“大哥，你出来了啊。”楚四打了个哈欠，伸手戳了戳还在打盹的紫斓。

　　紫斓揉了揉脸，又继续打盹。

　　楚四眉毛一挑，换了个手势，双指靠近紫斓嫩乎乎的脸庞，用力一掐。

　　“哇！好痛！”紫斓尖叫出声，惘然不知四下张望，继而混沌不清地望了望楚四，最后感觉四周空气一冷，转而碰向一对傲然冷澈的眸子。

　　呜呜，太可怕了。紫斓可怜兮兮地挪身到楚四身后。

　　楚寒墨瞧也没瞧紫斓，一对冷淡的眸子瞟了楚四一眼，隐约有些杂色。然不容楚四再观察，他扔了句‘回去’径向前走去。

　　这是怎么了？楚四顿时犹如摸不着头脑的二丈子。

　　“四少，你干嘛掐我。”耳边突然传来紫斓可怜兮兮的埋怨声。

　　“嘻嘻，谁让你偷懒来着。”楚四用扇掩唇一笑，举步追上前人。

　　“奇怪，明明不是我自己想睡的呀。”紫斓将头一侧，究竟想不通为什么会突然起了困意。当下也不容她多想，因为前方的人已经走得几乎快不见人影了。

　　“四少，等等我——”紫斓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

　　“嘻嘻，你可要跑快点，不然就把你留下来了。”前方传来楚四笑嘻嘻的声音。

　　紫斓一听，泪都洒了出来，她不过是个不会功夫的小孩子，哪能和前方那两身怀绝世功夫的人相比。可一想到要被留在君家，她也不顾得其它，卯着吃奶的力气就往前冲。

　　“呜呜……四少，您可别抛下我啊。”

　　前方的某人一听，眉头一拧，即停下脚步转身，默而无言地看着那捉弄了小孩的罪魁祸首。

　　那人发觉他注视的目光，也是停下脚步，一脸无辜道：“你不是不喜欢那小鬼吗？我这不是帮你教训她吶。”

　　楚寒墨眸光移向两人后方苦苦追跑的紫斓，仅仅一瞟，转身又往前走去，这次的步调比刚才慢了许多。

　　果然，楚寒墨一慢，楚四自然也跟着慢，他们身后的紫斓也很快就能追得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