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晨调》无小灵

10、三、君家潋黔(2)

　　自从有了楚寒墨在大门口的那句‘比不上七绝宫’后，楚四对着满院景致全没了心，任你是多么巧夺天工，叹为观止，一入了楚四的眼，也仅剩下无趣二字。

　　哎，本以为能好好欣赏一番君家内的景致，却先被人定了标语，早知道别跟着来了。楚四垂头丧气地把玩起手中的折扇。

　　何黍将一行三人带到大厅，立即有手脚伶俐的下人端上茶水。

　　“请山南故人在此稍待。”何黍说着就打算独自离开。

　　楚四将扇一扬，拦住了何黍的去路，道：“何管家，我们宗主事务繁忙，不如就此前去为潋黔公主医治。”

　　“这……”何黍迟疑道，“小人不敢擅自作主。”

　　“这样啊。”楚四眯着眼睛，斜瞟着楚寒墨，意有所指道，“宗主事务繁忙，半分耽误不得，恐逗留时间不长。哎呀呀，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何黍脸色一僵，将视线转向站在堂上始终不发一言的白衣男子。白衣男子负手而立，矜贵非凡，尤其是那身白衣做工精细，洁得耀眼非常。

　　“不等。”楚寒墨回过头，眸内带着决意。

　　“这……”何黍衡量再三，终是将身子一侧，把手一比道，“好吧，请宗主随我来。”

　　楚四打开扇子，笑嘻嘻地跟上。

　　东临虽相比南灵较为开放，然深刻于骨子里的男尊女卑不会有变，未出阁少女的住居一样被安排最远离外宅的内院。

　　这就是身为女子的可悲处。楚四暗暗冷笑。

　　从大厅走出后，经由一条窄长的廊子一路前行，在到尽头后，右转，再从一偌大的人工湖泊小桥走过。大约半盏茶的时间，便可来到潋黔公主的住所，一间清幽的古风推门三角顶屋。

　　紫斓看着那房子，眼睛都亮了，连下巴都合不上。

　　一把扇子挡住了紫斓的视线，她将视线往上一瞧，却见楚四一对勾人的桃花眼含笑带煞，甚是诡谲。

　　紫斓咽了咽口水，嘴一撇，低下了头。

　　“不让看就不看嘛，何必吓我个小孩。”紫斓不满的嘀咕，不重不轻，正好传进楚四的耳边。

　　楚四收起扇子，往眼下一挡，优闲地打了个哈欠。

　　“乱花迷人眼，惑人心智。”楚四以同样两人才听得见的语调道。说完，他合起扇，走进屋子。

　　“小紫，在外面候着。”屋内传来楚四温柔如水的调子。

　　“喔。”紫斓将肩一耸，一屁股坐在屋外的廊子上，自言自语道：“哼哼，这就是君家……”一对圆乎乎的眼珠子，也不间歇，毫不客气的在四下里转悠。

　　哼哼，也不过如此的君家，哼哼哼……君家也不过如此，哼哼哼……

　　楚四一行才一进屋，便闻到一股悠绵的香气。

　　按理说，这种香气只有在特定的场合才能闻道，识惯了风月又长年与药材为伴的楚四如何不知。

　　只是，一位地位不凡的君家公主，怎么会用上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旁门东西？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这可真是好玩了。覆面下的楚四勾起一抹暗笑，指尖抚摸着掌心的扇子。

　　何黍在隔着里外居室的屏风外停足，隔着屏风对内一揖道：“公主，山南故人来访。”

　　“有劳管家。”屏风后传来女子柔弱的音调。

　　楚四挑起眉，垂眼看着手中的折扇。他手中的折扇虽是从别处借来用的，但扇子的原主人却是位颇具心计之人，扇子看似无奇，然扇骨制成前常期浸药，早已能避百药。思及此，楚四笑着摇起了扇子，若无其事地将扇风扇向楚寒墨的方向。

　　一根红绳从屏风后传了出来，经由侍女的手交到何黍手上。

　　何黍接过线，将红绳恭恭敬敬递到楚寒墨面前。

　　楚寒墨看了红绳一眼，转而看向楚四，那清冷的眸中透着不解的浓郁困惑。

　　“这是红绳诊脉。”楚四噙着笑道。

　　楚寒墨眉头一蹙，将视线转向屏风，眨了眨眼，继而袖手一挥，屏风轰然倒地。

　　“讨厌红色。”楚寒墨收回手，望着楚四，眸光明亮，颇有几分自得之意。

　　楚四别开他的注视，将满屋一扫。果然，楚寒墨此举吓坏不少人，一屋子人呆愣在原地，显然不知该作何反应。连被楚四归类为定力十足的何黍，也吓得手中的红绳掉地，呆在原地。

　　这人真的是……

　　耍性子也不看场合。

　　楚四哭笑不得。

　　“君黔，叫出来。”楚寒墨移眸向一旁花容失色的侍女。只是他这一看，却教那侍女低呼了一声，昏倒在地。

　　房内已有混乱的迹象，楚四挠了挠头，暗自考虑着是否要跟这些人解释下，关于楚寒墨一贯行事作风是何等随意无人。

　　而当他准备开口时，一声轻咳，一道翠屏入眸。楚四讶然抬首，一位身穿绿衣绣凤罗裙的女子，由两侍女分别搀扶着，走出了内室。

　　女子脸上病态，轻易可见，然这病态却又为女子凭添了几分幽柔之美。纤细幽柔的女子就像人人梦寐难求的昙花般，绽放着与楚四全然不同的美态。

　　纤而出尘，幽而雯静。

　　这样的气质不是当初……

　　这一刻，楚四心绪微动，失了神。

　　“这位想必是山南故人。君黔见礼了。”君黔由侍女扶着，向楚寒墨行礼。

　　楚寒墨的视线全放在被推倒的屏风上，也不看君黔，只点首，算是回礼。

　　君黔虽对楚寒墨的行为感到吃惊，却也不多问，转而移目向他身后同样以白纱围面，身形纤细的灰衣男子。

　　灰衣男子从她出来到现在，也只抬首微看了她一眼，就又低首专心把玩起手中合着的折扇。

　　如此安然自若且又能与山南宗主共进这间寝室的人，想必并不简单。思虑一番，君黔往楚四站的方向走了一步。

　　“这位公子，君黔见礼了。” 君黔无神的眸子透着询问之意。

　　闻言，楚四将扇一收，抬首一揖，眯起眼道：“潋黔公主才貌远扬，本少今日得以一见，实甚幸也。”其举止翩翩，文雅之至，令君黔两边的侍女羞红了脸。

　　“公子想必是四少了。”君黔脸色微窘，垂眸微亮。

　　楚四轻轻一笑，不于置否。

　　“既然公主出来了，那么，本少到外面等候宗主。”楚四冲着楚寒墨使了个眼色，转身翩然离开。

　　君黔若有所思地目送楚四离去。

　　谁料，一道白影从众人眼前晃过，众人惊讶一寻，却见原本不作声的楚寒墨已不见踪影。

　　“何黍。”君黔对一旁的何黍使了个眼色，转眸向楚寒墨离开的方向。

　　“是。”何黍即大步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