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晨调》无小灵

9、三、君家潋黔(1)

　　东临君家，古为东临始皇子脉一支，后经历百年渐渐退居民下。直到两百年前，东临与南灵的一场大战，令君家有机会再次出现于朝堂上。之后，君家与皇家频频以喜婚相联，来往之间亲昵比肩，也因此君家渐走向辉煌，与皇家渐溶于同一血脉。

　　到今朝，荣辱与共，君家即是皇家，皇家即是君家。这等显赫的繁耀，是其它三国难以相提并论。

　　楚四很难得静静坐在马车内，一边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一边聆听紫斓在马车外讲述关于君家的家底。

　　“原来是靠裙带关系成了家。”楚四将扇子打开，转眸向坐在一旁，面掩白纱的楚寒墨，不解道，“就不知……大哥是怎样和君家扯上了关系？”

　　“前一任。”楚寒墨看了楚四一眼，遂又闭上双眸。

　　“原来是老……”楚四一顿，露出颇为费解的笑意，似带着了然，又似着不屑。转而向马车外的紫斓问道：“小紫，那君家比起楚家如何？”

　　楚四的口气极淡，从外面听来像是在随意搭话。

　　“自然是没法比呀。”车外即传来紫斓带着嗤之以鼻的声音，“君家依傍皇家，华又不实。”

　　楚四将视线移向楚寒墨，见他的脸色未起变化。

　　“那小紫必是到过君家，才对那了如指掌吶。”楚四也不再理楚寒墨，径自与紫斓隔着帘子攀谈起来。

　　“没去过。”帘子外，紫斓答得理直气壮。

　　“既是没去过，说得如此笃定，可算是道听胡说了。”楚四轻抚着扇，似笑非笑地看着题了词的扇面。当眸光触到‘行人无限秋风思，隔水青山似故乡’一句，他指尖一顿，即轻声笑道：“老六的文采越发天真了，改天不如让他到东临试试。”

　　“随你。”楚寒墨睁眼看向楚四，又闭上了眼。

　　“答得还真……是绝情吶。”楚四眉一挑，面无表情地合起扇子，瞪了楚寒墨一眼，继而将目光抛向帘子外，笑嘻嘻问道，“小紫，我还等着你的答案呢。”

　　“四少欺负紫斓，再不理你了。”帘子外传来紫斓耍赖般的低低声音。孩子毕竟还是孩子，即便是拒绝的理由，也让人哭笑不得。

　　“哎呀，这可就难办了。”楚四带着惋惜的轻柔声调从帘子内响起，恰如时机地化去紫斓的不喜，本还生着气的紫斓眼珠子一转，往帘子的方向挪了挪。

　　折扇被打开的声音响起，紫斓扬了扬耳朵。久久，才听得帘内这么说道：“既然不理我的话，我也就不带你进君家了。虽然很可惜，但也不关我的事不是？”

　　那自言自语的声音带着十足蛊惑的惋惜，紫斓只觉好奇重沉得心痒难耐。

　　“呃，看在四少好心带我查看敌情的条件下，紫斓不生四少的气了。”紫斓又挪了挪身子，伸手就要去掀帘子，却在半空中被人给拦住了。

　　紫斓回过头，却见原本专心赶车，呆在一边不吭声的白斓单手拦住她。紫斓狠狠瞪着白斓，忽的诡异一笑，张嘴就要往那截手臂咬下去。

　　“真是只白眼狼。”白斓哼了声，迅速抽回手，不再吭声。

　　紫斓得意地咧嘴一笑，转过身，与白斓并视前方。

　　车内，楚四合起扇子，往楚寒墨斜乜去。那人还是闭着双眼，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一个念头闪过，楚四眸光一亮，收起扇子，往楚寒墨的方向一移，坐在他身边。

　　“小紫天真活泼，浪漫非常，很得本少欢心吶。”楚四故意将唇往楚寒墨耳边靠近，话中无不带着暧昧的挑动。

　　果然，楚寒墨闻言后睁开了双眼，淡瞟了楚四一眼，又闭上双眼。在楚寒墨以为这人破天荒没反应的时候，楚四突然开了口，不冷不热丢了这么句：“好奇重，死得早。”

　　这理所当然的话说得极煞风景，也极为冷血。

　　楚四嘴角一抽，顿觉无趣可言，悻悻将发一拢，回到方才的位置坐去。

　　车内车外再无人开口说话，一路寂静到君府。

　　东临君府，现今的主人位极相位，有女两人，一女居后位，一女被封公主，可谓显赫非凡。

　　君府坐落在繁华的都城中西地带，府门四面环水，长年流水不绝，鸟雀长居。若不是大门外高挂金漆‘君府’二字匾额，只怕没人会认得这幽然静逸之所，竟是君家的主宅。

　　“出身不凡的君家，果然连品位也不凡呢。”一身灰衫的楚四面掩白纱，手握折扇，一派轻松写意地跳下马车。楚四一双桃花眼却不看君家，反而若有所思地盯着在身后步出车厢，同样面掩白纱一身白衣的楚寒墨。

　　谁料，楚寒墨一对冷傲的眸子，一移，淡瞟了君府一眼，即蹙起眉，冷不防又扔了这么一句：“比不上七绝宫。”

　　这煞风景的话，果然只有他才可以说得如此面无愧色啊。楚四扑哧一笑，忽觉得心情无比舒畅，他将视线移向白斓、紫斓，果见他们一脸诧异，显然是对楚寒墨的话感到震惊与无措。

　　楚四扬起嘴角，心情更是好到极致。

　　守门的士兵见有马车在门口停住，忙大步跑来，双手抱拳道：“敢问来者，可否为山南故人？”

　　白斓手一握拳，往唇角一移，轻咳了一声，答道：“正是山南宗主亲临，快让你们家主出门相迎吧。”

　　白斓的官腔说得极准确，饶是久见世事的君府守卫也吃了一惊。

　　这时，从大门内奔出一身穿浅衣，年彷五十的老人。那老人跑到车前，恭敬道：“不知是宗主尊驾，迟迎一步，望请恕罪！在下乃君府管家何黍，请山南故人内堂稍坐。”

　　“你们家主人呢？”白斓问道。

　　“实在失礼，君相早朝，至今未归，应是被留商事。劳请山南故人府中高坐，暂待片刻。”何黍答道，态度恭敬，不卑吭。

　　“宗主？”白斓无法决断，将视线移向楚四。

　　哪料楚四很干脆将眼往另一处撇去，眉头一挑，那神情仿佛在说‘你叫的是宗主，看我作甚’，无奈的白斓，也只能吊着胆子，哭丧着脸往楚寒墨下巴啾去，慢慢移上去。

　　哪知，楚寒墨到也很轻易便点首。而白斓因此发现，楚寒墨的视线猛的转向楚四，一对傲然凌厉的眸子中带着几分柔意？

　　一阵寒意蔓延，白斓觉得全身上下都极不舒服，那感觉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奸情一般。但，他们两人不都是男子吗？

　　呃，不该明白的事，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为好。

　　打定了主意，白斓对紫斓使了个眼色。紫斓即在白斓退到马车上后，举步在前，对何黍一揖，甜粘乎乎的童音道：“请带路。”

　　“喔，这边请。”何黍在看到紫斓后一愣，脸上闪过困惑，但也只是短暂一瞬，在君家呆了久，早就历练出诸事不为所动的态度了。何况那一灰一白蒙面两人所给的震撼已够他做好准备，之后的小娃娃，也就能收敛自如了。

　　临进大门前，调皮的紫斓不忘回头对白斓使了个得意的眼色。

　　白斓静静看着走进大门内的众人，嘴角挂起一抹无奈的苦笑：“这奶娃娃，果然是一天都不肯让人省心。”